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红尘，风华转瞬；如今风华正茂？别闹，我老了。什么，二十六就老了？我还有二十三年的光景怎么说是不老？人生已经过去一半了。今日是我自由的最后一天，明日起便是婚后。不难想象我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为人夫，为子父。
“又见面了，祈清。”
转头而去，是那个人。
看刘若一脸陌生，他且笑笑，望向她。只见目光中神色一变，好似转了个人。见如此，刘若猛的一怔。“你……是。”喃喃。再转瞬，她似乎想起来了；
“吓到我妻子，你是要赔的。”我打趣儿道。而脸上的苦笑却是不符合话语，其实我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只是逞能而已。不像我哥，他见到做人嫁的青梅竹马，似乎真的很坦然。那个人的孩子见到他叫着叔父，他也很坦然。
他的青梅竹马，那都是六七岁时认识的。按他的话说——世事变迁，总是因缘。有些时候的有些事，真就是点到为止。因缘让你们纵容相隔万里也要相聚，也要你们纵然一臂之遥也要分离。爱过了，就够了。拥有过了，不遗憾。众人皆觉者唯我一凡夫，这不是空话。你看，我这不又受教育了？
“你是修罗王？”她的语气有些惊讶。
看到他们俩人似是恩爱的样子，便看到了自己与刘若。白衣黑大氅，袖口、黑氅花边与里衣腰带是同样的银丝线所成花纹，似有规则，似无规则。参礼的多穿暖色，唯我一人黑白配。这大概是个反差；当右手轻轻放在搂着我胳膊她的手上时，大氅广袖悄悄地遮住那枚闪耀到刺眼的戒指。
没错，那枚戒指他今天也戴了。刘若难免要想，你是来示威的吗？我不想让她看到，更不想让他看到。虽然这戒指就连洗澡的时候我都不会摘下来，可谓是形影不离。人总是这样，越明显的东西越想无力的遮遮掩掩。
当右手微微抬起的时候，盖在右手上的广袖往回褪，到右手拇指。然而那枚扳指又露了出来；原来，这份形影不离是脱离不开、处处都在的。原来，他的痕迹在我身上有，在我心思上更是无可代替的存在——先前，我怎么没看明白……
她的手很软，却和我手大小差的不悬殊。都以为当年的四郎是个满身腱子肉的糙汉子，哪想到会如此瘦弱。站在他身边，显得很娇小。
“你够了，什么都没告诉她？”他目光转过，皱眉问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她？”嘴角微扬，淡然笑目。“没关系，下次我带她去魔界拜访你，算是回礼——礼尚往来。”
他微微点头，低眉那一瞬莞尔一撇，“嗯。”深吸一口气，“茶会是你安排的。”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嗯。还是你清楚。”
“没错，大家都会在这样的茶会御宴上摆满奢华到极端的美食让人观而叹之，也只有你会在这样的御宴上摆炒苞米粒儿和葡萄干这样的小食。”他笑笑，是真的开心。大概这样的笑容，好久不见。说着，还往后一甩头。
“喜欢的才是最好的，这不在价值高低。”
“没错。”他抬头望天，云淡风轻；“奢华有奢华的味道，平贫有平贫的滋味。安贫乐道，安贫也能乐富。”
“但愿。”
二人的对话充满了不一样的味道，你喜欢苞米粒儿还是喜欢核桃糕？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可怜的小兔子给他鱼肉佳肴，他会饿死的。
“八进院也蛮不错。日后是做宅为府，估摸着还得扩建。”他说着，笑笑。
“你若喜欢，我便跟封子然说一声。一个八进院，一句话的问题。”
他没答我，似乎很感兴趣地去四处望，看看这个点点头，看看那个笑笑；
这么明显的掩饰，有谁看不出？实在多余。可除了这样，他大概也没什么可做，没什么话好说。在我眼前，他是这样彷徨不安。面对着他的侧脸，我只是微微一笑。
“不打扰你们夫妻俩说悄悄话了，我们……也要再逛逛。”他的笑异常的掩饰，这期间梦轩……不，摩揭陀。摩揭陀与刘若一句话都没有。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异常神奇，两个都是我的旧爱。可如今，变成了互相折磨。原来，爱情的变相，也不过如此。
“这么气派的刘一宅邸，当然要好好转转才是。我们从魔界来这里一趟也不容易，若不是仗着毗沙门王的帮助，可来不成。”他顿了顿，面色变得认真起来，终于找到了话题，“毗沙门王他也不是看在我，是看你和封子然。对，封子然还说，祝大哥和你，新婚快乐。”
“他总这样，只会说空话。”
“不，在我看来他可比你实在。”他否决了我。“你教育我教育得头头是道，在你自己身上怎么不奏效了？”笑眼无奈拿我打趣。
深吸一口气——确实如此。默默点头；
“看来又是我错了。”
“罢了，都是过去，你想那么多干嘛。”他淡然的道。
“好的，我知道了。替我谢谢封子然。”
“嗯。”
毗沙门王倒是真给面子，他可是最烦他们这类人了。如今又因为我或是封子然，竟然帮了他们来到这里。说起来，真应好好感谢他。但他一定别有用意；至于封子然，或许用意就在封子然身上。
我把每一次与他相见都当做最后一次无比珍惜。抱着能见到一次就是赚到的心态，再不去奢求什么。曾经是，如今，就更是了……
他低眉低眉执手一气呵成，而这一系列动作的对象不是我；却对着我，在我面前。眼见如此，也没什么。莫不是万箭穿心再一次；仰面而对，我脸上的苦笑早已变得更惨淡，却不敢让人看出。“我们先走了，祈清。”他也不敢在我身边逗留多久。
笑对，点头，擦肩而过；多么熟悉的称呼，多么熟悉的语气，多么陌生的场景，多么陌生的人……那个背影我不敢回望，更不能回望，却又期盼。这真有趣，有趣到悲伤。他不会回头，至于是否愿意远走，那是他的事。
清者，从水从青。朖也，澄水之皃。是水是青，皆具。绝尘，恍若画中仙。而恣字却违背万里。我之一生，连与自己爱的人永结同好都难，何来自恣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