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好一对二百五
月将离2019-12-04 12:003,579

  陶益的死讯在云霄殿上如下了油锅的水般炸开,这中秋家宴一时间也被毁得不成样子。

  陶家除了陶益的父亲在北境镇边、祖母年迈不便劳顿以外,其他的人诸如陶婉容的兄弟姐妹、侄子侄女几乎大半都来到云霄殿赴宴。

  陶益的母亲当场哭成了个泪人,哭着喊着要去看儿子的尸体。

  陶益的大哥陶恒当即要大理寺官员带路,他没亲眼见到弟弟尸首前是不愿接受这件事的。

  其余一帮陶家人拉拉扯扯地跪到越征面前要他做主。

  陶家嫡二公子在中秋节的巡游会上被人行刺当场身亡,凶手却连个影子都没被人瞧见,陶家位高权重不可一世,就算被人踩了一脚也要讨回,哪里受过这般打击?还在中秋节这天弄得满朝尽知。

  这帮哭哭啼啼的人也不见得有几个是真的悲痛,只要有一两个起了头,那身在陶家的阵营里,不跟着哭的就显得“大逆不道”了。

  也不知他们哪来的力气闹腾,应该是刚才吃饱了撑的。

  姜见鱼一边夹着花生米,一边斜眼看去,觉得在戏台上歌咏悲欢离合的名伶都哭得比他们要动情。

  越征在宝座上被两面大团扇遮住,起初是在“抽风箱”,而在连灌两碗枇杷露后,咳嗽早就被压制住,他任凭底下的陶家人哭天抢地,就是半天不露面,也不知对此事会做出什么发落。

  “陛下,”陶婉容啜着泪来到跟前,跪下说道:“益儿在北境歼灭敌人立了军功,回京才一个多月便出此变故,到底是何方恶人要这样残杀国家忠良?家兄仍在北方为国戍边,臣妾当真不知该如何跟他解释,又有何颜面去见他……”

  越良弘作为受封赵王,表现自然比女眷们镇定许多,可眼角也硬是挣出两滴泪,跪着往前蹭了两步又是一拜:

  “父君,二表哥为人英勇忠武,待人素来直爽,儿臣实在想不通他会遭何人暗施毒手,望父君明察,还二表哥和陶家一个公道。”

  越无疆:忠良?

  姜见鱼:直爽?

  听罢这母子二人的两番话,秦王夫妻俩同时冷哼了一声,又都被对方发觉,顿时莫名其妙地对视了一眼。

  姜见鱼塞了一嘴糯米团子,油亮亮的小红唇一上一下地嚼着,脸颊鼓出一个包,直直望着越无疆眨了下眼睛。

  他一目望进她眼里,好像看到了自己的轮廓,晃了下神,随即清了清嗓子,掩嘴小声道:“别吃了。”

  姜见鱼眉心一蹙,还从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三个字。

  从小到大身边人都是叫她“多吃点”,不饱不停筷,此时根本不愿放下筷子,含着一口糯米喃喃道:“我饿……”

  越无疆难以理解地看着她:哪个叫你刚才不吃?

  他快速看了一眼周围,虽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陶家人身上,但津津有味地吃东西在这种气氛下绝对是反常的举止,极易引起侧目。

  他隐隐觉得陶益的死与姜见鱼脱不开干系,若是让她这么随性吃下去,再被大理寺那些如猎犬般敏锐的官吏注意到,难免生事。

  他二话不说,一把伸手强行抓过她的筷子。

  要抢老鱼的碗筷这还得了?无异于虎口夺食。

  老鱼又怎么会撒手?紧紧拽着筷子另一头与他扯了起来。

  “给我。”他低声道。

  姜见鱼嫉恶如仇地摇摇头:“不给!”

  这一对二百五,那边死了儿子悲痛欲绝,这边抢筷子抢得热火朝天,互不相让,都不放手,一时竟成了难以收场的僵局。

  “都……”宝座上的越征终于开了口,拖长了声音问道,“哭够了么?”

  他这嗓子虽然低沉沙哑,却充满不怒自威的气魄,犹如一根定海神针,将云霄殿里乱作一团的虾兵蟹将们统统镇住。

  紧接着,所有哭泣的人全在同一时间收了声,泪眼巴巴地看向被扇子挡住的宝座。

  一阵轻微的余啜之后,陶家人就再没了声音。

  越无疆也在此时一把拽过姜见鱼的筷子,往旁边一放。

  接着又收走她两个勺子,就像禁止小孩敲打碗筷的父母那样狠练利落,被充满怨念的姜见鱼好一通腹诽。

  等大殿中重新归于平静,两面大团扇也一左一右地被撤走,露出后面越征略显病态的阴沉脸色。

  “无论死者为何人,大理寺都当全力追查真相,清明决断,到时自会给陶家一个公道,你们在朕面前又哭个什么劲?今晚是朕的家宴,不是为你们陶家办的。”

  此言一出,陶家人当场伏首一片,连陶婉容、越良弘母子也欠低了身子。

  越征又道:“至于陶将军那里,该怎么说就怎么说,陶益也是朕看着长大的,这孩子秉性如何,你们陶家比朕清楚,朕会致唁一封,念他功绩,追封一个谥号,具体的,等明日再让礼部去办,呃咳咳咳。”

  偏殿走来一个礼官,小声与总管说了几句话,总管又来到越征身边轻声询问道:“陛下,今日的花车巡游,青龙门那里选出了花魁和戏魁,本应该入云霄殿觐见的,眼下是否还让他们过来?”

