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尖啸伴随着一声惨叫,随后一道人影飞起飞过练武场,撞到了墙壁又落下来,砸翻两张木椅重重摔倒在地,鲜血染红了地面。房间内两批人马对峙,眼见这一幕发生,其中一边的人跑了过来,试图将伤者扶起,另一边的人则是冷眼旁观。
双方正中,消瘦高挑的男子,抬起自己的右腿,伸手在鞋面上做了个掸土的动作,拂去那本就不存在的灰尘,随后不紧不慢地把塞起的长袍下摆放回原位。
对面几个年轻人撕心裂肺地叫着师父,语气里充满悲怆与绝望。这瘦高男子面无表情,说话语气冰冷如机器:“鹰爪王忠勇,号称三十六路南鹰爪名震岭南,我以为有多有料,看来也不过如此。抓人的本事不行,功夫也不行,只靠一张嘴吹牛,没资格在应城开武馆。带走!”
随着男子一声令下,那些之前冷眼旁观的汉子一齐迈步,向着王忠义这边走过来。武馆后面,几声女子的哭叫声传来,有个上年纪的女人尖叫着:“老爷!老爷救命啊!不能让他们把阿兰带走啊!”
守在王忠义身边的那些年轻人都是这家鹰爪拳武馆弟子,眼看师父口鼻喷血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心中本已没了斗志。可是女子的哭喊声,还有阿兰的名字,还是给了他们些许勇气。
两个年轻男子挡在师父面前瞪着对手怒喝道:“你们未免欺人太甚了吧?就算师父没能抓住千手马骝,也不是他的错。那个飞贼在应城半年了,巡捕房都拿他没办法,我们又能怎么办?就算是天王会,也不能不讲道理。再说这些事跟师母还有师妹她们有什么关系?”
“放了师妹!我跟你们走!”另一个年轻人鼓足勇气说道。
高瘦男子目光扫过两人:“敢为师父出头顶撞天王会,胆子不小,就是不知道功夫撑不撑得住。我给你们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你们两个一起上,如果能在我手下撑过一分钟不倒地,这间忠勇武馆就能接着开下去。武馆的人,我们一个也不会带走。否则,王忠勇全家就都得到天王会去走一趟,这家武馆也别想再开!不过我提醒你们一句,我不会手下留情,今天是生死局,站在我面前,就要有被打死的准备。”
说话间男子身形下伏双腿前后岔开,双手在面前一上一下摆开拳架,向两个年轻人发起挑战。两个少年互相看看,谁也不敢上前。他们的功夫在武馆里勉强拿得出手,在整条龙津路上就只能算一般。平时和师父喂招的时候,三招两式就会败北。在他们心目中,自己的师父就算不是天下第一,也是这个城市里顶尖的高手。
可是就在刚才,这位天王会的头马廖家荣大模大样走进来向师父挑战,前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威风八面的师父就成了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连师父都支撑不了一分钟,自己上前和送死又有什么分别?
看两人犹豫的样子,廖家荣目光重露出一丝鄙夷:“还以为应城最近出了好多少年英雄,原来是只会讲大话的废柴!不是谁都像秦锐一样,有资格跟天王会讲数的。想要和人讲道理,首先要有讲道理的资本。你们既没有功夫,也没有身份,凭什么和我坐下来谈?我廖家荣今天是按着江湖规矩,挑战龙津路十二家武馆。你们赢了,我就走路,我赢了就要拉人封门,大家都是靠本事说话,有什么问题?想要做英雄可以,跟我打过。先看看自己有没有本事再说。带人!”
天王会的手下听首领下令,再次走过来。门外,女人的叫声越来越凄厉。一个年轻女人尖叫着:“阿爸……师兄,救我啊!”
这些王忠勇的门徒面面相觑,个个面红耳赤,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天王会的打手用力一推他们的肩膀,把几个武馆弟子推得一个趔趄。
“躲开了废柴!”一个天王会打手骂道:“再拦在这里,把你们也捉去!”
