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人的扶桑岛,是远离本州大岛的一个小岛,距离本州约几十海里,并不遥远。
而在扶桑岛上,住着的并非是本州大岛的倭人,而是岛原著民——一群有着深褐色头发和眼睛,身材高大,皮肤极黝黑的土著人。
这些土著人散居于扶桑岛上的四处,各自以村落为聚集点,或结盟掠夺,或仇视厮杀,相互间你争我斗不知多少代了,如今倒也处于相对平衡的状态,大家粗粗通些商贸,交换些必须物品,仅此联系。
今儿,在临近岛屿的西境,一个被叫做“天丸”的小村庄里,许多人都μ住了不能长家,人头攒动,不知在看什么热闹。
一个穿着灰褐色便衣,以及裆裤的小个子男人,一路从外头奔来,隔开人群,急匆匆地向茅屋吼道:“阿助,阿助!快点儿出来!美代子呢?也快出来!”
他连喊了好几声,茅屋才从里头打开,跑出来一男一女两个人。
那男人的穿着打扮与这个乱叫的矮个子男人相差无几,但年纪较轻,唇边只有几茬稀稀疏疏的青须,一看便是刚刚进入青春期的少年。
另一个女人则穿着粗黄结实的浴衣,背上还背着一个小小婴儿,满脸倦意和风霜,虽年岁也不大,五官也算过得去,但皮肤却黑干皲裂,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大上好些。
美代子见是自家男人回来了,愁云遍布的脸上总算松快了些,带着体贴的笑意上前说道:“夫君,你总算回家了,里面那个……”
“哇,哇……”
她的孩子,却不合时宜地哭了,美代子只好一边颠着包背,一边继续说道:“人已经醒了,您先进去看看吧。”
她的夫君,也就是天丸的存长阿鱼,抬脚就往家里迈。
当然,在关门前,他不忘将看热闹的村民全轰走。
美代子跟表情犹豫的阿助一并进了门,追上阿鱼。
阿鱼家的茅屋并不大,进了玄关,就是一间四四方方的客厅,厅堂里就摆着一张很是破旧的藤条桌椅,还有几席细篾卷开断裂的榻榻米。
其中最里面的那张榻榻米上,正躺着一个眼睛瞪得大大的陌生女子。
阿鱼唬着脸对美代子呵斥道:“笨蛋!村里进了陌生人这么明显犯忌讳的事情,为何不先让阿助传话给我,反而泄露了消息,搞得村里头人尽皆知?!你是怎么做这个家里主母的!”
美代子惊恐不已,立刻跪在地上,向丈夫磕头赔罪,模样很是可怜。
阿助却在犹豫后站了出来,带着被责罚的害怕和承担一切的决绝,对阿鱼说:“兄长,这不管美代子嫂嫂的事,是我……””他低下头,语气飘忽游移,声音越来越低:“是,是我在请医巫来家的时候,被其他人发现了……”
“啪!”
阿鱼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扇过去,瞪眼粗脖地嘎嘎叫:“笨蛋!你居然还让医巫那个女人知道这件事了,你到底在想什么!”
阿助顶着鲜红的巴掌印跪下,还在嘴硬:“兄长!但阿助毕竟做不到见死不救,她不过是一个女孩子而已!”
阿鱼惊愕于弟弟的反抗,恼羞成怒下一脚踹翻了他,取下背后的弓,搭箭对准了最里面的榻榻米。
美代子和阿助同时跳起来,一人抱住他一条大腿,异口同声地求情:“不行啊不行,你不能杀死仙女啊。”
阿鱼惊奇地放下弓箭,但还是咬牙道:“美代子,阿助!你们知道你们再说什么吗?!”
“知道,兄长!”阿助急切的将弓箭收在背后,诚恳道:“兄长,我自小长在天丸,亦是被您和美代子嫂嫂一手养大,我当然知道村子‘不许留住村外人’的规矩,可这女孩子不同,她定不是凡人啊。”
阿鱼松垮的脸皮,一瞬间又绷了起来。
“不是凡人?”他一边甩开阿助和美代子,一边抖着腮帮子大步朝里走去,眼珠乱转,阴晴不定:“莫非还是海里的妖怪?!”
可等到他立定于榻前,见到这“女孩子”的相貌后,更是目瞪口呆,咋舌难已!
他难以形容面前这女子的绝美凄艳,感觉平生所有形容“美好,美丽”的词汇都无法去表达内心受到的冲击。
他甚至觉得自己在这等雪肤花貌,恍如天上圆月般的女子前呼吸,都是种罪过!
阿鱼的脸上出现了自惭形秽的神情,眼神中亦多出了敬畏的情绪。
他呐呐地往后退了几步,干脆折下粗壮的大腿跪坐好,沾满泥土的黑手掌紧张地平放于双膝上,他斟酌皱眉,细声细气地慢慢开口:“请问贵人……是从哪里来的?”
躺在榻榻米上的贵人,也就是落难后大难不死的苏清澜,默默地在心里叹气。
她听不懂阿鱼等人叽里呱啦的鸟语,只能打开系统里的同声翻译,这才知道这面前黑老的渔夫说的什么意思。
嗯,感情她从海里被捞起来,是来到这倭岛来着!
瞧她这衰运!
苏清澜把音频调到日语,然后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地虚弱道:“我……不记得了……”
“啊!”
美代子听见她的话后,震惊地喊:“是雅音,是本州上的雅音!”
阿鱼迅速站起来,对着他老婆就是一耳光,喝道:“别乱说!别乱叫,再说我就休了你!”
美代子含泪点点头,她背后的婴儿却受到惊吓,大哭起来。
美代子抱着嚎啕大哭的儿子跑了出去。
阿鱼心事重重地长吁短叹,也慢慢走了出去。
苏清澜最看不起家暴的男人,对着阿鱼的驼背直翻眼皮。
但视野中忽然出现了阿助那张怯怯生生的面孔——
苏清澜大吼一声,跳起来操起木枕头就对他砸了过去。
阿助被砸中脑门,捂着头向后退出老远后,惶恐地跪倒,不断磕头:
“请女君饶恕!请女君饶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