第二日晨，略寒凉。依旧，我起得最早。顾自忠已经带着龙撵前来，先上朝。辰时，再接二老入宫。那时候二老也睡够了，屋子也都打点好，是人正多的时候。从人群中坐白牛车启程，大概也有面子些？至少要给这贫穷的二老赚足面子，刘若风光日子在后面，不在这一会儿。再说，有几个人如我一般早早起来偷偷摸摸的洗漱被人伺候着着衮服锦衣夜行上殿议政？
至建极殿，带领重臣上殿。晓月当空，总是有些寒凉。隐约听到燕子的呢喃，不知这早要传个什么消息。在大清，你总能听到锣鼓与鸟鸣甚至是后山的狼嚎同时响起，这并不违和，相反相制相和才能融洽共存。
殿上，这倒像是学堂，或是像同修室。朝臣翻阅着要说的内容，而我翻阅着昨日上来已经批过的，但还依旧有疑问或是要就此说些什么的奏章。每日事情都差不大多，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一两年，尚安。
至于此次大变动，不清楚会有怎么样的反应。但反应很强烈，基本没有人说不好。那些顽固的老学究也被我打发了，在朝堂上没有阻碍。至于在民间，因为这是从人权角度出发。大清律法那么多，而第一页不是目录，是一句格言；
——“大清公民何时何地都具有人权。”
翻开目录，第一章不是帝王法度，应该尊重帝王，帝王有大清众等生杀大权，而是人权的法度。而第二章帝王法度，第一句话是，帝王应谨守法律。而帝王法度之中，虽然帝王有大众生杀大权，虽然不废除欺君等罪过处以最高刑罚之外，大众等也可依据大清律法对帝王进行制裁，甚至可以废除帝王。
这算给帝王一个天敌，就是平民百姓，只要看你不顺眼，就允许你造反。一言不合拎斧子就反，就这么简单。相辅相成，相制相成，同样的道理。狮子吃鹿，而狮子死后身体肥了大地，草会长得茂盛。看似狮子吃鹿残忍，可这才是它们的生活，如果不这样，二者都会灭绝。
“仙帝，臣有事要奏。”
“准奏。”
回音空荡荡的，伴着水流声。十二行冕旒在眼前摇摆，瞧瞧站出来的人——张友志。该来的还是回来嘛，有什么好说的。
“仙帝登基至今近两载，以身作则为师尊仙逝守孝三年，今已除孝有时日，又迎娶大清国母仙皇帝后，应为龙嗣之延续，大清之国本而考虑。”
朝堂皆以为，张友志之言语，即是寂霖本意；因为寂霖每天都是往哪儿一坐，闭眼聆听。说是闭眼聆听，谁知道是不是早上没睡醒，抬进大殿这流水声太悦耳，催眠，接着睡呢？整不好哪时哈喇子就下来了。那他的话语权在哪儿呢？大众第一个想到的铁定是他亲外甥，张友志。谁不晓得寂霖儿子死了？如今又有张有志在朝元老，寂霖言语不由他表，还能由谁？
可实际上，未必如此。
听他言语后，我苦笑一声。不曾想笑着的这一会儿，大众纷纷有来添油加醋的。
“启禀陛下，微臣亦如此以为。天家乃国之根基，仙帝年近而立，子嗣尚无，不得不忧啊。”
“是啊，陛下。不得不忧啊。”
“恳请陛下三思——”
大众声音汇集一片时，似乎又理解子禄赜为什么非得把老头儿都换下去了。这群人有时候确实不讨喜，一个个微臣微臣的自称，不知道背地里多少软刀枪等着捅你呢。去反驳一句，人一百句等着你呢。
说起来，朕的家事什么时候轮他们管了？
不过，不想反驳。笑笑，道：“帝王法度有规定，帝王可以随意愿纳佳人，故不可逾越法度。既然众爱卿想为朕分劳，那便效古法，选佳人入宫罢。”
张友志似乎没有预料到我能如此坦荡，难免扬起自得的表情。众人目光全汇集一处，所有人都盯紧张友志。
他则一笑了之，“臣等遵旨，谢主隆恩。”
这人口气越来越大，我有说让他去办这事儿吗？没有。他最好快点膨胀，那么离他与寂氏一族灭亡便不远了；话虽这么说，可这里是朝堂。
“好，那就多谢诸位爱卿了。”我轻笑；处变而不惊是为丈夫也。
到底天威依旧在，哪个敢跟我扯犊子？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罢。朕还要迎国丈入宫。”此言出口，一片哗然。不过哗然是哗然，没人说些什么。“若是诸位爱卿有兴趣，可同朕一起去迎接国丈，顺便在承明宫用过午膳再回。”
按理来说仙帝留个大臣在承明宫用膳这没什么，无可厚非。可让人惊讶的是，这还很征求大众的意见。仙帝留你，你能不留？仙帝征求你意见，是留还是不留？这又是个问题。
虽然有些惊讶，不过还有些人留下了。诸如大司户，官棋申？我向寂霖发出邀请，他则说；
“感恩仙帝好意，老婆子在家炖的蘑菇汤这功夫也改好了，老臣告退。”
嘁——这老爷子，在我面前秀恩爱是吗？算了，她小厨房里不清楚有什么吃的。今日便是要吃御膳房的东西，感觉味道突然一变整个人都不好了。想想我吃过最有滋味的，大概就是那时每日晌午在城中一锭银子吃个遍的时候所经历的了。滋味不在食物，食物只是载体；最香的饭食，大概就是在出家时的午斋了。
国丈进宫后，宴请大众。这席上还有大司户、官棋申等二位大臣。张友志没来参加，表明的态度就是，我要跟你对着干。你不听我的，那你就试试。试试就试试，你张友志协理内阁就了不得了？当年浴血沙场的时候，你丫还不清楚哪里玩儿呢。
背地里什么勾当，当我什么都不清楚，当他们真的都能将我玩弄于手心之中。我想说，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你们一个个不是仙帝，而我是？真是可笑。若想人不知，当真除非己莫为，背地里的能耐，你是龙你也得给我藏着是虎也得给我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