一个打手伸手探了探王忠勇的鼻息,又对廖家荣道:“这老东西还有口气。”
“有没有气都没关系,老板只是让我们带人回去,没说一定要带活人。死活都无所谓。手脚麻利点,还有几家武馆等着我们呢。”
两个打手哈腰抓住王忠勇两条胳膊,如同拖死狗一般把人拉起来向外就走。王忠勇双足拖地,地面上留下一道鲜明血线。
门外,王忠勇的老婆、女儿还有家里几个孩子都被天王会的打手控制着,他那个年轻俊俏的女儿衣衫不整头发披散,显然打手在抓她的时候手上并不干净。女孩还在努力挣扎着,但是她的力气显然不足以挣脱束缚,反倒是让那个打手借着控制她的时候,占了不少便宜。
廖家荣眉头微微一皱:“老板让我们捉人,没让做其他的事,不要节外生枝。”
“不用这样吧大佬?反正他们欠了老板那么多钱,怎么也是还不起的。这几个女人都要卖去娼寮,先便宜我们也是一样。”这个打手显然对王忠勇的女儿很有兴趣,嬉皮笑脸地向廖家荣提条件。
廖家荣不动声色:“如果你认为自己可以替老板做决定的话就随你的便,规矩大家都懂,只要肯为自己做的事负责,想要做什么我不干涉。”
“对……对不起……”打手听到这话,吓得脸色发白,笑容尽失。不敢再借着抓人揩油,态度也变得冷厉起来,朝着女孩喝道:“给我老实点!再动来动去,我就一刀砍死你弟弟!”
看到往日威风八面的父亲变成这副模样,又听到对方以家人为威胁,女孩不敢再挣扎反抗,放声大哭起来。王忠勇的老婆见此情形,忽然扯开喉咙大叫道:“救命啊!来人啊!乡亲们快救命啊!”
廖家荣并没有阻止女人的求救,抬头看着忠勇武馆的招牌,冷哼一声:“忠勇?受人之托不能忠人之事,打起来手软脚软一点力都没有,有什么资格叫忠勇?龙津路的武馆如果都是这种名不副实的货色,今天都要死,谁也救不了你们!”
说到这里廖家荣猛地撩起长袍下摆,朝着门楣那里飞奔过去,到达附近时足尖点地腾身而起,人在空中双足踩向一旁的木柱,在柱子上用力一蹬借力反弹,人高高跃起几乎与匾额平齐。廖家荣口内一声尖啸,飞腿朝着匾额上踢去!
木屑纷飞,碎成两块的武馆牌匾重重落在地上。与匾额同时落地的廖家荣看着已经粉碎的的牌匾,朝身后打手吩咐:“把她们带上车,我们去下一家。”
就在这时,却听大门处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你练的是广西螳螂拳,廖伯安是你什么人?”
廖家荣向门口看去,只见一个老人在门口负手而立,虽然只是一人,气势却可比千军万马。
谭家被袭击,布下的陷阱徒劳无功,反倒是损失了大笔金钱。这个结果让谭信夫颜面受损大动肝火,除了开出巨额花红悬赏千手马骝人头之外,也没放过龙津路的这些武馆。廖家荣带领人马一家家武馆打过去,打伤馆主带走馆主及家小,再把武馆的匾额打碎。算上忠勇武馆,这已经是第八家。
在踢馆带人之前,天王会已经封锁了龙津路两侧,不许人离开。这么大动静,这些武馆自然不会没有察觉。可是天王会在应城飞扬跋扈,这些武馆的人根本不敢招惹。现在人人自保都还来不及,谁又敢出来管闲事?至于普通的武馆学徒或是老百姓,更是不敢来看这个热闹。
所以廖家荣一路挑战过去,从没有遇到围观看客,更别提有人居然敢挡住门口。他略一打量,已经认出来人身份,朝来人说道:“老板只让我收这里的十二家武馆,群英是唯一的例外。卓师父不必多管闲事。”
站在门口的老人正是群英武馆老馆主卓海球,他和王忠勇的关系一般,平日还有些嫌隙。可是这时候他的出现却成了王家人的希望,王忠勇的老婆大叫道:“卓师父救命啊!就算不救我,也救救阿兰还有虾仔他们。阿兰才十七岁,不能被卖去娼寮啊!”
卓海球并没有理会妇人,双眼紧盯着廖家荣:“遇到同道中人打听故人下落,这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如果这也算多管闲事的话,天王会未免太霸道了。廖伯安是你什么人?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么?还是羞于启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