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少将军在京城大街之上被人刺杀一事,在禁军到来之前,就已经让人传得沸沸扬扬。
无外乎便是说将军府的少将军其人邪性,走到哪儿哪儿都能有血光之灾。
老将军征战疆场故而不怕什么,可那新娶入将军府的少夫人这次却听说是受了重伤,怕是活不长了。
如此一来,煞星之名必又添了一层血色。
白纤纤才拜了佛,一下山就听到这好消息,立刻又反身上山给佛祖添了几百两香油钱,“佛祖显灵,最好让那小贱人一命呜呼,从此彻彻底底消失在世界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尹景曜特地在外醒了酒准备回家,听严淑惠派来传信的下人说了变故,不喜反惊,“祸害!那尹珏城果然是个祸害!害死自己的娘还不够,这会还要害死云妹妹,他就是个不该活在世界上的阴人!”
陪酒的姑娘轻笑,“公子莫生气,您那云妹妹沾了晦气,有什么好的,我们这儿也有个云妹妹,您、啊!”
姑娘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尹景曜一巴掌抽了过去,“你算个什么东西,下贱玩意,也配跟云妹妹相提并论,滚!给老子滚!”
姑娘被打得脸上肿胀,根本不敢多留,忙逃出了雅阁,捂着脸颊哭着跑向了另一个房间,方才惊惧害怕的样子一扫而光,全成了气愤和不屑。
“花花公子,要不是仗着父荫,谁稀罕伺候他!白长一张脸好看的废物罢了!”姑娘气得咬牙,伸手一推那坐在包间里好整以暇的男客,“还有你啊!也不关心关心我!”
那男客生得平平无奇,但恐身份不凡,身上自带一股上位者才有的高傲姿态,伸手一把将女子拽到怀里,含着娇艳欲滴的小嘴亲了一回。
“美人儿气什么,那虽然是个废物,可你没听说他准备纳妾了,这要是攀上大顺天朝第一将军府,后世的福德可是享之不尽的,你说呢?”
姑娘闻言也忍不住心动,但想到自己脸上这一巴掌还是有些气闷,“你等着,等我进了将军府,倒是要看看那个云初然比我好到哪儿去,哼。”
男客眼底闪过不屑,“美人宽心,说不定在你进去之前,人家就被自己夫君克死了也未可知。”
“噗,”姑娘失笑,“就你会说话,那个劳什子少将军也是,孤寡一生的命,娶个什么妻呢?”
两人贴在一起调笑,隔壁间的尹景曜却更衣换裳,急匆匆地已经跑下了青楼,赶着往那个越见不喜欢多待的将军府里去。
然而回到将军府中的时候,他却没能如愿看到云初然,甚至没能进入柏轩楼。
五皇子府的马车就停在外面,陈馨儿带着御医匆匆赶了过来,小巧扶着踉跄的她,尹景曜站在路中间,一不小心就被撞到了一边,肩膀疼得直抽,心中连连暗骂,却不敢露出什么不妥来。
老将军也派人去延请御医了,但自然比不上五皇子妃亲自叫来的,尹默看见她时只怔了下,而后也不客气,直接拽着那老御医去了柏轩楼里面。
墨韵带人守在门口,陈馨儿正要跟着入内,突然想到了什么,将小巧留在了原地,“你跟墨韵守在这儿,别让无关紧要之人靠近。”
小巧知道她的意思,转身就张开了手臂,将墨韵不好阻挡的尹景曜挡在了外面,“皇子妃说了,没有她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尹景曜登时大怒,“此乃我将军府的地盘,五皇子妃不觉得管得太多了吗?”
“景曜公子见谅,”小巧冷笑,“尹默老将军也在里面,您若真的想要进去,奴婢倒是可以代为通传一声。”
前些日子他干的那混账事还在尹默脑子里盘旋呢,这会冲进去就是在找死,尹景曜黑了脸,气哼哼地瞪了她一眼,怨毒地掉头走了。
墨韵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小巧笑眯眯地摆摆手,两人就跟门神一样挡在外面,根本不怕。
柏轩楼内,老将军尹默同陈馨儿就站在院子里焦灼地等着,那寝室内只有御医、尹珏城与兰新三人,兰新不时出来招呼人换上热水,黑血染红的水盆换了好几个。
压抑的气氛将整个柏轩楼的温度都降低了几分,兰新又换了一盆水,陈馨儿见她没急着进去,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云妹怎么样了?”
兰新眼底发红,“毒已经逼出来了,只是还有些许残余……”说完她又没好气地跺脚,“得亏咱们小姐是大夫,否则鹤顶红入体,普通人当时就没了!”
“啊!”陈馨儿霍然变色,纵然她不是学医的,却也知道鹤顶红是什么东西。
那可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而云初然竟然没有立刻死亡,相反,还熬到了现在?!
尹默的脸色最是难看,身上征战沙场的煞气都快压制不住了,气得胡子倒竖,“几次三番对初然下这样的狠手,休叫老夫抓住,否则必将此人挫骨扬灰!”
兰新憋屈地看了他一眼,擦擦眼泪又换了盆热水端进去,没有说那被偷袭的伤口没准是代尹珏城受过的,好歹顾忌着老将军的辈分。
房间内,云初然伏趴在床上,尹珏城惨白的脸上第一次出现那般铁青之色,他握住了云初然的一只手,看着被剪开衣料的腰上。
云初然皮肤很好,像软玉一样柔滑白嫩,尹珏城用被子盖住她其它地方,将后腰留了出来,那伤口看起来并不骇人,甚至可以说是极其微小,但伤口四周却是一片青黑。
兰新放下水盆,看着那青黑之色已经褪了大半,老御医认真谨慎地在伤口周围扎针逼出毒血,白胡已经被热汗打湿。
而云初然始终紧闭着双眼,纤长的睫毛颤也不颤,整个人都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仿佛连呼吸都没了。
尹珏城记得云初然跟他说过,她的药箱里藏了解毒丸,珍贵稀有,虽非无毒不解,但也有大用。
他抱着云初然狼狈地冲回房间时,便已将药丸给她吞了下去,但她到现在还没醒,到现在还没醒!
“她什么时候才能醒?”尹珏城觉得自己的手臂已经麻了,不敢眨动的眼睛幽深而空洞地凝视着失色的小脸,声音不自觉地有些颤抖,“太医……她什么时候能醒?”
老御医须发皆白,京中风云看过几番,每次见尹珏城都是在生死边缘,第一次见他这般双眼通红的模样,倒比他自己快死了还要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