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
是夜,长安城各民坊坊门紧闭,街上空无一人。
西市也是极其虚无,唯有武侯遍地。
砚之满脸写着肃穆和凛冽,眼神不管瞅着哪个细节,都像是要把东西戳出个洞一般。
潮汐回去之后,他极力在缩小范围,可是奇怪的是,附近都没有任何人反应,近期有发生什么太大的斗殴口角事件,他们自己的感觉就是,西市附近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异样。
砚之也没有说是因为打捞出了尸体,才来调查,所以大家的口径,几乎一样。
“难道并不是明面上的冲突?”
“程捕头!”
武侯看见砚之的背影时,还以为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大晚上这么上大街摇晃,没想到提灯凑近了看,竟然是砚之那张帅脸,猛地就低下了脑袋。
砚之持剑,英武不已,转身看着他们,凛冽道,“京兆府打捞起了一具尸体,还未散布消息出去,但你们在夜间巡视之时,对西市周遭的人要多加留心,以免漏掉可疑之人。”
“是!”
靠这些武侯是找不出啥的,但起码有个预防的作用,砚之也只是表面上稍微吩咐下,然后扭头就回去了。
但是在独自回去的路上,砚之猛地,用他天生就极其敏感的听力和感知,感觉到了周遭民坊的屋顶,有人在急速追赶着。
虽说脚步轻盈,在空中与鸟儿无异,但是砚之一时间发现,视线也随之凝固上去。
果不其然,迎接砚之的,是一束明显由刀剑反射出来的亮光。
对方是来杀自己的!!
砚之猛地仰头,躲过了对面黑衣人的一次攻击,黑衣人也顺势把剑刺到了砚之身后去,扑了个空。
而趁着黑衣人反应的空间,砚之拔出剑,一点都不怯场地,眼神一个凛冽,上前就与对方扭打了起来。
但见砚之是毫不犹豫猛地挥剑像对方的脑袋劈去,而对方似乎也是有两下子,轻松躲过,砚之手脚并用,对方也似乎招架得有模有样,一时间,两个人扭打在一起,未见输赢,短时间内,也看不出谁占了上风。
这个人的身手,和那天劫官银的那伙人,很是相似!!
砚之观察到了对方的身手,而且也在两方的剑身交错时,猛地靠近对方,意图要透着着微弱的月光,看见对方脸部有何特色。
可是时间太短,砚之的眼神也有限,难得的机会,似乎就这么错过,因为对方又霎时将砚之弹开。
对方下手根本不分轻重,砚之也在交手过程中看出来了,他就是要自己死,所以不论出手是否轻重,不,准确来说,对方出手,只有重,没有轻!
“你到底是谁?!你背后的人,又是谁?!”
没有听到对方的回复,砚之却听到了那边厢传来的一声冷哼,似乎是很不屑的样子,“李唐身边的人,看起来也不过尔尔,护送个官银都能丢两次,说出去,怕是会遭全天下人耻笑吧?”
砚之颦眉,瞬间解读出了对方话中之意。
就是两个字——反贼。
“那这么说来,你们劫官银倒是不算大胆,因为你们真正厉害的,是想造反吗?!”
对方不屑冷哼,然后一跃而上,想着要给砚之突袭一击。
砚之的反应速度也非常快,举剑,以最快的速度回击,二人又再一次交手,打得如火如荼。
原本对方使了阴招儿,对着砚之的脸猛地就来了一下迷魂药散,砚之差点就昏了过去,但是却因为衙门兄弟巡视的时候,比武侯还要快发现他们在这边打架,全部都赶了过来支援。
对方是看情况不妙,这才推开了砚之,跃身扬长而去。
“程捕头!程捕头你没事儿吧?程捕头?”
砚之倒在地上,一直在晃着自己晕晕乎乎的脑袋,一时间还睁不开眼。
看他这个样子,衙役们互相看了下对方,果断把砚之扶起来,然后往怀德坊程府去。
咬金兄大晚上还没有睡觉,就是因为在等自己的小儿子会不会把潮汐给搞定了顺带弄回家来,可是不曾想迎接他的会是晕乎乎的儿子。
“啊?这,这怎么了这是?”
衙役们扶着砚之,看见咬金兄便非常恭敬道,“见过程将军。”
“还程什么将军,砚之这小子怎么了?”
“刚才在路上看到有人要杀他,但是我们赶过去时,人跑了,还迷晕了程捕头。”
咬金兄猛地颦眉,“这,这怎么出去相亲,会遭人暗杀?来来来,快点进来。”
大家手忙脚乱把砚之抬到他的院子里去,把他安顿好。
看着熟睡着的砚之,咬金兄悄声问着几个衙役,道,“哎,他今天不是,和小娘子约会去了吗?小娘子呢?你们看见了吗?”
