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胜男带着手下走进主卧,几盏风灯挂起来,立刻将漆黑一片的房间照亮,她走到案发的床前,只见陈侍郎那个狐媚的侍妾已经毫无生机的躺在床上,锦被半掀,露出半具雪白的娇躯,死者的致命伤口在脖子上,看起来像是被利刃划过,而苦主的脸上,还有四道并排在一起,排列整齐的狰狞伤口。
这几道伤口入肉极深,伤口出血肉翻卷,将这个狐媚侍妾的花容月貌彻底毁坏,倒是苦主脖子上的伤口,这处伤口里流出的血液并不多,这点让人感觉十分奇怪。
“韩司直,窗户自内紧闭,没有从外面开启的迹象!”
“司直大人,门栓完好无损,找不出被人撬开的痕迹!”
“大人,房间里没有发现别的线索!”
……
韩胜男的几个属下之前分别在勘察窗户,门栓的状况,检查房间里的痕迹,此刻已经有了结论,纷纷对她汇报自己的发现。
“当时还有谁和苦主在一起?”韩胜男看着苦主旁边另外一床掀起的锦被,头也不回的对身后抱拳复命的手下们问了一句。
“司直大人,除了苦主之外,唯一和她在一起的人,当然就是陈侍郎,这点,司直大人您不也很清楚吗?”一个清朗的声音,从韩胜男的身后传来,韩胜男愣了一下,因为开口说话的人,明显并不是自己的手下。
“谁?居然敢擅闯命案现场?”韩胜男娇喝一声,然后转身朝身后看去。
但她没想到宋慈居然就站在自己身后,而且距离自己极近,这么一转身,她几乎能够感觉到宋慈炽热的呼吸,差点就直接撞到了宋慈的身上。
慌乱之中,韩胜男连忙朝着后面退了一步,想要避开宋慈,没想到却撞到了床沿,一下没站稳,直接朝躺着苦主的床榻上倒去。
就在韩胜男想要借力稳住自己的时候,宋慈却突然伸手,一下搂住了她的小蛮腰,直接将她搂在怀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定格了似的,韩胜男身子向后仰,遮面的黑纱一下全都掀起,将那张明艳动人的俏脸展现在宋慈的面前,就这么愣愣的和宋慈对视着。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在两个人的感觉里面,却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
韩胜男最快清醒过来,她借力站稳,然后一掌推开宋慈,沉声道:“你怎么进来的?还不快出去,这里是命案现场,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咦!奇怪!”
宋慈却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韩胜男在说什么似的,看着躺在床上的苦主,忍不住低呼了一声,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似的。
韩胜男原本准备找人将宋慈架出去,但是听到宋慈这句话之后,她立刻举起手,示意那几个正气势汹汹朝宋慈走来的手下,让他们先停下来。
紧接着,韩胜男这才对宋慈问道:“你奇怪什么?”
“你看,苦主脖子上的伤口看起来应该是致命伤,但是伤口却并不深,只是划到了血管,却并没有划断血管,所以伤口处流出的血液才只有这么点,按道理,苦主不应该死的,但她却偏偏死了,而且陈侍郎还说,苦主保管的七宝奁也消失了,难道你们不觉得这点很奇怪吗?”宋慈专心的查看着苦主身上的痕迹,头也不回的对站在身边的韩胜男说了一句。
韩胜男娇哼道:“我还以为你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原来只是如此,这点我也发现了,虽然不妥,但是明显苦主脸上的伤痕更不致命,所以死因还是脖子上的伤势,这点绝对没错!”
说完之后,她又看了看宋慈,然后低声道:“来人,把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给我赶出去!谁再放他进来,我严惩不贷!”
韩胜男带来的几个大理寺高手,早就已经等不及了,听到她的话之后,立刻就摩拳擦掌的走过来,刚才宋慈悄悄走进房间里,差点让韩胜男摔到,幸好韩胜男没有计较,否则的话,他们都免不了要吃挂落,这笔账,现在自然要好好和宋慈算算。
“等等!”
宋慈突然举手示意,让这些大理寺高手先等一下。
那几个大理寺高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彼此对视了一眼,不知道究竟应不应该先等等,所以齐齐的抬头看着韩胜男,还是交给韩胜男来拿主意。
韩胜男皱眉道:“你又想耍什么手段?”
