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林荫道上飞驶，车内静静地，静地卫炎后背直发冷。
小嫂子自从金贤宇屋里出来，脸就木着，坐到车上这都行了半路了，也不说一句话。这一点也不像是小嫂子的风格。
可是，
卫炎也不敢问啊。
小嫂子和金贤宇两个人单独在屋里那么长时间。
有什么事，用得着这么长时间吗？
“卫东青真会一个月都不能变成人形吗？”
天衣突然发问，车里太过安静了，这突然的一问，卫炎吓了一跳，手抖了一下，方向盘差一点打歪了。
“是。”
“卫炎。”
“是。”
卫炎更心惊了。
小嫂子怎么突然叫他名字。而且语调这么一本正经地。他心里有些怕怕哦。
“你跟着卫东青多长时间了？”
这算是个什么问题啊。小嫂子这种谈话方式太让人摸不着头脑了。但卫炎不敢不回答啊。
“快三千年了吧。”
三千年了。天衣心里思索着，也就是说当年卫东青被他杀了之后，卫炎就跟着卫东青了。
“在这之前你是什么？在哪里？干什么？”
卫炎心里立马警铃大作。小嫂子这是想干什么。她这是在问三千年前的事吗？
对于三千年前的事，老主母让他下来服侍主子的时候，就已经提前交代了。让他一心服侍主子。别的什么也不要管。而且还反复提点他说。主子失忆了，过往的事情除非他自己想起来。任何人都不得给他提示。当然，青丘那么多大小仙奴仙婢，老主子之所以挑了他来伺候主子。就是看他位阶低，对当年事根本不知情。而且他又是九重紫里唯一的看门狐。
老主母只警告他不要乱说话。可小嫂子问的这些也不是什么大事情。想到这里，卫炎心里安了一些，
“我在青丘仙境，我是个看门狐，大家都叫我红狐。品阶很低，只负责看门，别的我什么也不知道。而且我是文修，没有武力值的。”
原来卫炎也是一只狐狸，还是只红色的狐狸。天衣不由仔细打量了一下卫炎。红色的狐狸，不应该是美丽的姑娘吗？怎么会长成卫炎这般丑陋，还是个男儿身。虽然听不懂卫炎说的什么文修，但也勉强能明白，意思是说他不会打。
换句话说，只是来伺候卫东青的。别的没什么作用。
“三千年前，卫东青不是被我杀了吗？怎么灰飞烟灭的？”
啊？
三千年前，主子居然是被小嫂子杀死的？
卫炎大惊。
这些内幕，他可不知道。
“你真杀了主子？小嫂子，你恢复记忆了吗？”
卫炎不由伸手摸了一下随身带着的那个香囊。老主母上次派虚影来送给了他这个香囊，让他在危机关头再打开。小嫂子若恢复了记忆，那就是危机关头啊。卫炎实在是不明白。主子不是爱惨了小嫂子吗？当年在九重紫仙境，作为看门狐，他可是亲眼见过多次，主子带半面天衣到九重紫来。主子对半面天衣的宠爱，他是看在眼里的。只是他并不知主子是被半面天衣亲手杀死的。
这几千年来，他就纳闷呢。主子那么厉害，三界之中，谁能杀了主子。原来竟然是半面天衣。
当然，如果半面天衣要杀主子。
以主子的性格，怕是会主动送上去被杀的。
“你也不知道当年的事吗？”
天衣有些失望。
她还以为能在卫炎这里得到答案呢。金贤宇说他和她一起绝境山捉妖，金贤宇亲眼看到她亲手杀了卫东青。可金贤宇也说了，以卫东青的身份，他只是死了，也会复生的。自然没有灰飞烟灭的道理。什么原因，他不知。卫炎居然也不知。
“小嫂子，我虽然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猜，应该和你身体里的金丹有关。那是主子的金丹。除非他愿意送，这三界之中，绝无人能从他身体里抢走他的金丹。”
卫炎很中肯地说出这些话。这不是猜，他都能肯定是这样的。
主子是什么身份，还有老主母呢？什么人能抢走主子的金丹啊？
“小白。”
天衣意念一动，小白从空间里出来，出现在车里。
天衣坐在后排，小白正好出现在她身边。
“你叫我？”
小白很开心，眼瞅着车窗外，根本不在乎天衣叫她出来干什么。只要能让她出来。她就开心。她在空间里真是憋死了。
“小白，你说过你不知你从哪里来，你一直沉睡着，直到我唤醒了你。是不是？”
“嗯，这个刚一开始我就对你说了啊。”