  越征咳嗽两声,想了想:“那二人叫什么?”

  “花魁是绛云楼的,一个叫尔岚的头牌,擅歌舞琴赋,戏魁是琼华班的名优,叫作袭风。”

  越征捻着胡子点点头:“琼华班朕记得,蓬莱阁的,那《会稽山背水战》演的就是朕,他不当戏魁,朕倒要觉得奇怪,至于那个花魁……叫什么来着?”

  “尔岚。”

  “尔岚……”他眯眼琢磨了一下这个名字,挑眉问道,“生得如何?”

  总管内敛地欠身道:“花魁那自然是美的,怎么也得是国色天香。”

  越征又开始老不正经起来,面前还跪着一排讨公道的陶家人,事情尚未落定,他就在上面问起了花魁的事。

  陶婉容虽是妃,也与他老夫老妻许多年。

  此时见他两眼色眯眯,当即假咳了一声提醒他,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什么时候。

  越征掀了眼皮子瞧来,意识到有些不妥,便摆了摆手道:“不必让他们来了,两行魁首遴选不易,以朕的名义给些赏赐,相关的府衙也连同一道,如往常一样。”

  总管随即下去吩咐,越征舒了舒胸口,看着跪了一地的陶家人觉得碍眼又扫兴,他挥了下袖子:

  “朕乏了,这家宴也不适合再办下去了,各司做事去吧,大理寺尽快破案,三日内给朕一个说法。”

  官员们领命,所有宾众立即起身,行礼恭送他离开。

  陶家人又开始抽抽搭搭,围着大理寺官员追问情况。

  越良弘和陶恒也很快离开,赶着要去确认陶益的尸体。

  众人陆续离席,在殿内相互做些道别,就三五结伴而去。

  越承弼四顾一番,来到越无疆身边低声道:“三哥,陶益他……”

  越无疆抬了下手:“明日再说。”

  越承弼点点头,面露几分失落,陶益竟被人给杀了,以后想要抓陶氏的把柄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他心说替天行道是没错,可也要看时机啊。

  兄弟俩又和其他人说了几句告别的话,越明弛精心准备的新曲子也没能展示,连个招呼都没打就形单影只地走掉。

  越无疆一转眼回头来找姜见鱼,她已经没了踪影,连饭也不吃完就跑了。

  而越安纯到现在也没出现,早上她们两人一同出去就再没见过,只有姜见鱼一人回来。

  越无疆突然想去看看她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赴宴宾客的马车一辆接一辆驶离,越无疆很快锁定到姜见鱼的那辆,翻身上马远远地跟在后面进了城。

  倘若不是陶益的事,云霄殿的宴会也不会这么早散场。

  将一直持续到子时放烟花,不看到烟花,今晚的建安人是绝对不会回家的。

  这会儿为时尚早,街上依然人头攒动、水泄不通。

  姜见鱼有王府令牌,明明可以在骑兵的开道下畅行一路回府,却非要在一条主道前下车步行,秋阳冬月和曹黑二人也没在身边跟着。

  她在车上换了套衣服,干练的女装,扎了个高高的马尾辫,红头绳顺势缠落,显得洒脱随意,走起路来在身后轻轻摆着,带着年轻女孩独有的少女感,沿途吸引了不少目光。

  越无疆在路边留下马,跟着她进了密集的人流,盯着那红头绳,始终保持着五十步左右的距离。

  街上行人摩肩接踵,五彩花灯鱼龙起舞。

  越无疆看得眼花缭乱,本就不大认路,很快便没了方向。

  他十六岁被关进宗正寺,终日与阴冷的墙壁和书本为伍,几乎没怎么来过这纷纷扰扰、烟火升平的世间。

  更不曾在节庆的夜晚孤身陷入这片陌生的欢腾之中。

  不知何时,前面的红头绳已经消失不见。

  他焦急地小跑了两步,茫然地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不知自己从哪来,也不知要到哪去。

  他此刻就像一块掉进五色染缸的白布,瞬间被喧闹的气氛所淹没,一时有些晕头转向。

  “喂。”

  一道熟悉的女孩儿嗓音。

  姜见鱼在后面拍了他一下肩,手里拿了根糖葫芦,仰头问道:“你在这干嘛?跟踪我啊?”

  越无疆猛地转身,怔怔地点了下头,又立刻摇了摇:“不是,我……”

  他也不知道自己来这是干嘛。

  “你该不会是……”姜见鱼舔了舔糖葫芦上的糖衣,嗤笑问:“迷路了吧?”

  他看着她的丹唇皓齿,喉头微动了动。

  真的是迷路了。

  “没有。”他硬声道。

  “哦。”姜见鱼翻眼转过身,咬下一颗红果边吃边走。

  越无疆赶忙追上:“你去哪?”

  “吃夜宵。”

  “食有时。”

  “嘁,无聊,我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你也别跟着我!”

  越无疆停步一顿,看着她的背影微微一笑,又快步跟了上去。

  与她并肩步入这热闹纷繁的夜晚……

继续阅读:第51章 老土冒和小土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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