衙役互相看了看对方,“好像程捕头大清早确实是打扮得很清秀去见小娘子的,但是,回官府的时候,小娘子没见到,反而看到他身边带着个小白脸郎君,长得秀气得很呢,我们还在说,是不是……”衙役使了下眼色,不敢说。
咬金兄看他这反应,一个无语,蹬着眼睛道,“话说一半你是讨打吗你?”
衙役自然是一个怂,“额,我们还以为是那捕头不喜欢那小娘子,这才拉了个秀气的郎君来充数的……”
咬金兄不屑地摆手,叹气道,“这种事情,不存在。”
“可确实是带了个郎君啊,真的清秀。”
彼时所有的衙役都点头如捣蒜,生怕咬金兄不相信这是真的。
而咬金兄那是心知肚明啊,清秀的小白脸郎君不就是魏潮汐那死丫头吗?所以根本不担心这个,他关心的重点,也不是这个!!
“那你们有没有看到砚之和那郎君,有什么……啊,这,亲密的举动?”
衙役颦眉,一脸不知所措看着咬金兄,这程家人都怎么了这是?
“有没有?说啊!”
“额,没有,但是我们看见,捕头,对那郎君,笑了。”
“哦吼?”咬金兄一个兴奋,脸色的笑意藏不住了,“真的?”
“嗯嗯嗯!”
咬金兄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那边厢躺着睡得很香的砚之。
好小子,就说你是喜欢人家吧,还不信?
“好好好,到时候咱家有喜事的话,来喝喜酒哈各位兄弟,别客气别客气哈。”
“啊?喜酒?难不成您说的是捕头和那……郎君?”
咬金兄倒是一点都不在意,直接点了头。
那衙役兄弟们是个个官府式惊恐,满脸不可置信,要不是位份太低,他们都要怀疑这程将军是不是真的哪里出了问题?
“那可是,男的啊……”
“男的怎么了?你自己是男的,你还看不起男的了?”
咬金兄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怕了,直接拱手躬身,很是客气笑道,“额,程将军,我们还有公事要办,大晚上的,您早点休息哈,祝您身体康健哈!”
说完,一个个哧溜一下跑了,比兔子还快。
咬金兄看他们这样,满脸都是不在意,大大咧咧那豪爽劲儿,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他会喜欢潮汐这样的姑娘当儿媳妇了,因为……
他儿子一点都不像他!!
“好小子,出去和小娘子约了一天的会,这回来倒头就睡,也不跟你老爹我分享一下,亏得我那么辛苦帮你牵红线,明天你起来,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砚之因为遇刺,现在昏睡着,
而潮汐也趴在自己的窗口,抬头看着外头乌漆墨黑的天空,无聊叹气道,“明天去找程砚之的时候,要带点什么给他吗?这好歹今天,还挺和谐的……而且,后面还要共事,关系处理不好的话,那很尴尬啊……”
她左翻右翻,就是闲不住,也根本不想睡觉。
而看着方喜在她身边,就那么坐着睡觉,那脑袋一点一点的,潮汐是真怕她摔下来,就走过去,轻轻推了下方喜,“去睡吧,我这里又不需要你了。”
方喜微微抬眼,然后顺手擦了擦口水,迷迷糊糊看向一身白色亵衣,头发散落的潮汐,透着烛光,方喜迷糊道,“仙女来了吗?”
潮汐一瞪眼,低眸看了下自己,“哪门子仙女?方喜你眼珠子出毛病了?”
可是没等潮汐把话说完,方喜直接趴下了,呼呼大睡。
潮汐嘴角一抽,然后费了很大力气才把她挪好,给她盖了被子,给她安顿好了之后,走到梳妆镜前。
想着梳梳头发然后就去睡觉了,但是看到铜镜中的自己,潮汐也迷糊了下。
“真的像仙女吗?仙女都长这样?”
她倒是第一次(十几年来第一次的话倒还真是挺悲催的),第一个好好地看着自己的脸,她真的从未对镜好好梳妆过,也为好好留意自己的脸到底长得是好是坏,今天第一次仔细琢磨起来,倒是……
“嘶~~那这么看来,我这男儿装扮,倒是一点都不比程砚之那小子差啊,要可以的话,我不也可以去那秦楼楚馆……”
猛地一下,潮汐天灵盖似乎被什么劈到了似的,“嗯?秦楼楚馆!!”她顿时笑得很是阴险,她这辈子都没踏进去过秦楼楚馆半步呢!!
什么胡姬啊,什么都知啊,她都没有真的接触过,为什么忽然会心痒痒的呢?突然好想泡妞……
(小知识)
现在我们都在用“东西”二字指代万物,其实来源的说法很多,其中一种就是说唐代长安城的东市和西市,里边东西琳琅满目包罗万象,所以后面买什么,就是买东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