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贺宸渊在我身上花的心思?
他指的难道是……
我尚不能确定,也疑惑不解,便用眼神问秦皓。
可他却没有继续要说下去的意思了,他避开我的目光,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送沈小姐回家吧。”
“秦律师,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能回答就回答,不能回答,默认也可以。”我没有动,只是问他,“当初你突然离开青城,除了贺宸渊的指示之外,还有别的原因吗?”
秦皓闻言脸色微敛,或许他也在奇怪,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我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干什么。
我没有多说别的,只是静静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最终,他还是回答了:“没有。”
简短的两个字,将一切的可能性都抹灭掉了。
我点点头,这个答案在我的预料之中,而我不由得也略微松了口气。
没有别的原因就好,省的面对彼此的时候,总觉得有个疙瘩结在中间,我又是个不想在眼里容沙子的人,话都说的清楚了,对我来说也是个解脱。
而把话说开之后,坐秦皓的车回家也不是什么尴尬的选项了,反正人家现在只拿我当普通的客户,过去的事,我也跟着忘记了就好。
路上我们两个没有再多的交谈,互相应该也都觉得没什么可说的。
等到走完这一路,我们两个人,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有碰面的机会。
在一个路口等红灯时,几十秒后,绿灯一亮,秦皓可能有些许的走神,起步的时候差点撞上了前面的车尾。
我见状吓得低呼了声,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秦皓。
他尚且看不出任何的异常,侧脸沉敛冷峻,还没等我开口,前车的司机便走了下来,先是看了眼自己的车尾,然后骂骂咧咧地走到这边,敲打着秦皓那边的车窗。
秦皓这时才像是回了神,转头对我说了句:“你在车上等着,不要下来。”
“哎……”我还是没来得说话,他已经下了车,连外套都没穿。
隔着车子的玻璃,我听不到外面的人在说什么,只能瞧见方才还气急败坏的那个人,在秦皓递给他一样东西之后立马变了态度,甚至都称得上点头哈腰了。
几分钟后,秦皓回到了车上,身上的寒气让我忍不住稍稍瑟缩了一下。
我问他:“刚才你跟那个人说什么了,他好像没有追究。”
秦皓重新启动车子,在起步的时候,他平声回答我:“没说什么,只是讲道理而已。”
讲道理?
看那个人的样子,可不像会讲道理啊。
我没说话,显然是对这个答案存疑。
秦皓也察觉到了我的质疑,他竟是露出了些微的笑意,在我们重新见面之后,这是第一次他对我笑,虽然很快又敛下了神色:“只是给了他一张名片,让他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我可以提供咨询服务。”
赫赫有名的大律师给出的要约,但凡是个有判断力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比起讹一笔修车费,显然这个允诺更值钱些。
这么想好像是能说通,可我听了心里却有点不太舒服,起码是不太认同。
我扭过头,装作自言自语道:“明明很简单的事,非要弄得这么复杂,知道你们的名号值钱了……”
车内极安静,我想秦皓肯定是听清楚了我的碎碎念。
他没再说什么,接下来的时间,还是持续的静默。
等到了目的地,我转头道了声谢,接着就想下车,此时,一直绷着侧脸的秦皓突然开口叫住了我。
“沈小姐,”他的嗓音微微有些哑,“我需要跟你道歉,当初突然离开青城,中断了委托业务,是我不负责任的过错。”
他这是……
我怔了一下,才有些后知后觉地答:“没事的……我很理解,而且当初我也没有付出过什么,所以你对我也没有任何义务。”
秦皓嘴角扯了一下,此时我竟觉得他的脸上闪烁着的是自嘲的光彩:“对无关紧要的人,的确不需要放在心上。”
我默然,即便我还弄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但从女人的直觉来说,我有些忐忑了。
他该不会是……
不会吧,应该不会。
秦皓深深地看着我,我能感觉到他的眼里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可是我却并不是很想去探寻,因为我怕得到的结果是我避之不及的。
我想了想,先避开了目光,然后低低道:“秦律师这么优秀,是所有人都想结交的朋友,我也不例外,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贺太太不需要我这样的朋友。”他话锋一转,竟是连称呼都变了,话里的意味自然也跟着变了。
我觉得他现在的言行有些奇怪和矛盾,像是又欲言又止,又对我有莫名的排斥。
我一开始还有些状况外,现在却打从心底里不想跟他继续谈下去了。
深吸一口气,我说:“既然秦律师这么想,我也不强求了,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
说完我直接下了车,再没回头看一眼。
而秦皓也没跟上来,我们就这样不欢而散。
一回到公寓,我就给贺宸渊打了个电话。
他似乎是真的有事,电话接通的时候那边的环境略微有些糟乱。
不过他的声音还是平和的:“找我有事?”
