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宁不会有胜算的。”
埃兰的话,彻底击碎了苏清澜仅存的一点希望。
“为什么?”苏清澜干干地问,眼神虚直。
埃兰叹道:“主人的神功已然大成,又习得一手操纵人魂的邪法,当主人的双眸变成赤色的时候,无论是多么强悍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成为他手中的傀儡木偶,只会听他的命令行事。”
苏清澜心都凉透了。
她终于想起了那天初探神庙,灵珠子莫名攻击穆翊宁的那一次,这事就发生在装着穆天仇的棺材附近!
原来灵珠子是被穆天仇操控了!
可穆天仇之前一直在哪儿?在王府里啊!
苏清澜脚跟一软,肝胆俱裂地失声喊:“丑包子,我的丑包子!”
埃兰也没了力气,坐下来直粗喘。
见苏清澜回身要跑,埃兰拉住了她:“别回去了,晚了。我想你的孩子暂时没事,主人首要目标是要玄策军的虎符,然后是武思的玉玺,其他的人都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也就是说,丑包子顶多是在王府里,被扣留成人质了?
可现在,她究竟是要跟着埃兰去救穆翊宁,还是独自一人跑回去救丑包子?
在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苏清澜狠狠吐一口唾沫,又站了起来。
埃兰也想重新站起来,可惜脚踝的剧痛几乎让她昏死过去,更别提站起了。
苏清澜把手伸向她,不容拒绝地再次把她背起。
“天杀的,若是这一次,我的男人和孩子出了一点事,我就把穆天仇这个老混蛋碎尸万段!”
而同时,穆天仇这个老混蛋以及带着他的傀儡大军,杀进皇宫里。
他见人就杀,踏着骨血一路向天乾殿前进,在此过程中无数的大臣都被绞成肉堆,其中就包括郑家的人。
全身都是血的郑灏不顾一切冲上来,厉声质问:“穆翊宁!你为何罔顾人伦,直接挥军逼宫……”
可他还未说完,穆天仇的手就穿过了他的胸膛,活生生将那颗还在蹦跳的心,掏了出来!
郑灏的眼睛还睁着,在一片血色中,他看见穆天仇薄成一线的唇动了动,狞笑着吐出几个字,那是他人生中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挡我者,死!”
穆天仇一把将心脏捏碎,然后和那些浑身是血的暗卫们,继续前进。
皇帝武思在得知穆天仇杀进来后,早就脚底抹油,跑没了影。
整个天乾殿空荡荡的,穆天仇毫无阻碍地登上了金龙椅。
“跪——”
傀儡暗卫们悉数单膝下跪,红与黑的无尽交织中,一道金光闪现,随即整个天乾殿从内而外,爆炸崩塌!
“轰隆!”
是大地震颤,又是天空崩裂,那巨大的骇人的响声让整个皇宫上空,都久久盘旋着犹如暴龙咆哮的怒吼!
石粒碎瓦伴着灰蒙蒙的浓烟如暴雨般倾盆而下,没多时就堆成了一片残垣败壁。
来不及逃窜的暗卫们全都被砸身亡,尸体横七竖八地被埋于这片残埃下。
待到轰鸣声停止,沸沸扬扬的灰尘亦沉淀于地,身负重伤的穆翊宁推开一片巨石,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
他遍体血染,衣衫褴褛,头发蓬乱,被扭断的手臂只能向下耷拉着,另一只手捂着血涌的胸口,身形狼狈地向前。
每走几步,穆翊宁的嘴角就会流下一串的血,可即便如此,他的眼眸异常的明亮兴奋,里面有奇异的光在跳动蹿踊,这种轻快释放的情绪让他能勉强抵抗住剧烈疼痛的侵袭,行走得越发轻快。
“你以为,你杀得了我么?”
突然,他身后响起了穆天仇带着讥讽的话音。
穆翊宁脚步僵顿住,回头看向后方。
在堆积如小山的石瓦之巅,纤毫未脏的穆天仇正怡然躺卧着,一手支额,一腿蜷着,眯起眼与穆翊宁对视。
穆翊宁眼中的异光熄灭了,但取而代之的是燃烧的更加猛烈的火焰!
那是碧海狂滔间,遽然跃起的一条嗜血狂龙,是令天地亦黯然失色的勇猛无畏!
穆天仇看见了这条血龙,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了二十多年前,那个亲眼看着大苑国被灭时,少年仇深似海的血红双眸;又仿佛看见在大周宴会上,被公然调戏侮辱时,少年强压羞怒,豪饮三千后的决绝醉眼。
可时光一去不回头,当年那身低如尘埃,心却怀万丈光芒的鲜马少年,如今亦不过成了双手染血的屠夫罢了……
在短短的一瞬后,穆天仇暂时歇了杀掉穆翊宁的想法,而是提着兴趣,伸出雪白的手指,指向儿子:“之前孤还以为你武功尔尔,但没料到你竟能引爆内力池田,将整座大殿炸毁,想要与孤同归于尽,可惜你失算了。”
穆翊宁没有搭话,而是踏脚上前,手挽向后,摆出进攻的姿态。
穆天仇摇摇头,垂鬓白发轻轻掠过胸前那妖异的黑色石榴花纹:“强弩之末,你前一次大招就已经损伤了命元,奇经八脉几乎全毁,现在你又想搏命,可惜你根本动不了我分毫。”
“不试试,你怎么会知道?”穆翊宁眉头一竖,忽然加速高高跃起,从上而下劈向穆天仇!
穆天仇头也未抬,缓缓伸出右手,指尖汇聚起一团乌黑的旋风。
越来越近了,穆翊宁继续向下,就在掌心触碰到穆天仇的手臂前的一刻,一团毒烟顺着袖管喷了出来,直接射到了穆天仇的脸上!
穆天仇眼睛一闭,再一睁开,哪里还有穆翊宁的身影?
“失策了,被这臭小子摆了一道。”
穆天仇不怒反笑,觉着这个行动诡诈的儿子越来越有意思了。
不过穆翊宁已经身负重伤,又能跑多远呢?
穆天仇运起轻功,向上一蹿,便离开了。
天乾殿的爆炸声一响起,皇宫里最偏僻的凤凌殿的宫人,竟然也能听到。
但最惊慌焦灼的毕竟不是那些地位低微的宫人们,楚氏坐在轮椅上,用那只阴郁的完好的独眼,盯着焦头烂额、徘徊辗转的武思。
“陛下,你歇歇吧。”楚氏沙哑地笑,那笑声如同破裂的锣鼓发出的破音一般:“这儿是凤凌殿,离你那天乾殿远得很呐。”
武思停下脚步,扭头恶狠狠地瞪楚氏:“那穆翊宁的崽子呢?你的人有没有把那孽畜抓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