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变数
月将离2020-04-30 10:393,853

  归云寨的独门迷香药翻了一屋子北凉卫兵,却迷不了自幼服食山草而能够抵挡药力的姜见鱼,谁曾想居然也没能在冷烟雨身上凑效。

  归咎于他的天赋异禀吧,谁知道平日里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丹药。

  而他口中“笑话”二字丢得鄙薄随意,如微风一般,叫人还未来得及感受,便已然吹过半里,待众人惊觉他掠走了思南,那一席白袍早就起起落落地在屋顶上蹿得远了。

  姜见鱼刚出虎穴又被迫陷入泥潭,二话不说,背紧襁褓飞身跟了过去,领着归云寨一众人等穷追不舍。

  她一边紧盯着前方三座屋顶外冷烟雨的白袍背影,一边问侧头向柳三娘:“你们怎来的?二舅呢?”

  柳三娘:“他早先给寨里来了信,兄弟们立刻下山赶来援手,可无奈东平关死活不开门,强闯者斩无赦,大伙儿只能干着急,直到——”

  她话到一半,一行人同见冷烟雨带着昏迷不醒的思南到了大宫正门,穿过围在那儿的大群宫卫,来到门楼上赫连战的身边,抓着思南为质,又回头望来一眼,仿佛心有余悸。

  狗叼骨头找主人。姜见鱼冷嗤一声。

  话虽如此,但她绝没有说自己亲外甥是根骨头的意思。

  赫连战的大皇帝宫中的卫兵早已被分派得零零散散,后宫中经过刚才与守荒人的一役,宫卫死伤甚巨,这会儿仍在艰难地灭火和收尸,其余不足半数的就都在那儿守着大前门了。

  姜见鱼这一行二十多人聚集在不知什么殿的宽阔屋顶上,四下无人,唯有凉风扫过,竟显得有些空空荡荡。

  “那孩子是谁?”萧暮问。

  “我姐的儿子,五年前怀在腹中的那个,叫思南。”

  萧暮又朝她身后的小苏赫抬了抬下巴:“那个小的呢?”

  苏赫也中了迷香,但因被姜见鱼捂了口鼻,吸入不多,只堪堪入睡的程度,正均匀地呼吸,还打起轻鼾,倒也行了方便。

  “也是我姐的儿子,与赫连战生的,北凉小王子。”

  众人:“……”

  “眼下,”她轻摸了下孩子的头,“应该是赫连战唯一的儿子了吧。”

  她说着,不自觉地慢慢看向袭风,始终按捺不住心中疑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来上京,竟还这副打扮?”

  袭风朝她作揖,身后的死士也随之行礼。

  他说:“公主,在下已不是从前那戏子了,戏楼东家也只是一门打幌子的生意,如今为蜀皇陛下办差,特来寻找公主,更多的事,等回到中原,我定将细说,公主只要,齐帝陛下为公主忧碎了心,公主可得念着他的好才是。”

  姜见鱼听他说到越无疆,思念万分地沉默了片刻,那家伙若没有忧碎了心,老鱼可真要把他的心挖出来看看是不是驴肉做的。

  而又想不到袭风竟帮他劝话,显然是个被收买了的说客,可见两人早已串通一气。

  她好笑地气恼着,随即想回正事,点点头,看了眼被人背着的昏迷的萧郁,把沉睡的小苏赫小心翼翼地交给柳三娘照看,嘱咐众人道:“先将萧军师和孩子带出宫去,尽快离开上京,等救出思南后,我便立刻出来。”

  萧暮轻摇一下头:“现在城中到处都是北凉叛军,别说上京,只要出了那道宫墙,凭叛军水泄不通的阵仗,我们必无活路。”

  “不能坐以待毙,”袭风指着不远处城中阴暗的一隅说道,“我等可以一试,东边火光稀疏,从那儿离开,经民宅屋顶而过,或许能有生机。”

  萧暮:“你虽是救过我命的恩人,大恩难以为报,但事关萧某亲人挚友的生死,我便也直言了,你所言‘一试’、‘或许’皆是半数之词,把握不定时,便该当留在宫中,今晚变数频出,实在难以轻率而行,萧某所言如有冒犯,望乞海涵。”

  袭风叹了口气:“萧少使言之有理,何谈冒犯,是我心急了,那公……主怎么看?”