语气间并没有被打扰的不悦,反倒是轻松的很。
我问他:“你让秦皓送我回家是什么意思?”
贺宸渊闻言没有立即说话,我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我就是觉得,此刻的他应该微微挑着眉,然后表露出一副“你是个后知后觉的傻瓜”的表情来暗暗嘲笑着我。
是啊,早在那个时候我就该觉察到不对劲的,当初贺宸渊会让秦皓离开青城,就是不想让后者跟我有更多的接触,到了这个时候,他居然又将我们凑在一起,这样的反常,对贺宸渊来说,更是有心而为,绝对不是偶然。
过了会儿,贺宸渊回答我:“我想你们应该有话需要单独聊聊。”
这话说的,看似替我着想,实际上怕是在暗戳戳地讽刺谁呢。
我呵笑:“让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人跟别的男人单独相处,什么时候贺先生这么大度了?”
贺宸渊不答反说:“你终于承认自己是贺太太了。”
我:“……现在说的重点是这个吗?你不要转移话题。”
“我没有转移话题。”贺宸渊的声音更低了些,而他的语气变得少有的凝重和认真,“以前无论我做过什么,都没办法再改变,我对女人一向也做不到体贴。但对我的妻子,我会尊重她的想法。”
我抿紧下唇没有回应。
我发现自己是无论如何都说不过贺宸渊了。
无论是玩笑的,嘲弄的,认真的,温情的,在所有的情境下,只要他有心来对付我,我就拿他没有丝毫办法。
这个事实我深知,也无可奈何,更是郁闷又气闷。
“别人尚且对我坦白,而你从来没有一句真话。贺宸渊,你以为这是尊重吗?不,这是自以为是,这是强人所难,你以后别打着这样的旗号做任何事了,我承受不起!”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身前还忍不住有些起伏。
每次都是这样,他做的事从来不会跟我透露任何意图,还试图用花言巧语让我相信他是为了我好。
真正为了我好,是毫无保留地坦白,他做不到,就别想着让我再信他半分,我又不是傻瓜,哪会再傻乎乎地一头栽进去。
傍晚,我收到了一条短信,来信人是个陌生号码,不过按照发送的内容来看,我想,我应该知道他是谁。
“我没有别的意思,也试过用陌生人的身份跟你相处,但最后并没办法做到。对不起,给你造成了困扰。”
我看了眼这条信息,然后手缓缓垂下,看着外面渐渐晦暗的夜色,我长长地叹了口气。
有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没办法装作不存在,有的人印在脑海里了就没办法装作可以完全擦除,没有绝顶的心理承受能力和快刀斩乱麻的决断力,还是得回归本心,顺其自然。
所以我看到了他的信息,也没办法视而不见,想了许久,我回复说:“你不需要跟我道歉,我需要的,从来都只是一句实话而已。”
只可惜,就这再简单不过的要求,到头来,竟成了无解的难题。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秦皓都没有回复我。
我以为我的话让他无法回应,当然,我也没抱着什么希望,他很显然是跟贺宸渊同一阵营的,他替后者做事,就算是有心,也没办法做到随心所欲,我都能理解。
我也不想如此“善解人意”,可我就是如此,总会莫名替很多人开脱。
不过原则性的我不会让步,譬如我不会对自己得过且过,也不会对贺宸渊听之任之。
这两条底线,我不会逾越。
长久没看到回音,我以为事情到此就告一段落了,秦皓也不会再联系我了。
而让我没想到的是,睡前,手机又“叮”得进了一条短信。
打开看的时候,我已经隐隐有了预感。
果不其然,还没结束。
对方说:
“你可以不结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