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转动轮椅,语气漠然道:“不劳皇上费心,臣妾已经扣押住了那个孩子。”
话毕,一个战战兢兢的奶娘抱着一个襁褓,走上前,跪到了武思面前。
武思睁眼一瞧,就见那白胖圆润的孩子脸上,那一对明溜溜的异瞳!
武思慢慢抬起头,先是大吃一惊,随后脸皮由白变红,由红变紫,气得七窍生烟,浑身颤抖!
他话都说不出来了,双手猛地夺过襁褓,高高举起,就要往地上摔去!
楚氏厉声喝止:“陛下住手!这孩子可是握在我们手里的重要人质,若你现在就摔死了他,那我们还怎么要挟穆翊宁?”
“穆翊宁这个畜生!他不是阉人,他居然不是阉人!”武思依然举着襁褓,红丝遍布的眼珠子几欲脱窗:“他骗了朕,他一直在骗朕!”
“朕要将他千刀万剐,千刀万剐!”他疯狂咆哮道。
楚氏向奶娘使了个眼色,奶娘只好颤抖着起身,将襁褓迅速抢走,跑到楚氏背后躲了起来。
楚氏不想理会这个只会嘴巴硬的孬种,手轻拍一下扶手,两名年轻美貌的宫婢,便持酒樽珍馐盈盈而入。
“皇上消消火气,反正有穆翊宁的儿子在手,还怕这畜生不自投罗网?”
武思见这两名女婢着实娇媚动人,心里的火顿时消去大半,便半推半就的任由她们推簇至席位上,饮酒作乐。
可一樽酒下去了,武思觉得腹中突然升起一簇火,烧得血肉剧痛无比!
他一回神,暴怒地推开两个宫婢,刚刚站起身,就“哇”地吐出一大口黑色的血!
“你,你……”
武思捂着肚子痛苦跪地,两眼却死盯着楚氏,恨恨道:“你竟然下毒,谋害朕……”
楚氏露笑,歪头道:“哎呀呀,陛下可别乱说呀,怎么会是臣妾谋害您的呢?明明是穆翊宁这个乱臣贼子毒杀了您,臣妾不过是为了框扶大周社稷,集众臣之力杀佞臣于凤凌殿,然后遵您遗旨,扶持新帝登基,以安天下。”
武思翻了个身,吐着血从凤椅上滚落至台阶下,残喘不已:“新,新帝?朕一生,从未诞育皇子,哪里会有新帝?”
楚氏手骨溜溜地推着轮椅来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低头,独眼发出恶狼般的幽光:“是了,这是臣妾的不是,忘了您未有男嗣呢。”
“既然您没有儿子,那臣妾只好勉为其难,替您坐稳这龙椅,为您安定天下了。”
楚氏毒笑着,得意地仰头。
武思慢慢抬手,指着楚氏不断恨言:“你,你……”随后闭上了红肿的眼睛。
楚氏亲眼见他落了气,才冷哼着调过头去。
“楚氏!纳命来!”
忽然,明明已经嗝屁的武思再次睁眼暴起,一头撞翻了轮椅!
楚氏嘶叫着倒地,却如断了翅膀的苍蝇一般,在地上徒劳的扑腾,连爬都爬不起来。
武思手脚爬着,一点点地靠近了她,最后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去死,你这个恶心的毒女人,去死吧!”
楚氏本就因烧伤毁了身体,体力大不如前,即便是濒死的武思,她也无法推开。
很快,楚氏就被掐得口吐白沫,气短眼翻。
武思咬着血牙,狰狞地盯着她:“死,死,去死……”
最后一个“死”字还喊在口里,他的瞳孔突然放大,紧接着便硬直地倒下了。
楚氏终于推开了武思,一边爬,一边回头看武思——看着他的太阳穴位置,插着一根金灿灿的凤钗。
“死了……”楚氏吐了一口血沫,嘶哑低笑:“你这个蠢货,终于死了,哈哈……”
“他死了,你也当不成皇帝,别痴心妄想了!”
楚氏的笑僵在唇边,她看见房间的床榻已经移开,苏清澜背着一个女人从里头爬了出来。
“是你!”楚氏吃惊道:“来人啊,有刺客啊!”
可惜她之前为了毒杀武思,早把许多宫人遣离了凤凌殿,现在哪怕喊破了喉咙,亦没人能赶过来。
苏清澜背了埃兰一路真的很累了,可还是咬牙继续,一直走到楚氏不远的地方,才将埃兰放下。
这时,楚氏才看见埃兰。
她惊诧的目光在埃兰的男式长袍上盯了许久,呐呐不敢相信:“不,不,你是,你是殿下?”
埃兰努力抬起头,用雌雄莫辨的令她分外熟悉的声音冰冷道:“楚氏,我现在就告诉你一句话: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晴天霹雳!
楚氏干涸的眼眶,瞬间落下泪来:“真的是你,是你,你竟然是个女人!”
她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渐渐发了癫狂,又哭又笑:“是女人,是女人!枉我曾经痴心托付,原来你是女人,你骗我!”
得知被欺骗和利用后的绝望怒火,让苟延残喘的楚氏又获得了复仇的力量,她用力向埃兰爬去,字字泣血:“你骗我,你一直骗我!我以为你是真心待我的,我要你死!”
苏清澜早就对出尔反尔、心术不正的楚氏很不渝了,见她死到临头还要跳,便拦到了埃兰面前,对楚氏道:“有我在,你休想伤她。”
楚氏冷笑:“苏清澜,你现在人在我凤凌殿里,你可知你的宝贝儿子,此刻又在谁的手里?”
苏清澜神色一变,揪起楚氏的脖领提拎起她,冲她大吼:“你说清楚,丑包子怎么了?你把他怎么了!”
“清澜莫慌,”埃兰倒是镇定:“她一定是把孩子藏到了这大殿里,你快把她放下来,我来解决她。”
苏清澜扔抹布一般扔下楚氏,在大殿里四下搜寻起来:“丑包包,丑包包,你在哪儿呀?”
埃兰则一瘸一拐,拖着残脚站定于楚氏面前,手从长袖里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楚氏,你罪无可恕,就此受死吧。”
“哈哈哈……”楚氏疯笑,指着埃兰嘶喊:“我罪无可恕?那你呢!你以为你好到哪里去了,还不是和我一起做尽了坏事,你死以后也是要下地狱的!”
“我的结局,用不着你操心。”
埃兰举起匕首,对着楚氏的脖子深深一捅——
她同时搂住了楚氏,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实话:“楚氏,你从来喜欢的,只是权力而已。”
楚氏瞪着血流如注的眼睛,慢慢倒地。
埃兰收回了匕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一边。
“啊,我的儿子呀!”
突然,苏清澜凄惨的一声尖叫,响彻空寂的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