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诸位听好了,你们可别小瞧了这黑色丸药,我跟你们说,吃了我这丸药,保证你在妖界来去自如……”
陈瑜走近了,才听出来原来是个江湖骗子。
声音细且亮,是女人的。相绣等人也过来了,瞧见她规矩地站在后面,相绣忽然从荷包里摸出一堆铜子洒在地上,高呼:“哎呀掉钱了掉钱了!”
围观的人纷纷转过头:“哪儿呢哪儿呢?”
一个个蹲下身捡钱,对刚才说得起劲的江湖骗子不管不问。
“喂!你们怎么能这样!”江湖骗子看着满地找钱的人,气愤道。
转眼,她就发现了始作俑者。
相绣对她尔雅地笑着。
陈瑜看得出来她是个女人,虽然光滑的脸蛋上贴了块狗皮膏药还粘了胡须和带毛的痦子,可是小巧的耳朵上有耳洞的痕迹,她的模样和声音骗不了人。
“你这人在干什么呀!跟我抢生意呢!”江湖骗子气呼呼道。
相绣摩挲着手中的玉扳指,脸皮很厚:“你一个姑娘家光天化日之下卖假药,难道比我这个白白送人钱的公子哥高尚?”
一句话就把那伶牙俐齿的小姑娘噎得说不出话,但很快她就更加暴躁了:“你说谁卖假药呢?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卖假药了?你又没去过封都,也没见过妖怪……”
“你去过封都?”陈瑜接话道。
她竟然生出一种巧合感,好似这个姑娘是因为相绣之前的话才出现的。
可是她和相绣大眼瞪小眼,活像王八对绿豆,一对冤家。
“是啊,我去过,又怎么了?”骗子双手抱胸,挑起下巴打量陈瑜。
陈瑜不施粉黛,清清冷冷,宛如一朵幽绝的夜兰。
陈瑜急切道:“那你是否见过赢鱼?”
姜白术插嘴道:“明显就是一个江湖骗子,你何必问她,我往脸上贴一块狗皮膏药也能吹自己去过封都。”
“你乱说什么呢,”骗子急了,“我看你斯斯文文的还以为你人有多好,没想到戾气这么重。”
陈瑜想了想,从口袋中取出一锭银子,银子在光下熠熠生辉。
“如果你没撒谎,这个就给你。”
骗子看见钱两眼发光,跳着要去抢钱,可是连连跳了两次就是够不着那银子,道:“你不就是欺负我矮吗?”
她瘪瘪嘴,眼珠儿咕噜咕噜转。思索半日,她忽然道:“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你呢若是请我好好吃一顿,再给我那一锭银子,我就把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
“还得寸进尺了?”姜白术怒道,“坐地起价,待会连一锭银子都没有。”
任善笑着摇摇头:“无妨,反正我们也是要休息的,不如一起了。”
“大哥哥你真好!”骗子立刻喜笑颜开,然后对姜白术做了个鬼脸,“咿——坏人!”
相绣摩挲着玉扳指,想了想道:“对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阿房,你们叫我阿房就可以了。阿胶的阿,庞大的房。”
“阿房?凤凰凤凰止阿房?”相绣尔雅一笑,“阿房姑娘,难道你姓阿吗?”
阿房眼尾微挑,扫了他一眼。
“你这人倒是文绉绉的嘛,竟然听说过这句诗。我没有什么好听的名字,别人都叫我阿房,所以你们也叫我阿房好了。”
陈瑜从她的话中听到了悲伤的情绪,也许这骗子是个孤儿。
她若是摘了胡须痦子狗皮膏药,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如此年轻就成了孤儿,真令人唏嘘。
几人在悦来客栈休息,点了一桌子好菜,酱猪蹄、红烧狮子头、驴肉火烧、东坡肉、酱板鸭、纯鱼羹……全是那阿房一个人点的,整个桌子也就那阿房吃得最起劲。
在她疯狂啃着猪蹄的时候,陈瑜问道:“你去过封都,可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吗?”
“姐姐,”阿房吃得心满意足,抹了抹油汪汪的嘴,“你这么聪明不如猜一猜为什么?”
她说着,把帽子摘了,胡子撕了,痦子也弄掉了,露出原本的模样来。
她的额头有一个纹身,红似燃烧的晚霞。睫毛很长,在睫毛之上,眼皮泛着淡淡的银色光泽。
阿房眨了眨眼睛,那些异族的印记便消失了。
陈瑜愣了一下,诧异道:“你是……妖?”
“你不算笨嘛。”阿房笑了,“是不是没见过真正的妖怪,吓着了?”
吓着的可不是陈瑜,而是另外几个人。
姜白术不可思议道:“好个妖孽,竟然胆大包天到如此地步,看我不收了你!”说着,他拍案而起,就要攻击阿房。
陈瑜眼疾手快拦住。
姜白术诧异地看着她,陈瑜让他坐下。
陈瑜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身为烹妖师,却处处袒护妖怪。她问:“为什么你会来到人间?”
阿房见姜白术被劝住了,还是朝他龇牙,很不满意的样子。
“妖界在打仗咯,我和亲人走散了。”阿房瘪瘪嘴,“现在的封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乱糟糟的。”
“打仗?”相绣似乎十分意外,“怎么回事?”
“你好像很感兴趣嘛,你们这群人为什么要过问我们妖界的事情?”阿房故意卖关子道,“你们不担心进入妖界会被撕成肉条吗?”
“我只想知道赢鱼之心在哪。”陈瑜淡淡道,“数日前,我在东海上发现了赢鱼的踪迹,但是让它溜了。”
“赢鱼之心?”阿房目光亮了一下。
“姐姐,不是我好奇,那赢鱼就是一只恶妖,哪有什么心脏嘛。我们妖怪都没有心脏,有心脏的是人。”
陈瑜一时间语塞。
她对此也百思不得其解。
“你口口声声说赢鱼是恶妖,有证据吗?”相绣的关注点却不在赢鱼之心上。
“我说它是恶妖就是恶妖,我可是货真价实的妖怪,你们不信我吗?”阿房露出自己尖尖的虎牙,愤怒道。
相绣笑了笑,道:“讲不出理由就是颠倒黑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