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死士
月将离2020-04-30 10:393,830

  此时无人发觉,在宫殿火场的不远处,有一队身着劲装、脸蒙黑巾、身手矫捷的人在火光与烟雾的掩护下,循着宫殿屋顶潜行离开了大皇帝宫。

  萧暮也在其中。

  他刚刚险些命丧巴图刀下,危机关头正是被这队人所救。

  方才,为首的蒙面男人在将他带离险境后,暂避于一座无人的荒院,开门见山地问:“你是萧公子么?东齐枢密院少使,萧暮?”

  萧暮听闻此人有西蜀口音,且穿着样式也是中原形制,便猜他们未必是敌,点点头道:“是。”

  那人像是赶时间,不时朝山阿上起着火的宫殿望去,紧接着说:“我等奉蜀皇之命,前来上京寻找公主,那座就是北凉王的宫殿吧?”

  萧暮“嗯”了声,又见此人眉眼生得惊艳非凡,觉到一丝似曾相识,不知是何缘故,难免怀揣几分疑心,警惕地问:“我怎知你所言非虚?”

  男人叹了口气,摘下面巾露出了脸:“是我,还记得么?”

  这张绝俗的俊美面孔,就算当世戏魁也未必能及一二,时隔五年,萧暮依稀还记得:“你是……是那个……琼华班的……”

  “袭风。”男人接道。

  两人曾在建安城外的长亭送别之时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并没,但模样自是记下了。

  “你如今为蜀皇办事?”萧暮问道,同时打量起其他的人。

  这一行人数不多,约莫十五六个,身背轻刃,袖绑臂弩,腰间皮带上又佩着各式各样的机括暗器,瞧身手,绝非寻常士兵。

  袭风没有立刻回话,重新戴好黑巾,蹿上屋顶,锁定了一条通往宫殿的无碍之路,领着一队人穿街过巷地边走边说:

  “事不宜迟,长话短说,我的事情无关紧要,蜀皇从齐帝那里得了消息,方知见鱼公主身陷上京生死未卜,而子初公主却已回到关中向齐帝道出此间因果,齐蜀二帝在密信商谈之后,蜀皇决定派出死士秘密前来上京搭救,正是我等,可眼下看来,这上京也似乱了,得尽快找到公主以免生变,”

  他说得飞快,不用想也能感到这其中关联极其庞杂,萧暮在破南司理监被关了很久,对外面天翻地覆的变化知之甚少,还没厘清来龙去脉,便被袭风和手下带到了宫墙所立的山脚下。

  袭风:“你在此稍候,待我等救出公主就出来与你汇合,然后立刻离开。”

  萧暮摇了下头:“不,来都来了,鱼儿若在里面,我一定要亲自进去的,况且家严也在上京,找不到他,我也不会离开。”

  袭风重任在身,不多劝阻,卸了自己的臂弩递给他:“那你切切当心,万一出事,我们定是首先力保公主安危的,至于其他人,只能自求多福。”

  萧暮:“我明白。”

  而后,一队人飞屋踩瓦,循着声音来到杀声最高的一处庭院空地,漠视北凉内乱,作壁上观地伏在屋顶上细细观察。

  萧暮和袭风一眼就看到了抱着孩子与敌搏杀的姜见鱼,正要寻机救人,赫连战突又带来众多宫卫与赫连牧仁的一大帮守荒人剑拔弩张地对峙起来。

  袭风的小队与北凉宫卫人数相差悬殊,贸然露面十分危险,就静观其变以待时机。

  熟料萧郁吵吵嚷嚷地惹恼了赫连牧仁而遭到乌兰的夯击,登时见血,萧暮见父亲被打,怒不可遏,当即抬臂举弩,对准乌兰的额头就是一发。

  袭风见状,知道事情已无转圜,也为救那一老一少,当机立断命人连射暗箭,为老人和孩子解困,待二人回到姜见鱼身边,他们这才停手。

  同时也被赫连战等人发现了异样,这宫里不宜久留,便迅速隐身退去。

  萧暮了解姜见鱼,知她一定会来查个明白,便将怀中的乌涟匕放下,等她自己来取。

  袭风在离宫途中说:“公主目前暂无危险,萧军师与那孩子被带下了,那北凉王必是以他二人要挟,依我看——”

  他的目光游离向夜空之中,话音也随之戛然而止,盯着那不时蹿升的火箭,陷入了凝然沉思,就算救出姜见鱼,面对兵马甚多的反叛大军,今晚怕也难逃一劫。

  “北凉的叛军,”萧暮抬头看去,皱眉忖道,“已然近了,我们连自己都难以脱身,到底要如何救人?可有解法?”

  袭风眸光清亮,自信地一点头道:“有。”

  ……

  ……

  今夜的上京之变,守荒人乱宫只是前戏。

  赫连牧仁自知散兵游勇的斤两,即便在宫中纵火生乱,他们也是不大能奈何赫连战的精锐宫卫,就额外留了一手。

  正是莫日根。

  他与赫连牧仁一行在南下途中分道,按照舆图独自去往东线大营,接手死去兄长的汗位。

  青狼部在上京留了人手,以阴谋暗杀了落日部前首领呼其图的长子,呼其图的幼子是个丁点大的屁孩儿,而他流落在北海的弟弟莫日根,就名正言顺地成为了部首的下一任人选。

  急切的落日部人似乎不太在意他为何那样巧地出现在东线大营,只要来了这么个人,他们就重新找回了主心骨,尽管仍有极少的人带着疑虑,但绝大多数族人早已因呼其图之死而与赫连部生了嫌隙,而对莫日根唯命是从。

