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章 又年
断桥无言2019-12-09 14:023,334

  我哥的王府落在拿做八进院,拿王府的架子来说规模太小,但拿贫民百姓、富商来往来说,那就可以了,不小了。那地方我总去,可你想想诺大的北京城,我只有一白天的时间。一般来说是不可宿在宫外的,即便宿在宫外,第二日中夜便要起床。

  真是,皇帝没有任何自由。

  有一天,他和我说,他要搬家。

  好吧,那就搬吧,我支持他。他已经在南山盖好了竹楼。突然,他跟我说,“你还记得我们议论南山的时候,你说的话么?”

  猛然这样的问,让我有些措不及防。

  “我说,想在竹林里面有座房屋。”说着想着,原来已然成现实。

  突然想到这些,不禁莞尔。

  “记得。”

  这样的日子不差。

  已入寒冬,此时若出去转转,还依旧像春夏时那般总会有几个后妃出来逛。可朕哪里认识她们?都是人送来的,我参考着少府的意见照做就是。但少府的意思是,这些人我不能得罪。尤其张灵儿她们;

  我为什么说张灵儿?她来头可大了去了,她是张友志的妹妹,亲妹妹。我和她比较熟悉,因为我们来往比较密切,她和皇后来往也密切。她来我身边一定是有目的的,这目的很明显,在监视官棋申。

  我与众人早约法三章;一,你别惹我我不惹你。二,我可以休你,你也可以休我。你若不喜欢,可以换作人嫁。况且我也没怎么样你,这不为过吧?三,生杀大权在我。就这么简单。前阵子她们刚进宫,少府还有时打发人来骚扰我去哪里。

  ——这未必是少府的意思,也可能是暗中作梗的人的意思。诸如,张友志?或者,那群老派们。有人是真为了龙嗣延续,有人则是为了自己。然而少府不帮我拦着,那就是让我知道知道都是谁。连着一段日子都是,来催的人,都是固定的。最开始我拒绝,后来我问去哪儿好,他们开始推荐。这就暴露了;小儿科的把戏,嘁……

  帝王没有任何自由,这是无疑的。

  这里面,像张灵儿,张友志的妹妹。黄玲,黄仁和的女儿。这是我可以叫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来的,基本连什么封号都没有,地位也没有,就是找个地方安置,在法律上有登记而已。在宗正那边,一律没有任何登记记载,大清皇后还有刘一祈清的妻子,只有一位。

  如今众人赔了夫人又折兵,像张灵儿光嫁妆送了十辆马车那么多的黄金白银。可见,这张家家底有多厚。可这些红妆大礼,也没有博得他们想要的与张灵儿一夜云雨然后罢黜三千佳丽独宠她一个?不求什么皇后正妃的位置,让他哥张友志,有个能在朝堂上横行霸道的地位就成。他们是不求两全其美,但在我这里,要他们能全一个都不成。

  莫说一番云雨罢黜三千,在前者上便断了她念想。有些支撑不住的,熬不过我的,自然便提出要离宫而去,不再夫妻等说法。那是最好的,你给我省口饭吃。可这张家真能熬,熬到这俩人都有点恼火了。

  ——而我在朝堂上关于他的恼火,淡然一笑。

  “那如何,等到开春的时候?”

  “不然呢?你要我这大岁数寒冬腊月竹屋里守火炉?”他笑着,拿我打趣儿。

  坐在永思轩里,还有些愁眉不展,手窝在手捂里。又像小时候一样,坐在卧榻上他陪我玩。聊聊这个,讲讲那个什么的。那时候可有趣得多;如今桌案上的糕点,好似都不比儿时的味道了。

  无力地栽头靠着他的肩膀,又无力的摇头。明黄色的龙衮,明黄色的垫子,映着红黄烛火,眯眼瞧去真是让人昏花。

  他低眉瞧瞧我,还抖了抖肩膀,但是很加小心的样子。“嘿,怎么了,怎么了?”连续问道。没有回答他,他马上意识到些什么,自顾自地摇头,“行了,别不开心了。”

  我是又想到了什么吗?哦不,没有,真的没有。我只是觉着太糟心,什么事情都有。说不准夜晚,还要有人来软磨硬泡。若不是如今还不是时机,我便早早动手了。一是没有理由,二就是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一,心软,犹豫。二,任人唯亲。这便是我的软肋;官棋申三番五次的试探我,而我全然不顾。不知是成仁,还是成祸害。大清才建国三年,那自此之后呢?大清子民怎么活?大清,又如何延续?

