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四老爷叮嘱她要好好照顾先头那个的女儿,四太太的心都在滴血,吃穿用度一样也没少了那丫头的,还要她怎样,难不成当成菩萨供起来啊。
殷清宸无语了,她是招谁惹谁了,怎么一个个的看上去都象是被她欺负了一样。
“我就是不喜欢她占着我的院子,就是想让她走!”殷清韵任性地甩开四太太,继续拿雪球打殷清宸。
尖叫声中,四太太一个趔趄,殷清宸眼疾手快,一把给她扶稳了,喊了她的丫鬟过来:“太太身子不方便,你们不在跟前守着,让她自己一个人站在雪地里,这是失职之过。”
“都是奴婢的错,请太太责罚。”两个丫鬟战战兢兢吓得赶紧跪下了。
四太太已经接近临盆了,这时候要是有什么闪失,她们就别想活了。
“赶紧过来扶着啊!”殷清宸郁闷,一大早的好心情,全都给破坏了。
殷清宸瞪了那个刁钻任性的妹妹一眼,吓得她往后缩了缩,真想一巴掌给她扇到房顶上去,给她点教训让她长点记性。
“都在呢,你们动作还挺快,都扫得差不多了。”四老爷带了两个小厮,抗着扫把,刚从老太太那边回来。
大夏朝有明文规定,如遇恶劣天气,朝廷会提前鸣鼓,这样官员们就不用去上班了。所以四老爷才有时间在家,扫一扫自家门前雪。
“父亲!”殷清韵哇得哭了,抽抽噎噎地道,“孩儿求求你,让她搬走吧,自从她来了,母亲因太过操劳,身体更加不适,而且她一大早就惹母亲生气。”
这熊孩子怎么这么歹毒呢,睁着眼说瞎话的本领太厉害了,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心机,殷清宸算是服了。
偏偏四太太也一句话不说,抬起她美丽的大眼睛,看了看四老爷后,流着泪回屋了。
这屎盆子扣的,殷清宸的罪名是坐实了。
还好她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这些腌臜事儿她上一世在庆王府见多了,女人争风吃醋的时候智商总高得可怕。
“殷清韵,我问你,这四房的雪你可扫过一下?你母亲喊你回屋,你可有听她的吩咐?”殷清宸冷下脸来,
“你不顾你母亲的安危,差点害她跌倒,是我及时扶住她,才没有酿成大祸。你恶人先告状,就是为了要掩盖事实,怕父亲责罚,你以为耍点小聪明,就能瞒过父亲吗。”
四老爷一直追求的都是风花雪月,最头疼内宅这些私事,一时不知该信谁,左右为难。
这时棉帘子后面探出一个小脑袋,怯怯地对四老爷说:“父亲!我看到是新来的姐姐救了母亲,姐姐还拿雪球打她,让我也打她,我不敢。”
“轩儿,真乖,你是最棒的。”四老爷走过去抱起儿子,冲殷清韵严厉地道,“你母亲身子不适,你就别天天在这烦她了,回你自己屋去,《女训》和《女戒》各抄一百遍,抄不完不准出屋。”
“父亲!明明是她……”殷清韵急了。她的屋子一直没住人,大冷天的又没生火,这是要冻死她。
“够了,别在这丢人现眼。”四老爷不再听她胡搅蛮缠你,转身对殷清宸说,“你也回去吧,没事就别过来叨扰你母亲了。”
殷清宸心道,住进这个院子都三个月了,四太太第一次露了个面,还害她差点被误会,真是吃饱了撑的才会来叨扰她呢。
不过那个小家伙挺讨人喜欢的,童言无忌,真话也敢说,算是帮她解了围。殷清宸冲殷士轩笑了笑,摆摆手回自己屋了。
殷清韵也哭哭啼啼回了自己的屋子,婆子丫鬟都忙着收拾生火,她就坐在那里使劲地哭,居然能哭出汗来。
小套院里殷清韵的哭声一直就没停过,四太太那里也跟着抹泪,抱怨四老爷惩罚女儿,四老爷为了躲清静,没多会儿就走了。
四老爷前脚刚走,殷清宸就带着阿彩和阿云出去玩雪,看雪景,这可是阿彩和阿云期盼已久的。
外院里,殷士杰正带着弟弟们玩得热火朝天,还堆了两个有模有样的雪狮子。
看到阿彩出来有人想叫师傅,被阿彩一眼给瞪回去了,现在阿彩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高着呢。
阿彩不准他们叫师傅,除了晨起练功的时候,其余时间不准来找她,以免影响她伺候小姐。
一个略显寒酸消瘦的男子从少年们身边经过,殷士杰他们衣着虽算不上华丽,但都很得体,而那个男子的袄子单薄,领口和袖口很明显的泛了毛边,这衣服已经被穿到极限了,再穿就要打补丁了。
殷士杰领的那帮人,殷清宸都还认不全呢,这个男子就更没见过了。
有调皮的男孩子将雪球打到男子身上,他也不怒,只是谦和地笑笑。见他不还手,就有更多的雪球朝他扔过去。
“停!”殷士杰大喊一声,制止了那帮顽皮的孩子,然后又小声道,“玩闹也要有个限度,不管怎样,他也算是长辈,不可以对长辈无理。”
