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
“当时的情况,其实并不复杂,可是我和庄妥他们就只是单纯地以为,对方跟我们抢生意,原本准备比他们早出手的,但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因为我的号令,竟然提前出动,现在想想,他们应该是老早就打我们的主意,就掐着我们的点,摆明了是要截胡!”
砚之听着潮汐的分析,表情肃穆,很是冷漠。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你们除了和第一批有关系外,和第二批是完全错开的,第二批这些人,似乎比你们还要计划周密。”
“他们人还那么多,重点是个个使得一把好剑啊,我看功夫挺高。”
“在与其中一人单独对峙的时候,他输了,却不肯说出实情,反而是自尽而亡,显然是一个组织,训练出来的有素杀手。”
潮汐颦眉,嘟囔嘴看着砚之,“凭什么说是杀手?那要万一人家只是山贼呢?”
砚之哼笑,“他们的身手,不完全像是中原人,体型也是,他们当时与你们一般,都是一身黑衣,可是你们的体态与他们实在是相差太多。”
潮汐听完都不知道该不该接他的话,这话怎么听起来横竖都不太对呢?感觉像是在骂他们没用?
“我还看到他们使用的弯刀,虽然不是很多,但可以肯定,是突厥的。”
潮汐霎时眼睛就亮了,“突厥?”
“嗯,突厥人有他们固有特色的武器,弯刀就是其中之一,他们里面有许多都用中原武器,但是那时候,我明确看到了,弯刀。”
潮汐一下子眨巴了下眼睛,直勾勾看着他,“那么复杂的情况,你都能看见?”
砚之却平淡回了两个字,“本能。”
潮汐霎时就哼笑,行吧,咬金兄家的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而且她之前也有过一些小道消息的,这程捕头确实是有两把刷子,恪尽职守不说还是人家京兆府的扛把子,很受街坊邻居的赞赏。
“那就算确认有突厥人的干预,你又想如何?”
砚之的眸光阴骘了很多,“他们不选择从山东运来的路上,却选择在天子眼皮底下的长安城外,委实可疑。”
潮汐也点了点头,“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你不排除人家本就是长安人,亦或者,是住在长安城附近呢?”
砚之犀利地看向了潮汐,“你也这么认为?”
“什么叫也?你在质疑?”
砚之摇头,“那么多人,倘若他们是长安人的话,那定然会被发现,就算分批出城,也不是那么好蒙混过关的。”砚之上下看了潮汐一眼,哼道,“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做坏事可以顶着魏公幼子的名号,出入都不受阻拦。”
潮汐撇嘴,“你这能不能别总是挑着个点就往我身上来?人身攻击这种东西习惯了那还得了?”
砚之想了想,点了点头,“好,我以后尽量控制。”
哟,还真听话,可是这个“尽量控制”是什么鬼?她怎么听出了一点勉强和敷衍的意思呢?
“那你就是排除他们是长安人了?”
“嗯,目前算是,毕竟最后他们逃离的方向,并不是城中,而是更远的地方,整整十一箱的重物,他们不可能以最快的速度,走太远。”
潮汐撑着脚,用膝盖支撑手肘扶着自己的下巴,看着砚之那一副认真到不行的样子,不由得撇嘴,“我们那天在驿站弄一箱都要了半条命了,他们这么多东西没有车是绝对运不走的,要是真想没有痕迹,依我看那也就走水路了,或者是分批,或者,是随便找个山洞还是什么瀑布坑之类的,藏一些起来,等到时机到了分批去取。”
潮汐的话是无心的,也是随意这么一说的,可是砚之听着,却十足认真,也思考了起来。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潮汐瞟了他一眼,“我觉得咱们现在该查的,就是他们到底要往哪里运去,还有,时间不抓紧的话,那银子可就没了。”
砚之颦眉,“什么意思?”
听他这话,潮汐顿时晕了,一眼不可置信看着这家伙,“你平常不花钱吗你?十一箱的金银财宝,自己想想要是在你手里,你会干嘛?”
“自然是移交官府。”
耶耶的,真是死脑筋……
潮汐很不客气白了一眼,然后笑着仔细分析道,“大哥,这人呢,活在世上,追求还是要有的不是吗?你看,比如这么多钱在我的手里,我当然会好用的自己存着,看不上的当了,或者是花了,弄点,好吃的呀,好玩儿的呀,等等这些,懂了吗?”