  两人同时看向姜见鱼,等她拿定主意,她往东边踱了几步,大约是想直接闯出宫去一试的,但又因萧暮的话而生了诸多顾虑,回首看向相对安稳的宫中,心想几方还有老人孩子,实在不能冒险,一时也难以决定。

  柳三娘有个想法,正要开口,却听闻宫门外突然乍起骚动,随后变成激烈的交锋,像是两军起了冲突,但宫墙上,似乎只是在静观宫外突发的变数。

  方才,莫日根原本瞄准赫连战的箭突然下移,陡然出手,射向了前方正在小人得志般叫嚣的巴图。

  利箭从他背后贯穿胸膛而出,殷红的箭杆整支穿过,尾羽由白变成了红色,打着旋儿、飙着血,“嗖”地扎在宫门上,深深没尽了整枚镞头,厚重的木宫门上登时簌簌爬出了数道尖锐的裂缝。

  这一箭如令,霎时,落日部人箭头所指之处全部朝向了昔日联盟叛变的青狼部,不及他们出手应对,便遭到了落日部射手们出其不意的近攻,或射箭或劈砍,城中行当顿时坠入一片猝不及防的血光之中。

  巴图胸膛被箭贯穿之后,一股钻心裂肺的恐惧和寒冷先于疼痛被感觉到。

  他满脸茫然之色,手扶着胸前,二指缓缓嵌入伤口,摸了一把浓稠的鲜红,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去,想看看是谁他娘的不长眼睛瞎射。

  可他脸刚转了一半,身子就朝旁歪去,坠落马下,撅着腚趴在地上奄奄将死。

  功亏一篑。

  而他模糊的余光所见之人,正是那个曾深以为与己合谋的莫日根,本想以他的仇恨做饵,不料竟在最后要紧关头成了背后放箭的叛徒。

  莫日根在他极目斜视的余光中缓缓走近,一双破旧的皮靴在他眼前停住,乜斜道:“杀死我兄长的凶手——”

  “巴图,”赫连战向下高声嘲道,打断了莫日根的话,“阴谋诡计玩得不错,确实超出了你以往那没脑子的水准,但可惜啊,你依旧没学到中原的智慧,利高者疑,听过么?呼其图与他长子死了,谁最获益?远在东线的落日部大军又该由谁率领?

  “本王派人稍加追查便确认他们之死皆由你所谋,岱钦又不是瞎的聋的,在青狼部帐中搜到了你们私藏的中原轻弩和细作的烟熏人头,便早早将事情报来,又策反了几名青狼部人,他们招认呼其图其实为你所杀,以及这些年来你与守荒人千丝万缕的联系,巴图啊,你那收藏人头的爱好很独特啊,牛肉羊肉它不香吗……”

  赫连战嚼着废话,滔滔不绝地将原委一一抛出,巴图的小九九在他眼里,还不如黄雀眼中的螳螂蝉斗。

  垂死之际,巴图才明白了赫连战的笑容,那是真正的不屑与蔑视,他从来都没有信任过青狼部。

  莫日根抬头望着高墙上的赫连战,的确是恨的,但不知在恨些什么。

  前不久,他日渐稀微的仇恨被化名努桑哈的赫连牧仁重新燃着,叫他一心想着来上京杀了赫连战,但等此时真正看见那所谓的仇人,却又想不通为什么要杀他。

  当年的错是自己犯的,人是哥哥呼其图亲自送去判刑的,流放北海的判决又是老北凉王的命令,与其说单纯的仇恨,也许那只是这么多年来使他不忘过往的一丝用以活下去的支撑的信念。

