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天衣刚想说什么。清水奶奶赶紧上前拉住了书田，
“你看看你这是说什么话呢？天衣说不要书娟的东西，那是不忍心呢。”
手心手背都是肉，书娟和天衣都是自己的孙女，清水奶奶哪能让她们吵嘴呢。赶紧替天衣解释。
“娘，这事你就不要管了。天衣不是有话要说吗？”
刘香香瞥了婆婆一眼，又笑眯眯地对书田说，
“书田啊，你和书娟没有结婚，要怪只能怪你那懦弱的父亲不替你们撑腰，要怪也要怪你们那个后妈张春花太狠毒。怎么说，你们也不应该怪到天衣头上啊。她又没招你们惹你们。”
俗话说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刘香香这几天可是又吃又拿的，自然得替天衣说话。不过，全庄人都知道书娟兄妹两直到现在没成亲，两人的残疾是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也与老二两口子有关。她再为天衣说话，也不能昧着良心说瞎话。所以这句话也算是实话实说了。
“都是一路货，还能好到哪里去。书娟，我们走，别在这里招人烦。”
书田别看长相清秀，性格却执拗着呢。别人若欺负他倒也罢了，他妹妹是万不能被人欺负了去的。
“你看看，陆书田，我可什么话都还没说呢，你就一杆子把人都打死了。这可是你的不对了。”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天衣知道这对兄弟心地非常好的。对爷爷奶奶也孝顺。再说了，虽然两人有些小残疾。可是两人都心灵手巧的，长得也不错，人又好。她还真不忍心看着这对兄妹孤寡一生。
“书娟姐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刚才的意思是说，你那东西我是不能要的。你还得留着结婚时用呢。再说了，我就是不给他们一家人做鞋，卫东青也不敢在我面前说什么。如果敢说，看我不一巴掌拍死他。”
哈哈，天衣这句玩笑话，把大家都逗乐了，尴尬的气氛一冲而淡。
“你这个丫头，这样的话只能在自家说说。可不能在外面说。”
清水奶奶不由担心地看了天衣一眼。
“是啊，是啊，天衣可没有轻视书娟的意思。书娟啊，等以后你找了新女婿，这些鞋子拿过去，保管你婆婆家人高看你一眼，再不敢欺负你是个——”
刘香香快人快语，说话向来不经大脑，差一点就说出了再不敢欺负你是个哑巴这样的话。直到天衣瞪她一眼，这才发现自己差点说错话，立马住了嘴，冲着书田讪然一笑。
书娟抬头冲着众人一笑，转身进屋，拿出一双绣着彩色鸳鸯的鞋子，递给天衣。
“天衣，你拿着吧。书娟这是诚心送你呢。”
马大娘眼角有些泪湿，书娟打小就心地善良，为人谦和。书娟娘和马大娘又是相好的姐妹。她哪能不懂书娟这孩子的心呢。想来刚才众人一番话说地，书娟也明白，天衣就是不给婆家人做鞋，有卫东青那样宠她，婆家人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倒是这双鸳鸯鞋，是一定要有的，新娘子嫁人时怎么能不穿鸳鸯鞋呢？
“书娟姐姐，你还是留着。”
天衣的话还没有说完，书娟就摇着头，把绣花鞋子塞到了她的怀里，然后盯着天衣淡然一笑，眸中含了薄薄的泪意。
书娟苦于口不能言，但她的动作却是相当坚决的。她对着众人比划了一个动作。那意思是说，她一辈子都不想要两只头碰头的鸳鸯。她不要，她一辈子都不想要。
前些年，她十八九岁开始，前来说亲的媒人也不少。因为她是哑巴，所以给她说的对象，大多也都是有些缺陷的。偶尔有个正常的，都是年龄大到可以当她爹的。书娟不想勉强与有缺陷的男人结婚。更不想让那些男人把她娶进家，当成传宗接代的工具。
她早就打定主意，她宁愿一辈子守着爷爷奶奶过活。
书娟的心意，清水奶奶当然明白，不由一阵伤心，流下了眼泪。
“你这个傻妮子啊，那你想要什么，想当个孤雁，一辈子孤老啊？”
“不孤老，难不成一定要嫁给那些男人，给他们当牛做马生孩子啊？”
书田气愤愤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一想到这些年，给书娟说的那些对象，他心里就疼地难受。他宠在心口里的妹妹，他可不愿意任别人当作一件残次品那样处理了。
“书娟，这女人哪有不嫁人，在娘家过一辈子的。你可要想清楚了。乘着你还年轻，早点说门亲事。总这样跟着爷爷奶奶过活，怎么能成？”
刘香香说这句话，倒没有恶意。
虽然公婆养着老二家的这两个孩子，她和大嫂在背后一直颇有微词，但也只是说说，她和大嫂不一样，她对这两孩子并没有太大的恶意。
书娟摇头，书田跺了一下脚，
“书娟不嫁，我养她一辈子，不要你们这些人操心。”
“你也是二十八岁的人了，瞧这话说的。这没结婚的男人，永远都不长心智，永远在外人眼里都只能是个孩子。”
随着一声轻蔑地笑，张春花走了进来。
“你不想嫁， 这是谁教你的法子。你一辈子孤老，你倒如意了。那我们陆家呢？养你二十五年还不够，还要被你们兄弟祸害一辈啊。”
张春花逼近书娟，狠狠瞪了她一眼，
“你可不要在我闺女面前说这样的话。自己嫁不出去，却恨不得全天下的女人都学了你。看你平时挺温柔的样，想不到背地里这样心毒呢？”
“你——”
书娟受辱，书田岂能愿意，上前一步，怒瞪着张春花，却一时又不知该怎么做。毕竟从小到大，张春花在他们兄妹面前一向积威日深。
“你们两一个不愿嫁，一个不愿娶，倒不愧是亲兄妹。”
张春花嘲笑地目光，从书娟和书田身上扫过，然后落到了清水奶奶身上，
“我说婆婆，你刚才没听见吗？他们把后路都想好了。专等你们死后，他们兄妹做成一家，自行过日子去。你又何苦多操这份心呢？”
书娟没想到，自己好心要拿鞋子给天衣用，却惹出这般事来。这个后娘张春花，就是心辣嘴毒，一盆脏水泼到了她和哥哥身上，万一这样的话，传到庄里人耳朵里，她可是真活不下去了。
书娟苦于口不能言，不能与张春花理论，一时气苦，捂着嘴，流着泪，转身就往外跑。
书田一看妹妹跑出去了，狠狠瞪了天衣和张春花一眼，转身也跟着追出去了。
张春花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说，
“一个哑巴一个瘸子，自己不知道撒泡尿照照自己，还这么矫情，活该单一辈子。”
张春花一向在家里霸道习惯了，根本不觉得当着这么多人，说这些话有啥不对的。马大娘是个外人，总不好插手陆家的家事，说一声有事，转身回家了。剩下的都是陆家人，不管是清水奶奶还是刘香香，都是这么多年见习惯了张春花这样的行事作风的，自然也不敢吭声。只有天衣，觉得张春花这些话，怎么听，都特别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