“那你说你记起来一些碎片。再把你记起的那些说一遍我听听。”
天衣记得小白曾说过，她好像记起了一些什么，但都是碎片，她自己也不太明白。
“你想知道哪些？”
“你就捡你想起来的说，什么都行。”
天衣相信，真相一定就在那些碎片里，只是小白自己没有意识，连不起来。
“我记得一个塔内，到处都是妖怪。我出现了，对，还有你。主人。你一身是血在塔里被许多妖怪啃。穿着白色的衣裳，上面绣着血色云纹。”
小白努力回忆着，
“哦，天上有两个珠子，一个红的，一个白的。白的是我，红的是谁呢？我不知道。然后红的飞向了我，然后我就不知道了。”
塔？妖怪？她？
天衣回想着金贤宇所说的那些事。万妖塔，金贤宇说她十岁进入万妖塔，被万妖啃噬，只剩下半面脸活着爬出来。
“小白，你看到的我，是现在的我吗？还是个小孩子？”
如果是个小孩子，是十岁的她，小白怎么认出来的？小白是卫东青的金丹。不应该认识十岁的她啊？
“不是什么小孩子，我说过了。是主人你，和你现在一样大，就是比你漂亮。你身上穿的衣裳非常漂亮。”
万妖塔她十岁时进过，怎么长大后又进去一次呢？
小白是卫东青的珠子，她怎么会进入万妖塔中呢？
“白色华裳，血色云纹。我知道那是什么了。”
卫炎突然扭了一下头，
“那应该是春秋战国时期，齐国祭奴穿的衣裳。”
“什么是齐国祭奴？那是什么东西？”
天衣刚问过，真想打自己两个嘴巴子。她怎么能说自己是什么东西呢？小白明明说了，是她穿着那衣裳。
“列国祭祀，当然是祭仙人的。齐国是司雨神的封地。我在她那里见过凡人祭品。所以知道。国有大事，祭神祈福。”
天衣皱眉思索着，要是照卫炎所说的来推断。齐国发生了大事，所以举国祭神。而她就是齐国献出的祭品。齐国发生了什么大事？居然要用她这个暗夜司少主来当祭品？
天衣脑海里有什么东西突然通了，像在暗夜里寻找时间长了，突然看到一线光明一样。
她想通了。
她杀了卫东青，这个什么上仙，三界共主。所以天仙震怒，降祸齐国。齐国才会把她这个罪魁祸首拿出来当祭品，献给天神，以求天神饶恕。
所以她才会被投进万妖塔，受万妖啃噬之苦。小白突然出现，自然是卫东青拿出自己金丹进万妖塔救她。卫东青都被他杀了，怎么能再用自己金丹救她呢？
“卫炎，你说如果说三千年前，我真杀了卫东青。他人都死了，他还能拿自己金丹救我吗？如果我被万妖缠住，卫东青也能救我吗？卫东青的金丹在什么情况下是白的，什么情况下是红的，你知道吗？”
这些都是小嫂子自己推测出来的，可不是他告诉小嫂子的。再说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真相。小嫂子问他的都是具体问题，也没有违反天条的问题。卫炎自然乐得回答。
“别说一个凡人，就是上仙也杀不死我们家主子的。当然，小嫂子你说你杀死了我们家主子。我虽然不信，可你这样说，我姑且信着。我家主子即使被杀死了，那也只是身体。他的灵魂是不灭的。他的金丹才是他的命。身体死了，金丹会使身体再生。根本不妨事。只是需要三天时间才能完全恢复。当然要是按人间时间算，那就得是三年时间。我们家主子的金丹自然能去三界任何一个地方。别说你在万妖塔中，就是在极境，主子的金丹也自然去得。至于主子的金丹分红白两色。那是因为主子母亲为青丘女帝，所以白色是仙体。父亲是北境驰狼、异兽界战神之王，所以红色是妖体。”
天衣听完卫炎的话，大换明白了其中的关系。
按推算来看，卫东青被她杀掉身体，正在恢复期。上天震怒，降罪大齐。大齐以她为祭品祈求上天饶恕。锁她于万妖塔中，被万妖啃噬。卫东青无奈只能以金丹救她于塔中。由于卫东青是仙妖一体。金丹吸纳众妖之力，红色必然强大，吞掉了白色。所以小白就没有记忆了，沉入了她的身体里。直到她被金恩可害死重生，才被唤醒。
这些推算合情合理。
但是，
为什么？
卫东青，他为什么如此对她？
三千年前，他就如此对她情根深种吗？
天衣的心里一阵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