殷清宸想,老太太是爱面子的人,不可能让自己的孩子穿成这样,既是殷士杰的长辈,要么就是亲戚,要么就是老太爷庶出的儿子。
“他算哪门子的长辈啊,切!”有不服气的嘀咕道,“士杰哥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胆小,怎么什么人都怕,真无趣。”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谁也不知道谁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你现在小瞧的人,有可能会变成你不可高攀的存在,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殷士杰一本正经地道。
殷清宸一惊,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觉悟这么高了,孺子可教也。
那男子朝殷士杰点了点头,表示感谢,看上去并不是软弱可欺,只是保持君子风度罢了。
“士杰哥说的对,今天我们在一起玩闹,没准儿将来你就成了所向披靡的大将军,或者成了新科状元郎,无论谁出息了,都不会忘了这帮好兄弟。”殷士平带头支持。
“那就说好了,将来不管是谁先出息了,都不能忘了这帮兄弟。”一个半大小子指着一个小不点道,“说你呢,赶紧把鼻涕擦擦,还指着你当新科状元呢。”
小不点拿袖子抹了一下鼻子,立刻反驳道:“我才不要当状元,我要当将军。”
大家都被逗乐了,一阵哄笑声过后,少年们继续玩雪,甚至有人找来了简易的冰床,可以坐在上面滑行。
他们对未来的憧憬,幻想着未来的美好,他们又怎会想到,九年后他们会葬身在刑场上,仅仅因为他们是殷大学士的亲戚。
不可以,殷大学士不可以出事,如果他保持中立的态度,能不能保住性命呢?
可眼下东城殷家和西城这边互不来往,殷清宸没有机会接触到殷学士,怎么说服他,让他保持中立。
韩八娘的姑姑嫁的就是东城殷嫁,若是通过韩八娘认识东城殷家的人,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那太不地道。
反正她的时间还长着呢,一口吃不了个胖子,慢慢算计吧。
她刚出四房的院子,殷清漪就过来了,见她不在,直接追着跑过来了。
殷清宸告诉她早上发生的事情,说自己出来躲清静,想出去走走。
殷清漪说外面的雪来不及清扫,太厚,走路都困难,拉着她去了大房自己的屋里。
大房只她一个女儿没出嫁,她自己有一个小院子,屋里虽不奢华,但布置的很温馨。
要不是殷清漪硬拉她,她是不会来的,老太太对她不喜,她跟谁走得近了,都会遭老太太训斥。大太太对她不薄,她不想给她们惹来麻烦。
殷清漪好打抱不平的毛病又犯了,抱怨了一通四太太,又开始抱怨殷老太太,还牵扯上了老太爷。
“后罩房东边的那家,因雪太大,屋顶被压坏了。周姨奶奶的小儿子来找祖母,找人帮忙修一修,结果被祖母骂出去了。你可能不知道,他们是祖父庶出的儿子。”
殷清漪悄悄地对殷清宸说:“祖父也是,一个媳妇都快养不起了,还纳什么小妾,纳就纳了,当个下人使唤不就行了,还让小妾一下生了三个儿子。
我娘虽然管家,真正的实权还是在祖母那儿,祖母对我们都这么小气,更何况是庶出的,叫我说周姨奶奶还不如搬出去自立门户呢。”
殷清宸来了殷家这么长时间,嫡出的叔叔伯伯都还没见全呢,庶出的就更不用提了,想必刚才见到的那个男子,应该就是老太爷庶出的儿子了。
“不管庶出,还是嫡出的,三个男子还修不了房子吗,要是我,没准就带着丫鬟自己爬上去修了。”殷清宸道。
殷清宸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在休宁的时候看不惯舅舅懒散的样子。
从采下鲜叶,到成品的茶叶,中间十几道工序,外婆都能上手,就连殷清宸都跟着学会了,张老爷是从来不伸手的,仿佛他生来就是当老爷的,出力的活儿他可不干。
“另外两个常年不在家,老大是个账房先生,常年在外为东家收账,老二跟着商队去学做生意,一年都不见得能回来一趟。最小的这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比六叔还大两岁呢,至今还未娶亲。
周姨奶奶身体还不好,常年的用药养着,两个媳妇轮流伺候着,不过这个小儿子是个秀才,帮人抄写赚点银钱,还不够买药呢。”殷清漪给她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