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去县城,就先去看看铺子。”
“你去城南平阳路看看,那边朝阳的铺面不错,价格也算公道。”
天衣想着,上辈子,她妈的裁缝铺子就在城南平阳路,她爸的小诊所也就开在裁缝铺子旁边。铺面是租的,铺面后面有一片小院子。当初也是租的,后来爸妈挣了钱就买下了那片小院子,买下小院子的时候,她才刚两岁。后来妈妈又生了弟妹,在他们那个小家里,一家五口一直过着清贫幸福的日子,直到她十八岁那一年,突然发生的变故……
回想过去,天衣内心有些酸楚,但同时又想着,这辈子都没有她了,也许上辈子她十八岁的家里那场变故,也应该没有了吧。
“你咋对城南那么了解?”
吴老蛮问了这样一句,突然又似乎明白了什么,
“以前你跟着你妈,是不是就住在城南那一片的?”
庄里人都知道,张春花和陆大林早年在县城里做事,天衣小时候是跟着清水奶奶长大的,长到十岁左右的时候,才把天衣接到了城里。天衣在城里上学,一直到两年前,陆大林腿被车撞瘸了。天衣陪着陆大林回到老家,陆大林不久彻底瘫了。父女两个这两年过得日子非常苦。
“哦。”
原主跟着张春花到底住在县城哪里,天衣是不知道的,只能嗯着。
几个人又说了一些话,天衣让姥爷到她家,把她放在菜园里的草药拉上,正好去县上能多卖一些钱。
路,
是土路,有些坑坑洼洼的,自行车骑在上面,不太稳。
六月的河堤,一边浓密的绿。
田野里到处都飘满了麦子即将成熟的麦香。
堤坝下的河水静静流淌着,偶尔掠起一只飞鸟,惊起一圈涟漪。
天衣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卫东青宽厚的背,挺直的腰,如此近距离地,又在身后,不必顾忌,天衣打量卫东青年的目光就有些肆无忌惮。
这个男人,真不是普通的好看。
天衣的目光从上到下,仔细打量着卫东青。
浓密的黑发,那有力的脖子,宽宽的肩,那扶着车把的纠结的肌肉,还有那从上到下,非常流畅的曲线,到腰间一收,犹如刚劲的刀锋,带着犀利的味道,薄薄地衣衫藏不住,分分钟都要爆出来一样。
你没看到,他的眼睛居然是红色的。细细说的那句话突然涌上心头。
我的腿好了,老婆子的眼睛也能看到了。姥爷欣喜的声音。
喝醉酒了,抱着她一路狂奔进大山里……
卫家二小子,可邪乎着呢。死两媳妇了。
……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天衣心头盘绕着。
卫东青,
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把脸轻轻贴近卫东青的背。闻到了,天衣又闻到了卫东青身上那股浓烈的味道。像陈家的酒,又像……
“你想知道什么?”
卫东青的声音从前面传来,闷闷地,似乎隔着千山万水一样。
“我——”
她想知道什么?
天衣犹豫着,她该问什么呢?还是……
光顾着想心事,没留意路况,自行车一颠,天衣身子往前一冲,撞上了卫东青宽厚的背。
背上那灼热的温度,透过衣裳,灼疼了天衣的手掌心和脸。
“你病了?”
一个常人,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温度。
天衣凭她上辈子的职业病,立马感觉到卫东青应该是发烧了,而且还是高烧,估计最少也得有三十九度以上。一个成年人,烧到这种度数,是非常难受的。
“路不好。”
卫东青答非所问。
天衣迟疑了一下,卫东青什么时候突然病这么厉害。刚才在姥爷家的时候,卫东青还好好的呢。
“我要下来。”
自行车停住了,卫东青依然坐在自行车上,大长腿支着地。天衣下了车,直接转到前面去,她着急,要看看卫东青病得有多厉害。
浓密的树影下,那一张俊逸的脸,依然是面无表情,只是那原本墨黑的眸子,变得有些红色。
“你烧得太厉害了。快下来,先坐下来。”
卫东青听话在扎下自行车,任由天衣拉着手,朝河堤下面的草坡上走去。天衣拉着卫东青走到草坡上,按卫东青坐到柔软的草地上。卫东青也不说话,任由天衣这样做。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没有离开天衣过。
“你什么时候发烧的?昨天晚上是不是受凉了?你别看这是六月,你可知道这不是城市里。山村里的夜,就是五六月份,夜晚也是凉的,不盖条薄被,少不得冻着。”
看着面前这张紧张的小脸,一张小嘴叨叨着,卫东青觉得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只有这一张脸,这一双眼……似乎很久以前,也有这样一张同样的脸,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山里夜露重,你这样会生病的……
这样一句话,是谁对他说过的?
卫东青眸子中掠过丝丝血光,那些他遗失的过往,到底都有哪些记忆?
难道,他真得忘了什么重要的人或物吗?
“卫东青,你等着,我去采些草药,给你退退烧。”
天衣让卫东青坐着,她赶紧去找,河堤边应该会有柴胡等草药吧。让卫东青吃了先退退烧,然后她们再去镇上,买药给卫东青吃。
等天衣采了一把草药赶回来的时候,对上了一双晶莹幽深的眸子。
“你烧退了?”
伸手摸上了卫东青的额头。
怎么这么快,卫东青的烧就退了?
“为什么这么快就退了,你怎么做到的?”
凭她的经验,在这种情况下,这么高的烧,没有现代西药,不可能这么快退下去。
“我是医生。”
眸光深深,犹如两口深潭,在这样的季节里,依然冒着冷气。天衣缩回了手,的确,卫东青的额头一片冰冷。而且他的眸子里血色也退去了,只剩下晶莹的黑。
“你是省城的大医生,是我傻。”
天衣自嘲地笑笑。
一屁股坐到草地上。
“卫东青,你想好了,你真要娶我当老婆吗?”
卫东青这人身上有太多的疑团,也有太多可怕的地方。天衣却不愿去深想。她觉得不管卫东青是个什么东西,都和她没有太多关系。她只要达成自己的目标就行,只要能抢回青鸟就行。别的,她一点也不关心。
“嗯。”
“为什么?”
不过,天衣还是有一点不明白,卫东青为什么偏偏要娶她当老婆,难道他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吗?
“不知道。”
什么?
不知道这是什么答案?
天衣吃惊地转身看向卫东青,卫东青的俊脸上依然是毫无表情,不起一点波澜的。
“你说你要娶我当老婆,却不知道为什么,是吗?”
天衣实在不敢相信这个答案。可是从卫东青那没有表情的脸上,她还是找到了答案,卫东青说的是实话。这人根本不屑于骗她的。
“你想要青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