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进门到离开，于洋确实从老头嘴里知道老人家对储夜凡看法的改变。但也正因为老头私下跟他说，所以他认为老头把自己的看法说给储夜凡听的可能性很好。这些应该是储夜凡自己察觉到的。
于洋的眼里储夜凡是傲慢的，自我的，根本不可能去观察别人的反应，不在乎别人要什么，只在乎自己要什么的人。没想到，他竟然能不辞辛苦去观察人心。
不过于洋想的也确实没差，从一进门到离开，储夜凡一直自顾自地问话，哪怕老头不愿意，不开心，他也无视地继续追问，直到要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于洋突然觉得自己可能对储夜凡的认知有些片面了，他忍不住道：“储少是一惯如此，还是因为祁染才可刻意去观察人心？”
储夜凡好笑地看了于洋一眼：“你以为如果不是知道你真心为祁染好，就凭你私自带她离开医院这点，你还能安然无事地坐在这里跟我说话？”
于洋不以为然地耸耸肩：“那如果不是，储少是要打断我的腿，还是要走我的命？你知道，祁染不会原谅你对我动手的。”
这一点的自信，于洋是有的，只不过他就算有这种也明白自己在祁染心里自己的位置。
储夜凡交叠着双腿，将手放在腿上，双眸目视前方，漫不经心地说：“这世上，有的是比要人命更残酷的惩罚。人一旦有羁绊，就有了掣肘。于子轩教授很有名望，有名望的人最怕折损声誉。”
储夜凡淡淡地扫了于洋一眼：“如果于子轩名誉有损，想必一定会因为他受你连累痛苦。”
确实，还有什么比无辜的人受自己牵连受苦更让人痛苦，更何况那个还是自己的人亲人，自己在在乎的人。不得不说储夜凡确实戳中于洋的心了。
于洋看着储夜凡云淡风轻地说着害人的话，忍不住毛骨悚然。他无法想像如果自己是储夜凡的敌人下场该怎样的凄凉。
于洋有些无奈地耸耸肩：“我是不是该庆幸你明察秋毫？”
储夜凡漠然承认：“当然！”
于洋：“所以，其实时时都要察看别人的脸色，去审度别人的需要说话？”
“不知道别人的底价，怎么压价？”储夜凡依旧看着前方，没有看向于洋，神色也依旧平静，“不知道对手的软肋，怎么居于上风？”
于洋笑了笑：“我该庆幸我并没有成为你的敌人。”
话峰一转，“我也庆幸，情敌是你。”
于洋微讶：“怎么……”
储夜凡道：“你真心为祁染……而且，她的手腕，今天确实有好转。”
此时的储夜凡仍然是面无表情，高贵矜持的样子，定制的三件套装西装并没有因为翻墙而染上灰尘。他一向傲慢，可是却为了祁染低下了头。或许，他也一直都是这样，以某种别人无法达到的从容的姿态去揣度别人的尽力。
一直以来于洋是排斥储夜凡的，因为储夜凡的霸道自我曾经深深地伤害过祁染，那样坚强的女孩因为他而伤痕累累，奔溃哭泣。可是现在，他看到储夜凡性格中柔软的部分。
也许人总是会通过一些表象去判断一个人，像于洋他从来就不会去揣度别人的心里。因为，首先他不需要迎合任何人，而且揣度每个跟自己打交道的人的心思，都会让人疲惫，厌倦。
学术界并非只做好专业就足够，一旦涉及晋升等行政相关，都会需要人情周全。于洋不必周全人情，因为他的家世已经不需要他去周全这些，但他不是不知道那些逢年过节登门拜访的人是怎么回事。
储夜凡看似不需要周全人情世故，只不过他掌握了每个人的需求，知道每个对手的底价。而他所拥有的于洋所没有的，在三言两语之间掌握对方刀需要，就是独属于储夜凡的技能。虽然态度强势，咄咄逼人，但一旦给出对方想要的价码，对手自然不会在乎他的态度，相反会对他提供的资料感恩戴德。
一如老中医，哪怕最开始时他也不喜欢储夜凡的狡猾和傲慢，可是当他知道储夜凡可以不让诊所搬家时，他的喜悦可以推翻之前所有的不悦。
这，是储夜凡的能力，于洋自愧不如！
“其实，不用谢。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只是……”于洋看向储夜凡，有些困惑，“你见个人就揣度别人心思，要掌握每个人的软肋，不辛苦吗？”
“辛苦？”储夜凡有些好笑地看向于洋，“每天备课不辛苦吗？每天晨练不辛苦吗？半夜被人从睡梦里挖起来不辛苦吗？”
于洋：“……不是一回事吧？”
“一回事。”储夜凡道，“有些人学一门功课就很吃力，有些人学八门功课仍然轻松。照面知道对手需求是我生存的本能。否则……”
储夜凡冷笑：“你以为我们怎么活到现在？”
“我们？”于洋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你说祁染？”微微一笑，“是，她其实也很懂察言观色。”
只不过，与储夜凡不同，祁染势单力孤，所以没办法像储夜凡以这种傲慢地姿态去揣摩人心。
接近凌晨五点，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从三楼的VIP病房，缓缓地移动到四楼。
“竟然每天都有两个人。”凌莹莹藏身在拐角度，看着坐在祁染病房前的两个保镖脸上露出几分恨意。
这几天她都在想尽办法接近祁染，告诉她的手彻底废掉然后看着她气地流产，可是储夜凡简直拿她当命根子。星墅留了那么多保镖，自己身边的保镖都已经不够了，竟然还分了四个保镖给祁染这边倒班。
凌莹莹悻悻地退回三烂醉如楼，刚绕回楼梯口，就听见楼上传来储夜凡的声音：“罗西，准备明天会议的文件，然后你去休息，蓝子蘅一早会过来开车。”
罗西呆呆地声音传来：“罗西可以开车，不累。”
储夜凡道：“有时间去看看公司的小卖部，不要出意外。”
凌莹莹闻言一喜：储夜凡明天不在医院，她就只要调开保镖就行了。
凌莹莹连忙轻手轻脚地回到病房给蓉蓉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