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姥姥，我只是……没事，很快就好。”
天衣话说到一半，实在不知该找个什么借口，就干脆直接跳过去了。天衣坐进车子。瞎婆不放心，非要跟着回去。晚上伺候天衣。说那个家只有卫炎一个男人，阿离和青鸟又小。天衣身体不好，晚上没个人在身边伺候着可不行。天衣哪肯让瞎婆跟着回去。
因为屋里有人在等着她呢。
天衣执意不让瞎婆跟着去。瞎婆不放心地又唠叨了几句。最后扭不过天衣，只能看着卫炎开车带着天衣回家了。
临走时，天衣在瞎婆耳边小声地交代了，不要操心货的事。蔬菜果瓜她会从空间里拿出来，还放在自己屋里。明天一大早就让卫炎送过来。
天衣都虚弱成这样了。还要从空间拿东西出来。瞎婆虽然心疼，但也知道没有办法阻止天衣。只能眼睁睁看着天衣坐车离去。
夜幕降临，车窗外的树格外地葱绿，但天衣的心情却少有的沉重。
“真得还有三年吗？”
“嗯？”
卫炎开着车也在想着心事。小嫂子无端消失了两个小时。淋着雨在胡同里被卫树生找到背回来。又昏睡了一下午。虽然他和小嫂子相处时间并不长。从老大带他一起回乡下退亲到现在。也只不过短短两个月。但，卫炎还是有些了解这个小嫂子的性格。
别看小嫂子年纪小，又是乡下姑娘出身。但小嫂子特别能干，脾气倔强。而且再加上他亲眼看着主子爱惨了小嫂子。相比起主子的步步进逼。小嫂子一直在步步后退。做着随时都会抽身离开的准备。这些，他全看在眼里。但作为下属，他什么也不能做。
小嫂子嘴里说着要走，也时刻做着离开的准备。可是，小嫂子对主子的心，在一天天变得温暖。这些，他也全看在眼里。但他能做什么呢？
但小嫂子机灵、倔强、坚强的性格。他是知道的。
像今天这样子。显然，小嫂子一定碰到了什么大事。
可是，
他几次想问，都没敢开口。
卫炎没想到，天衣一张嘴就问了他这样一个问题。他刚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嗯了一声，然后转头疑惑地看着天衣。
“你说卫东青三年历劫期满。结果呢？他会到哪里去？你能再仔细给我说说他没被贬之前的事吗？”
这个答案，天衣当然知道。哪里来就会到哪里去。卫东青既然是那个什么青丘帝皇。他自然会回到他的青丘。这只是她想问的问题的一个开始。
她总得先和卫炎谈这个问题，才能更深入。
主从从哪里来，当然从青丘仙境来。他被贬之前，当然作着他逍遥自在的青丘帝皇。三界中人人敬仰的上仙。天极图选中的未来三界共主。
听着卫炎说起青丘仙境，说起那个逍遥自在，目中无人的上仙。不由唇角上扬微微一笑。
卫东青在没有遇到她之前，绝对是一个惹人讨厌，又潇洒自如的，非常自大的家伙。
结果呢？
三千年前，绝境山林中，她作为半面天衣，在猎妖途中偶遇了化身小白狐的卫东青。从此两个人的命运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终落得她身死轮回，他下界历劫。
“三年后，他会回那个青丘仙境吗？”
“如果是以仙体归位，自然会回归青丘。如果像现在这样，以妖王归位，只能回黑森林。”
天衣不语。
她明白卫炎话里的意思了。
三年后，只要卫东青能顺利归位。不管他是回哪里，都是一种成功。
“万一……”
“没有万一，不会有万一，绝对不会有万一。”
卫炎脸色变了。
“假如……”
天衣执意要问，卫炎咬着嘴唇，车里一阵死寂，良久。
“万一，我是说万一……他会死吗？他不是什么仙，什么妖吗？他那么厉害，也会死吗？”
问到现在，这才是她最想问的。
“灰飞烟灭。”
卫炎轻轻吐出这四个字。天衣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被抽干了。
原来，这个世上不只是人会死。妖啊，仙哪，魔啊，甚至鬼啊，也会死。
“怎么可能呢？”
明知可能，她还是不死心。这句话，她不是问卫炎，她是在问自己。
“不会的，我们主子不会的。”
卫炎喃喃着。这也是他最担心地问题。主子只有和思雨结婚，才会以仙体归位。这条路，主子不会选择。那他就只能选择以妖王归位。可是，即使主子能回到黑森林，他也不会放下嫂子一个人走。如果带着嫂子，一个凡人是不能在黑森林存活的。而且在这整个过程中，主子妖力不断升级。每一次变化，都可能有失去理智的时候。如果在这个过程中，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伤了小嫂子。那主子会怎么样……
卫炎不敢想了。
“青鸟呢？”
天衣看卫炎的表情，就什么都明白了。
一切就像她在胡同里听到卫炎和思雨所说的话那样。
只有思雨和卫东青结婚，才会使卫东青没有丝毫悬念地飞升成仙归位。
“什么？”
小嫂子转得太快，一下子就从主子身上跳到了小主子身上。卫炎还没有转过来。有些发怔。
“我是说，卫东青归位对青鸟有什么影响吗？”
“主子为帝皇，小主子就是少主。”
卫炎没有说完。天衣也已经听明白了。卫东青以仙体归位，青鸟就是仙。卫东青以妖体归位，青鸟就是妖。卫东青若是灰飞烟灭了，青鸟也会消失。
笑，凄然而迷离。
怎么会是这样？
上天可真会和人开玩笑。
让她上辈子惨死，这辈子重生也就罢了。还送给了她这么一个大难题。这是要她眼睁睁，亲手把自己孩子的父亲送给别的女人吗？
在她彻底明白自己的心意后，上天给她的答案就是如此残忍。
现在，
天衣总算是明白了。
三千年前，为什么她作为半面天衣，一个暗夜司少主。一个斩妖除魔的人。居然会落得失去所有记忆，投胎转世为人的结局。
她原以为，那是上天的残忍。
却不知，那是上天对她最后的仁慈。
因为没有记忆，所以没有爱。
如果没有再遇见，没有重新开启这爱意，就不会有这疼痛的结局。
现在，
她恢复了部分记忆，知道了所有真相。
又能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