  莫日根以为自己对多年不见的哥哥早已没有任何念想,可当他抵达东线大营看到了呼其图的尸首,居然当场跪地恸哭了起来。

  于亲情,人们往往不如自己以为的那般铁石心肠。

  岱钦是呼其图的安答、挚友,莫日根当年流放前也颇受他的关照,他曾私下对莫日根说过呼其图之死疑点重重,可一时半会也无法拿出有力的证据叫人信服。

  而巴图一方又言呼其图之死是遭了东齐军的埋伏,还道若非岱钦逼得紧,呼其图也不至于在午夜外出追击。

  他的话,莫日根没向岱钦求证,而是将双方的说辞全部放在心里仔细琢磨。

  又凭着尸体上的伤口,莫日根姑且相信哥哥和那些落日部人是被中原轻弩射杀的,起先与巴图站到了一处,且努桑哈在与莫日根分开前有过嘱咐,巴图和整个青狼部会拥立他继任落日部首,而他要做的,就是带领落日部与其一同叛乱,攻打上京。

  莫日根并不是能被随意差使的人,凡事非得自己揣度几分,岱钦和巴图各执一词,他谁也不全信,只想来上京,就且先与青狼部走上一条道。

  可又在上京的路上遇到中原书生的那一幕,叫莫日根对巴图心生猜忌。

  直到巴图急于杀死那中原人的那一刻,莫日根心里终于有了定数,确认巴图才是杀害自己兄长的真凶。

  岱钦在东线大营时,曾向上京发来数封密信,详细报知大营中事,呼其图之死、莫日根回归、落日青狼两部的叛乱,包括最后在青狼部叛乱离营时留下的军帐中找到了中原轻弩的事情。

  所以赫连战对莫日根的到来有所准备,对他临时起意杀了巴图也并不意外。

  而莫日根早已忘了赫连战的模样,还觉得他身为草原王者怎竟十分地啰嗦,懒得听那连篇的废话,麻利地举起手中利刃,对准巴图的脖子,切齿道:“去向呼其图谢罪吧。”

  刀落……

  赫连战打了个哈欠。

  见部首被斩,绝大数青狼部人缴械投降,也有负隅顽抗者,与落日部拼起命来,期间往城外逃走了不少人,还有逃不掉的,就索性蹿入民宅疯狂屠杀平民泄愤,拉上了几口无辜百姓为自己垫背。

  待人杀完,他们也被包围,没了活路,在院中被乱箭射死。

  岱钦的一万大军随后入了城,立刻分散剿灭残余叛军,代替城卫接下了守卫上京的任务,又往城外派兵去追剿出逃的青狼部人,最后将落日部人缴械看押,要把莫日根带去面见赫连战。

  至于落日部人,他们追随莫日根叛乱是事实,尽管最后杀灭青狼叛军,但以火羽箭之势包围上京便已然酿成大罪,绝逃不过制裁,处置尚待定夺。

  一通忙完已经天明,晨曦从天际微微泛出,宫殿火焰渐熄,动荡了一夜的上京城似乎露了大势已去的苗头。

  然此事未平,城外战事又起,有骑兵来报:

  “有大量东齐骑兵包围而来,目测兵力不下十万,如何应对,还请王上定夺。”

  赫连战万想不到东齐竟会主动出击,竟打到了上京家门口,还十万大军,遂问:“何人领兵?”

  “看纛旗,应是齐帝御驾亲征。”

  冷烟雨看了眼旁边的思南,这孩子中了迷香,药劲儿未过,蜷在毯子上睡得很熟。

  他心里飞快地一盘算,对赫连战道:“王上,请派人去阵前传话,就说所有人都在我们手上,叫那女人来。”

继续阅读:第231章 受制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这个大王,妃同小可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