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啊,我是拉拉的中学同学,几年没见了。回老家正好说来看一下拉拉。没想到拉拉不在家。不过,我正要也要去省城了。说不定到时候会碰到她。”
一听说天衣是闺女同学,还要去省城。田婶立马高兴起来,拉着天衣的手说,
“你看你这闺女多好看。你和拉拉是中学同学吧?这女大十八变,你长大了变化太多了。婶没认出来你,别见怪啊。”
田婶并不多想,只想着她看天衣脸生。应该是和闺女是小学中学同学,多年不见,女孩子长大变化了认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既然是闺女同学来了,自然得请到屋里坐一会。只不过她那屋里自从大闺女走后,像猪圈一样,太脏了。
“这两间屋住的是什么人?”
天衣一边跟着田婶往屋里走,一边装作无意地问了一句。
“哦,这两间屋房东还没租出去。”
田婶带着天衣一边往屋里去,听着天衣问,扭头看了一眼关着的门,接了一句。
原来她们住的屋一直空着。
天衣想着心事,跟在田婶身后,又把另外几家住户打量了一下。有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即使是熟悉的,也都有了一些改变。
“我叫你打我,拧不死你。”
才刚走到屋门前,突然从屋里蹿出一个孩子,差一点撞倒田婶。
“田圆圆,你给我站住,把我的鞋子还给我。”
屋里追出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赤着脚一边跑,一边把手里拿着的板凳朝前面的女孩子扔去。
原先的女孩躲在了田婶身后,板凳碰着了田婶手里的罐子。
哗啦,
罐子掉到了地上,碎了,残留的药汁流出来,脏了一地,沾了田婶一身,也飞溅到了天衣的裤角上。
“田想想,你——”
田婶气地哆嗦着,嘴唇发青,你了半天,才说出一句,看我不让你爸回来打死你。
看到这两孩子,天衣心里堵着的大石头一下子搬掉了,整个心都亮堂了。太好了,看样子田拉拉一家并没有什么变化。
最想跑出来的,现在一看闯了祸,手里提着鞋子就飞跑出去了。那女孩子叫田圆圆。是田家的第四个闺女。追出来拿板凳打碎了药罐子的女孩叫田想想,是田家的第三个闺女。
田大壮这人特别有意思,他带着老婆跑到城里来藏计划生育,千方百计想要生个儿子。
大闺女起名叫田拉拉(意思是后面会拉来个弟弟)
二闺女起名叫田带带(意思是后面会带来个弟弟)
三闺女起名叫田想想(前面生两闺女了,想儿子都想红眼了)
四闺女起名叫田圆圆(都生四个闺女了,也该让他圆了生儿子的梦了)
五闺女起名叫四小五(第五个生下来一看还是闺女,连名也懒得起了)
第六个一生是个儿子,喜出望外,排行第六,从此以后事事顺利了。起名田六六。
天衣和田拉拉是闺蜜,两家原先住一个大院,后来她家搬到裁缝铺那边住,离得也近。两人经常在一块玩。自然对田拉拉家庭非常熟悉。天衣知道,这个老三和老四特别顽皮,像两野小子。因为家庭条件不好,田大壮一个人要养活老婆孩子这么多人,太难了。吃都吃不上,哪有闲钱给孩子买衣裳。所以这两丫头一天到晚为争一双鞋子,一件衣裳打。大家都见习惯了。
“妈,你看看死圆圆,她又抢我鞋子了。我可不是有心打碎你罐子的。我鞋都被抢了。一会爸来了,你可千万不要告诉爸说罐子是我打碎的。你就说被猫打碎的。妈。”
田想想这一会倒装可怜了。
天衣看着想笑,把烧饼递给田想想,
“拿去给你们几个分了吃吧。”
“这位姐姐长得真好看,姐姐你是谁啊?是不是来找我姐姐的?我姐姐她不在,去省城了。我知道地址,你要我给你找去。我姐给家里来的信,我知道放在哪里,那上面有地址。”
别看田想想脾气野,嘴还挺甜的。而且是个小叛徒。几个烧饼就立马把她大姐的地址出卖了。
“你咋知道我是你姐的朋友?”
天衣忍不住逗了一下田想想。田想想长得细挑挑的,黄面皮,五官透着机灵,仔细一看还托俊的。十三四岁快长成大姑娘了。
“你和我大姐年龄差不多,穿着打扮一看要么是城里来的,要么是新结婚的新娘子。我们家好多年都不与老家人来往了。也没有什么亲戚来。再说了,我妈天天在家吃药,又不认识外面的人。我爸是个卖煤球的。不可能有你这样的朋友。你要是个来买煤球的,不可能给我这些烧饼吃。”
咦,
这个田想想,真聪明。一打眼,就把她的身份猜出来了。还分析地头头是道。不错。
天衣不由多看了田想想一眼,以前她只知道田想想聪明,并没有太在意这个小姑娘。毕竟她和田拉拉一样,当年都忙着挣钱养家糊口。根本没有闲心在意这些。
“既然拉拉不在家,那我也就不进去坐了。”
天衣站在屋门前,看着屋里凌乱的样子。别看田家生了这么多闺女。家务活都是老大田拉拉在干。刚才天衣听田婶说田拉拉出去半年了。看吧,田家就成这样了。
本来她还想着问一下田叔,欠爸妈的三百块钱,能不能先还一些。她这一次带走爸妈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再说了,带这么多人一下子都去省城,要吃要喝要穿的,多备着点钱好啊。
可是,一看这情况,天衣也就不打算再问钱的事了。
田家这种情况,要真有钱,爸妈出了车祸,以田叔田婶为人,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拿出钱来还。没还就说明真没钱。今天来看见了,天衣就更确定了。一定是没钱过不下去了。田拉拉才去省城找活干的。挣钱帮着田叔养家糊口啊。
“你要去省城,那拉拉的地址你拿着。到省城后也替我们去看看拉拉。让她有啥难处,给家里来信。”
田婶一看天衣拿烧饼给孩子吃。就笑了。
刚才的担心消失了。毕竟这女孩若不是真和田拉拉是同学,也不可能拿这么多烧饼给她家孩子吃啊。烧饼一毛钱一个,这五个烧饼得五毛钱呢。她一看就知道是胡同口胡记烧饼。可香了,就是自己家生活艰难。孩子们经常从那里过,馋得流口水。她也有钱给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