砚之看起来是懂了,但是不理解潮汐,直勾勾看着她,“你作为魏公之女,何愁没吃没穿?就算是为了四合院的老人孩子,也不能够去贪图官府和朝廷的银两,这是两码事。”
“喂,你这一脸认真的,我,我这就是在给你普及下这人间百味,这做人又不是谁都跟你一样,额,这么正直善良,官府好官,有私心的人你上街上一抓一大把,何况是那些有目的有组织计划来劫官银的人,兴许我们在这里分析的这段时间,他们就已经把那些东西,转手了呢?”
砚之霎时蹙眉,虽然这丫头的话很是直白,听着也怪,可是总是有那么几分道理在里面,说得好像也都没什么太大毛病。
“十一箱里,主要都是金银,珍珠玉器,都是无法现成当成银两使用的东西,拿那些东西去以物换物的可能性,倒是很大。”
潮汐也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霎时这俩人坐一块不相亲,说起正经事情的画面,倒是看着比谈情说爱还要和谐,
“这些人劫官银前到底干什么呢?”潮汐陡然发问。
砚之也瞟了她一眼,顿时一怔。
潮汐正扶着自己的下巴,用侧脸对着砚之,而视线则是似有似无地看着前方,确实是在思考的状态,因为她的安静和思考的状态,砚之顿时有些心动的感觉,这个不打假,的的确确,是被她吸引去了视线。
她的鼻梁很好看,睫毛也长,嘴巴也是樱桃小嘴,脸色似乎还有方才洗不干净的胭脂,她的皮肤白皙,倒是衬得她的脸色白里透红,很是好看,再加上本来就好看的一张脸,就算做不到过目不忘,那也是可以一眼钟情的人儿啊。
看着她那么安静,砚之才微微勾了下唇角,很是细小的那种,“早能这样不就好了?相亲有那么难吗?”
“啊!!”
忽然,砚之还没温情完,那话也只是刚刚落下,潮汐便猛地拍桌,形象一秒回到解放前,“我想起来了!!”
砚之颦眉,“怎么了?”
“劫官银前在干什么?”
“劫官银前?那群人?”
潮汐摇头,猛地靠近砚之,表情肃穆道,“是我。”
“你?”
“你跟我来个地方!”
然后,他们马不停蹄了,去了之前,初次相见后,砚之捞起潮汐的现场。
砚之四下环顾,对这个场景倒是熟悉,他之前办国子监录事那档子事情的时候,就是在这里跟丢的,而且还在这里,顺带捞上来了个姑娘。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他看着站在那湖边的潮汐,不禁问道。
而潮汐站在那里,一直在往水里琢磨,眼神像是要穿透那湖底似的。
而砚之看她那么认真,又不回答他的问题,便跨步也走了过去,拍了下她的肩膀,问道,“到底怎么了?”
潮汐回眸看他,认真道,“其实与你初次见面,并不是在长安城外。”
砚之顿时颦眉,眼神认真地看着潮汐。
而潮汐也笑道,“那之前,我帮人家逃婚,啊不,退婚,然后跑的时候,在大街上就撞到了你。”
砚之的记忆力是超强的,被潮汐这么单独拎出来说了之后,眼神往上瞟了下,顿时就记起来了。
不过,潮汐那天的形象实在是太……
一想起来,砚之就没忍住,“原来那天的女鬼是你啊。”
顿时,潮汐的脸翻得比那湖面涟漪还快,“得,就知道你这嘴里出不来好的话。”
砚之发觉自己似乎又说错什么了,于是赶忙上前道,“不是,我只是口快,而且那天你的装扮,委实,比今日故意的装扮,还要渗人。”
“够了,还想杀我第二次?”
砚之抿唇,怂怂的就闭嘴了,还看潮汐脸色。
“总之,就是那天,就在这里,你把我给捞起来了。”
“嗯,我全记起来了,但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吗?”
“就是在这里湖底!”
砚之看了眼湖面,平平静静,便道,“湖底如何?”
“其实我是懂水性的,完全可以自己上去,但是就是因为在湖底看到了某样东西,脚软了,一时间没爬上去,那时候还真是谢谢你啊。”她客气地给砚之拱手。
而砚之只是点头,轻言,“不客气,我也很庆幸,捞起来的是未来的妻子。”
潮汐的眼睛一下子跟要飞出来一样,“喂,你别总是逮着个点就对号入座好吗?谁是你未来妻子?”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潮汐这才正经回来,道,“有一具尸体。”
(小知识)
唐朝茶文化:茶里一定要加姜葱盐果汁,不然人家喝不下去,那时候喝茶不加这东西,就是暴殄天物,不会喝茶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