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盆大雨泥泞了整片土地,乌云密布的天空混淆了白天黑夜,也模糊了视线。
被铁丝网围着泥田里,站着一名孩子,瘦小的能被那一片大雨淹没,泥水糊了她一身一脸,根本看不出五官,分不清是男孩还是女孩子,只有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雨帘中仍然一眨也不眨地透着倔强。
她的对面,是一个高个子青年,一道狰狞的刀疤从青年的左眼拉到右边脸颊,生生将一张脸分成两半。
青年冲小孩子勾了勾手,声音嘶哑不堪:“赢了我,可以不参加这个星期的笼斗。”
笼斗,所有孩子都关在一起,四小时内打赢所有的人。四小时后,笼里如果有两个还能站起来,笼顶的大风扇绞肉机就会悬下来收割人头,直到所有人都倒下。如果只有一个人胜出,绞肉机就不会启动。
她很害怕这个,因为这意味着她会杀伤那些和她朝夕相处的伙伴们。
横踢,侧踢,直拳,勾拳……
她每一次的出击都会带着泥水飞溅,她的每一次进攻都能狠狠地击中对方,独眼青年每次都被踢中,狼狈地趴在地上。
然而就在她以为要获胜的时候,也在她精疲力尽的时候,趴在地上的独眼青年轻松地站了起来,一记鞭腿,轻松地把她踢到了围着泥墙的铁丝网上,看着她被铁丝网弹地落在地上眼里露出惊恐,身体在挣扎……
“祁染同学……”温柔的声音在祁染的耳边响起把她从记忆里拉了回来。
“不好意思,于洋老师。”祁染有些不好意思,“我刚才走神了。”
于洋看着祁染突然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心地问:“你没事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祁染摇了摇头。
于洋:“那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困难?”祁染笑地苦涩,这算是困难吧?因为独眼的出现而差点回到当初那种状态,算是困难吗?努力地想拜托过去却又永远地拜托不了过去是困难吗?
于洋看着她眼底骤然升起的绝望,正色道:“祁染同学,我是你的班主任,有什么问题不能跟我说么?”语气一软,“哪怕,把我当个朋友,倾诉也好。”
倾诉吗?
祁染抬头看向于洋,有些犹豫地问:“如果,我想问如果我做了一件很可怕的事,伤了一个很好的人,还差点害死她。我,我要怎么办?”
于洋扬了扬眉:“差点害死?”
祁染点头:“是。”
于洋:“那就是没死?”
祁染:“是。”
于洋:“你是故意的吗?”
故意的吗?
祁染有些慌乱,那个时候的她是故意的吗?只怕是的,就因为那一刻她真心实意地把小兔当成了笼里的人,所以才会起了杀心,所以,她才那样不能原谅自己。
于洋看着她紧张地样子,叹了口气:“如果你是故意的,就一定要向她认错,为那一刻你的态度。你起了害人之心的态度。”
祁染:“她,会原谅我吗”
于洋摇摇头:“不知道,但是你一定要去做。用你的诚意去获得她真心的原谅。”
祈求原谅,四个字仿佛一束光,咻地扎进了祁染的脑海,让她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
对,做错了就去改,去认错。不原谅没有关系,最多,她赔她一条腿。
她祁染,要的是将来有一天可以正大光明的活在阳光下,不再背负阴暗前行。
“谢谢于洋老师,我知道怎么做了。”祁染抓起书包冲出了于洋的办公室,声音已经恢复清亮,“下午的课我可能还要请假。”
半山不易居的大厅内泡着中式茶,穿着白衣的少年气定神闲地分着茶盏,秀丽的少女枕在他的腿上,仰头望着他,撒娇道:“小澈哥哥,不要生气了嘛,下次我再也不这样随便跟人打架了。”
夜澈沉默半晌,就在小兔要抓他袖子的时候低低说了一句:“我只是怪我自己,没有及时保护你。父亲说的对,我还是练的不够,被储夜凡抢了先。”
“原来你在生这个气啊。”小兔噗嗤一声笑了,立刻直起身子盘膝坐着,拍了拍胸口,长长抒出一口气,“我还以为你在生我的气,害我担心了半天。”
夜澈见她盘膝,一抬手就把她拽进了怀里,低声道:“腿还伤着,不要任性。”
小兔拍了拍左腿:“就是有点脱臼能有什么事?再说了不是吃了小澈哥哥的药么。”略一停顿,“说起来,那个衍行对关节真的很熟悉呢。她下手刀的时候如果不是我注意到停开一点,说不定真被劈断腿了。”
夜澈声音极低:“如果是父亲,绝对不会让妈妈受这样的伤。”
“算了吧。”小兔撇嘴,“我爸爸说就是因为夜伯伯以前总是害小右阿姨受伤,他才不想我在接手青鹰前就跟你在一起。”抱着夜澈的脖子晃了晃,“你要像夜伯伯那样有什么好的,总是打打杀杀的,每天仿佛失去理智。”
夜澈:“小兔,那是我父亲……”
小兔:“好啦好啦,我不说了。我只是想说你比夜伯伯好一百倍。”
夜澈冰冷面瘫的脸上露出一抹红晕,他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我……”
话音未落,就听得有脚步飞快跑过来。
两人立刻咻地分开,各自坐地笔直。
“少爷,早上把小姐打伤的人又来了。”一名白衣保镖来到两人面前,躬身汇报。
小兔立刻来了精神:“谁?”
夜澈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她立刻坐直了身体,轻轻地问:“是储夜凡吗?”
保镖:“不是,是那个戴面具的一个人来的。已经到半山腰了。”
小兔正要说话,夜澈已经下了命令:“打开半山机关,死活不计。”
小兔:“为什么?”
夜澈淡道:“她伤了你,我看在储夜凡自己处置的份上放过她一次,现在她送上门来找死,我还不成全她么?!”
小兔一把拉住他的手:“小澈哥哥,你这样太像夜伯伯了。”
夜澈身体一僵,小兔连忙冲他嘿嘿一笑,讨好地说:“我对她很好奇,让她来嘛,我想看看她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