宋慈指着苦主的被毁容的脸,低声道:“你来看看,苦主嘴唇乌青,脸色惨白,尤其是七窍之中,还有血丝,应该是中毒而死!我明白了,为何苦主脖子上的伤口那么浅,却还是要了他的命,原来是凶器上涂抹了剧毒,所以只需要这么轻轻一划,死者就会毒发身亡!”
韩胜男听到宋慈的话之后,连忙凑了过来,按照宋慈所提的几点,仔细的观察了片刻,然后这才轻轻点头,的确如宋慈所说,这些细节,她刚才勘察凶案现场的时候,似乎都忽略过去了。
宋慈这时候才转头看了眼俏脸微微泛红,有些羞赫的韩胜男,然后低声道:“其实你不用自责,刚才你进来的时候,苦主的七窍里面,应该还没有出血,有些剧毒,需要一定的时间,才会逐渐将症状一点点的显现出来,明显现在就是如此,所以你之前没观察到很正常!”
韩胜男目瞪口呆的看着正在对自己侃侃而谈的宋慈,忍不住看了他两眼,发现宋慈的确是一副书生打扮,这才低声道:“你真的是个书生,不是仵作?”
说实话,就连大理寺里的仵作,似乎都没有宋慈这么能干的,所以她才会明知道宋慈是要赴太学读书的士子,却还是忍不住这么问了一句。
“在下建阳士子,如假包换!”宋慈微微一笑,对韩胜男行了一礼。
韩胜男指着苦主脸上那狰狞的四道爪痕,然后对宋慈问道:“我看你分析苦主脖子上的伤口头头是道,那你现在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看起来,应该像是被某种动物的爪子抓伤的!”宋慈早就注意到这个爪痕了,不过他也拿捏不住究竟是什么动物的爪子,才能够造成这种效果,更不清楚凶手在苦主已经必死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要画蛇添足的这么来一下,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韩胜男冷哼道:“你不用想了,这应该是猫抓的!我只想知道,为什么凶手会留下这个猫爪的伤痕?你不是观察入微,擅长分析吗?现在你给我说说吧?”
“韩司直,这个我现在还没想出来!”宋慈知道韩胜男这是在故意为难自己,所以干脆的承认了下来,免得韩胜男继续追问。
韩胜男感觉自己宋慈交锋时,总算赢了一局,心情舒服了很多,然后对手下们沉声:“这个房间门窗从内紧闭,没有被人撬开的迹象,房间里也没有别的痕迹,显然是一个密室,当时还在这间密室里面的人,就是真凶,走,跟我去找陈侍郎!”
说完之后,韩胜男就带着手下,朝门外客厅走去,似乎已经认定这次的案子,就是陈侍郎犯下的。
宋慈无奈的看了眼韩胜男的背影,接着慢慢跟了上去。
韩胜男从卧房里走出,手握剑柄,走到陈侍郎的面前,沉声道:“陈侍郎,我问你,当时这个房间里,除了你和苦主之外,还有谁?”
陈侍郎抬起头,狠狠的瞪着韩胜男,冷哼道:“韩司直,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是在怀疑我不成?”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韩胜男好不退让,直视陈侍郎,极为强硬的逼迫陈侍郎回答自己的问题。
“韩司直,桃香是我的小妾,我要是不喜欢她,还会让她保管七宝奁吗?我要是不喜欢她,就直接将她送人,将她赶走就行了,那里需要弄得这么麻烦!”陈侍郎无奈的看了眼韩胜男,沉声对她怒喝了一句。
“那你怎么解释房间里只有你一个人的事情?凶手除了你,还能有谁?”韩胜男可不会这么轻易就被说服,她冷冷的看着陈侍郎,并不相信陈侍郎的解释。
宋慈从后面走过来,轻声道:“韩司直,其实陈侍郎说得没有错,凶手的真正目的,应该就是七宝奁,而七宝奁属于陈侍郎所有,他想得到七宝奁,直接从苦主那里要回来就行了,没必要多做这些事情!”
“‘那你怎么解释……!”韩胜男虽然在心里同意了宋慈的话,但却并不想就这么在宋慈的面前承认自己的推测是错误的,所以梗着脖子顶了宋慈一句。
宋慈轻轻摇头,打断了韩胜男:“现在还无法解释,但我可以肯定,凶手绝对留下了破绽,只是我们还没有发现,或者是虽然发现,却将它忽略!”
“你的话,说了和没说,没什么分别!”韩胜男嘀咕了一句,但不得不承认,宋慈的话,的确在理。
“猫,猫妖,人是猫妖杀的,是猫妖杀的!”就在这时,院子外面响起一个男子凄厉的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