  “你说这大清国好好地,怎么能越来越乱呢。”

  他轻笑一声,“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你怎么就不懂呢?为政,是不可以不无情的。”这话真是一点都不错。“任人唯贤,而非为亲。亲贤和贤亲,这可不是一码事儿。”

  说到此,他深叹一声,“你小子,从小就主意正的很。大概是说不通你了。”语气中没听出任何责备的意思,说完他自己却笑了。伸手默默我的头,“我知道,你还不是因为那张友志是寂霖外甥的问题?”

  “但你当那寂霖就清白?”我猛然起身,反问道。

  经我这么一问,他突然一愣,刚刚抚摸我头的动作凝固住。不知到底是让我猛然起身吓得,还是让这话搞的一怔。倒吸一口凉气,皱眉,“他还干了什么勾当?”

  忽的,他冷哼一声,“没关系,我不还没出城吗,到可以给你探探。”

  深叹一口气,摇头。没告诉他太具体,因为这一切也都还是我的猜测——他还在玩儿买卖官员的勾当。虽然如今不怎贪赃,但这买官卖官都是他一手的事儿。这买卖官员怎么买卖,里面说道就多了;找个旧货市场,出个摊子。看见字画上是寂霖的落款,以梅兰竹菊等分别明码标价几品官职,看好了询了价,必须要掏钱就买。买完了,人会问你哪个府的谁?报上名来,这就功成名就。

  里面价格都不菲,这套路,我还是清楚的。虽然有些老糊涂,但不至于那么糊涂。所有人都把我当傻子,那我就接着傻下去。

  “还不都是那些旧货市场的套路。”

  “这老套路他们还在用?”

  “满朝都当我是傻子胆大妄为,什么办法不用?都恨不得在殿试的时候交易了。”说到此,为什么我敢这么大胆的嚷嚷?因为他们都懒得来监视我了。

  听了这话他却笑了,“如他说言,说你傻你就是傻。”

  这话不是他说的,可我不要反驳他。没错,我傻;傻人有傻福嘛。笑着应下,我无多言。

  “您都搬家了,我要不要给他也搬个家?”

  “他家不在魔界吗,你折腾他干什么。”

  “我立一座空坟罢了。”尴尬笑笑,将暖热的手搔搔头。看我哥恨不得缩进衣服里的样子,一笑。虽然笑得有些心酸——我说哥,永思轩也没穷到连个手捂都没有的……您这不寒碜我呢么。

  将我焐热的手放在他手上,“您答应不?”

  “我有什么不答应的。”深舒一口气,“皇后都没意见,我有什么意见。再说,你如今后妃多了,又不似那时只有刘若一人,应更自由才对。”

  言语此,目光有些黯然。

  ——自由吗?大概吧。其实自由与束缚可能没有区别。孤身一人时自由,却像野马脱缰,原以为征服了草原,其实是被草原征服了而已。束缚时,才会找寻到自由,并为之挣扎。

  “倒……也是。”我喃喃道。

  “为什么我想见他,有那么害怕见他?我们已经半年没有见面了。”还像儿时那样有各种各样的问题问着我哥,只不过这个问题有些凄凄悲哀罢了。

  他笑笑,搂过我,右臂搭在我肩头,轻拍一下,“唉……”蛮有感慨地喃喃,“傻小子啊,还不是你放不下人家吗?我倒觉着这南宫错了。倘若他没有和摩揭陀在一起,你俩还会好好的。”

  “人,不能随波逐流。因缘是随时都发生着变化的,除非定业不可逆;但你俩都选择了随波逐流。如果你们俩有一个人没有,绝对不是今天这结果。他在你身边,可能什么都不是问题。到时候,才是皆大欢喜。因缘之间的取舍,莫不非还是因缘。”

  靠在他身上,有些凉。他依旧拍着我,好似安慰;

  “倒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他低眉苦笑,自嘲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缓缓道:“那时候也是心急,真的,只要能见到你,真是什么都不要都可以。”每每说到此,他都含着眼泪。

  见到这个场面,我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倒不是因为从前过往那些事情,我与南宫究竟如此了。可倒是和我哥,他可是煞费苦心。

  “都过去了,哥。”我栽在他的腿上,躺着,广袖盖在身上,半倚着。抬头笑笑,瞧他安然表情似入眼此世,对一切心满意足,难免感觉如此便是温馨。

  想想还是蛮幸福的;他肯和我谈论南宫的问题,这本就让我意外。

  “嗯,过去了。”他笑笑,手轻捏着我的脸。

  “疼……疼,哥。”

  “还知道疼啊?”他笑问道。

  故意的,故意的!欺负人……

  “还知道疼就好,一天还在活,就一天要鼓足勇气。”说到此,他别过头去,似向窗户那边看。窗外雪初歇,良久似想到些什么,微微莞尔。和我道:“喏。冬天了,春天不会太远,又是一年。”

继续阅读:第711章 长子赫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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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王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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