  赫连牧仁此前布下的另一枚重要的棋子,便是青狼部首,巴图。

  长久以来,他都与北海的一群守荒人有所联络,暗通款曲,里应外合,设计诱杀了呼其图,在大营中煽动人心,再让莫日根顺势继承汗位,与自己的青狼部联合叛变,来达成推翻赫连战的目的。

  而有了这两人的号召,东线的落日部和青狼部立刻与岱钦翻了脸,不顾军令,公然叛变,背身而反,还与岱钦的追兵打了场不大不小的仗,最终仗着二打一的优势,摆脱了岱钦,直奔上京而来。

  他们很清楚,赫连战把十二部全都派去了南境前线,上京守备空虚,又早与守荒人约定好了日子,里外夹击,今晚必是最好时机。

  岱钦率领的赫连部遭受轻创,落后了半天的光景,他遂命帐下悉数出动,全力追击,在今晚落日青狼叛军进城约一炷香后,岱钦才终于看到了天地尽头的山丘上、那座起火的大皇帝宫。

  岱钦率军策马狂奔,而旷野中的遥远之处,正有另一大军暗中潜伏,黑压压的人头马匹与黑压压的草原大地融成一片,十分难辨,目测兵力不下十万。

  为首之人重甲长刀,挺马立于军前,意气勃发,英姿轩昂,一派帝王亲征的雄伟之相。

  一着戎装的女子骑马上前,来到身畔与他并排,说道:“过了今晚,北凉便一蹶不振了,再也无力南攻,请你别攻上京,城中都是无辜百姓。”

  男人没看她,笑着望向远方那没有城墙的草原帝都:“攻打上京?你想多了,我只是……来接媳妇回家的。”

  ……

  ……

  上京,大皇帝宫。

  赫连战率兵登上了宫门城头,宫卫朝下张弓瞄准,发现宫殿四周早已被叛军重重包围,街道上挤满了落日青狼二部的兵马,人们鸦雀无声,只闻马嚏阵阵,一股可见的焦灼从夜空中拢了下来。

  “赫连战!”巴图挺马当先,一脸志在必得,举刀冲上喊话,“把头交出来,不然叫你全城的子民拿命来换!”

  此时此刻,家家户户的院墙大门好像脆弱的纸,随时能被叛军一捅即破,也包不住里面的隐隐哭声,为愁云惨淡的夜空凭添一丝无力的悲凉。

  “巴图,”赫连战道,“想要我的头很容易,可那之后呢?你们两部叛乱,杀了我逞一时之快,而北凉还有十部忠于我赫连氏,断不会拥叛军为王,待日后几部返京,你可想过自己的后果?”

  巴图才不管那许多,眼下杀了赫连战为先,也断不能落了势,大手一摆:“我今天就要你的命!莫日根,动手!”

  莫日根是整个北凉草原上唯一一个能与呼其图媲美的神射手,十三年前沦为守荒人,他的射艺便被人暂时的遗忘了,如今执弓拉弦,颇有呼其图在世时的风采。

  宫门之上,赫连战若躲避,则王威尽失,若不避,则必死无疑。

  唯一的办法,是当即命令弓手射杀莫日根,可那之后,叛军必怒极而报复,杀入全城的平民百姓家中大肆屠戮,那边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赫连战命手下弓兵按捺不发,目光灼灼盯着那瞄准自己额心的镞头,笑了……

  ……

  ……

  后半夜,小苏和终于支撑不住,累得直翻白眼,歪头蜷在姜见鱼怀里沉沉睡去。

  她被一屋子宫卫严防死守地看着,仿佛是个穷凶极恶、且会随时逃跑的野兽,思南在隔壁咣咣砸门,喊着要见阿娘。

  姜见鱼隔墙问他萧郁如何了。

  “头上扎了绷带,睡得像头死猪。”思南如是说道。

  姜见鱼不紧不慢地给苏赫兜上布条,缠在肩上绑紧,袖中藏着方才从屋顶上捡来的、不知被何人带来的乌涟匕,暗自在心中盘算起来。

  “我劝你老实。”冷烟雨的声音突然从隔壁冒起,“别妄想一些不可能的事,不如闭目养神。”

  姜见鱼听得好生厌烦,重重地一拳砸墙,“嗵”的一声,正要接嘴回骂,忽闻一股熟悉的香气,愈来愈浓。

  她惊觉那气味出自归云寨的迷烟,当即明白有人前来搭救,自己常服山草可以抵挡,但这好像太过浓烈了,应该是为了放倒一屋子五大三粗的守卫。

  苏赫年纪尚幼,经不住这么浓的迷香,重则丧命,她立刻蒙布捂住孩子的口鼻,又见屋中守卫一个接一个地眩晕错步,挨着墙壁软倒,很快就厥了一地。

  迷香过于浓重,连姜见鱼都几乎难耐,甩了下脑袋以醒神,窗户被人轻轻推开了一道缝。

  “三娘?”姜见鱼看着那张亲人的脸,又惊又喜,“还有甲乙……萧暮?你怎么?”

  屋外站了一众归云寨兄弟,两人背着昏睡的萧郁和思南,殷切地在窗下盼着。

  窗子开得更大了些,后面一队蒙面黑衣人又引起了她的的警觉,待见那领头的扯下面巾,她狠狠吃了口惊讶的冷风:“怎么是袭风?”

  袭风微微颔首:“先离开再说。”

  正在姜见鱼翻窗而出之时,一道迅雷不及的寒光从旁掠来,如夭矫的白练一般柔韧,卷走了被人背着的思南。

  众人一惊,转头看去,见到一森白的面具,其人正是冷烟雨。

  而他不知是天赋异禀还是五毒不惧,中了迷香也只晕了片刻,回过神来发现一老一少的人质不见了,便立即追出,用绫丝剑卷走思南一把扛在肩上,冷目觑着众人:“想走?笑话。”

继续阅读:第230章 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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