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心软 / 谭以牧
谭以牧2019-10-19 11:512,210

  相绣转身。

  “你?”

  陈瑜点点头,瓶子摇了摇:“你的水,伤风了多喝一些。”

  相绣接过水,先对着嘴灌了一口。

  陈瑜“哎,你怎么……”这么不爱干净还没说出口,相绣忽然笑了。

  他笑起来唇红齿白的,陈瑜登时不再说话。

  “我以为是专门给我喝的,想也不想就喝了。”

  “如果我给你喝毒药,你也喝得那么干脆?”

  “你把我留下来,何必害我?”相绣笑,又喝了一口,“姑娘家的水瓶,很香。”

  陈瑜脸有些烫。她的打扮并不像女人,比眼前的相绣英气得多。她岔开话题道:“我再去给你拿些干粮。”

  相绣拦着道:“我看得出来,你们船上的姜大人不待见我,你也不必夹在我和他之间为难。”

  陈瑜意外道:“我原以为你只是一个酒鬼,不承想是带着脑袋的。”

  相绣笑了笑。

  “不过在这船上,我还是说了算的。你不必担心白术为难我。”

  陈瑜又要走,相绣摆摆手,把头发盘在头上,一条辫子咬在唇间。

  “不必麻烦,我给你变个戏法,要不要看?”

  陈瑜奇怪他要玩什么花样,却见人已经仰面跃进大海之中。

  “砰”一声,水花四溅。

  陈瑜愣了一下。她望向大海,想喊对方的名字,可是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她只是担心,相绣一个文弱书生,会不会就这样溺死在海里。

  等到陈瑜打算叫人捕捞的时候,相绣忽然破水而出,顺着绳子爬上来,手里抓着一条扑腾的海鱼。

  他把鱼摔在甲板上,看着那扑腾的鱼,擦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别看我是个文人,对吃可是有讲究的。这条小鱼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剖干净了,生煎。”

  陈瑜还未回神。她只是觉得现在的情景颇为虚幻,仿佛一阵烟飘过,眼前的男子就会飘散。

  月色点洒在相绣的脸上,水珠顺着他的发自额头、鼻梁顺流而下,陈瑜的脸又烫了。她奇怪道:“你不是忙着科考,怎么会对吃有研究?”

  “迁客骚人,怎么会都是只懂得写点酸腐应试文的傻瓜。”相绣瞟了眼陈瑜的腰部,忽地靠过来。

  陈瑜下意识后退一步,却见他伸手拔出她腰间佩剑,在月下乱舞,三下五除二,便将那鱼肉与鱼骨剥离开。

  鱼骨与陆上鱼的不同,呈淡淡的墨绿色,鱼肉鲜嫩,剔透。

  “你这剑是好剑呐,看起来也不像是平凡人家的东西。不过自古喜欢佩剑的都是大富大贵之人,装点门面而已,我猜其实你的剑法不怎么样。”

  相绣把剑扔回来,陈瑜堪堪接住。

  相绣扔剑的力度软绵绵的,陈瑜不免怀疑他与方才在月下剖鱼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你用我的,却嫌弃我?”陈瑜笑,“嘴上说得厉害,但说起来你现在也就是个屠夫而已。”

  “难道姑娘是剑客?”相绣戏谑道。

  “我……”陈瑜忽然不知道应该接什么话。

  因为她不仅不是剑客,还是比相绣更专业的屠夫,便是让她在半炷香内把这条海鱼的骨头全部剔出,也是轻而易举的。

  “看你那么漂亮,应该也做不了那些打打杀杀的勾当。”相绣自顾自就说下去了,“有没有火?我且给你露一手,如何油煎这鱼……”

  他说得一本正经,说得陈瑜反而笑了。

  “你这人,分得清楚海上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吗?”

  “管它能不能吃,囫囵吞下肚,管饱就成。”

  “你别折腾了,我待会让人把这鱼腌了,我有好吃的,你跟我来。”陈瑜是瞧他一身单衫在冷风里吹得厉害,担心他伤寒加重。

  相绣应景地咳嗽了好几下:“你一个人给我吃的?那些人都看着,你不担心?”

  “我说过,在这条船上,我才是主人。”陈瑜拍了拍手,撩起船舱的厚帘子,“你跟我到这里来。”

  相绣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四下里看了半日,甲板上站岗的果然没什么表情,这才信了陈瑜的话。

  陈瑜让他进了自己的小屋外,与她睡觉的地方隔着一张帘子。

  相绣似乎没什么男女忌讳,实在也是外面会客的地方一点胭脂味也没有。

  简单的一张桌子两张小几,屏风边挂满了刀叉剑戟斧钺钩叉,还有两张连着头的兽皮。

  陈瑜从屋中出来,抱着一个褐色的小罐子。她打开盖,原来是粘满霜糖的柿饼。

  “我喜欢吃零嘴,平时经常做这些吃的。不过不管饱,你先吃着,我再给你做碗汤面。”

  相绣取了一个柿饼出来,糖霜扑簌簌落下。他咬了一口,口感粘腻,甜到倒牙,又舔了舔唇上的柿霜,嘴角微微挑起,心道,她知道自己咳嗽,不知道待会会不会取出枇杷膏。

  “姑娘,”相绣道,“我只是在船上待一个晚上一个白日,你不必可怜我。你越是可怜我,那些人越不待见我。”

  屋里传出下面声,浑水噗噗响。

  陈瑜淡淡道:“我习惯了。”

  说句难听的,便是路边的狗,陈瑜也受不了它忍饥挨饿。

  没有人能从她的外表看出来,她不仅心软,而且心善。这也是师父常常劝诫她的事情,做人不要太软。

  如果不是菩萨心,也许她就能成为第二个陈名勺了。

  “对了,”不到半炷香,陈瑜端出一碗鱼丸面,“你不要姑娘姑娘的叫我,我有名字,陈瑜。”

  相绣忙抱歉道:“原来是陈姑娘。”

  陈瑜笑。

  说他呆子又不是呆子,瞧着不该呆的时候偏偏那么迂腐。

  相绣捧着那碗鱼丸面,吹了吹,热气蒸腾。应当是放了酸鱼肉,味儿十足,闻着臭吃着香,他夹起一个鱼丸,里面的虾肉汁水鼓鼓当当。

  “我以为自己是受难来了,原来是享福。”他笑嘻嘻地吸溜一口面,忍不住道,“你若是厨子,也该是顶顶出名的厨子。”

  陈瑜的脸色忽然便沉下:“我不是厨子。”

  相绣吃面的动作微微一顿。

  “我不是厨子。”陈瑜重复了一遍,“你最好不要太靠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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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元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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