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然微微一笑，旋即转身，清隽的身姿仿佛与那暖光融为一体，不分彼此，媚香恍恍惚惚地站起身，面前却空无一人。
她怔怔地走了出去，感受着阳光照在脸上的暖意，伤口带来的痛楚似乎都温柔了很多。
侍卫无声看着她，不过少顷，撕心裂肺的哭声蓦然响起，令人无言。
……
尹珏城坐上马车就开始闭目养神，云初然抬手摸了一下香薰球，思索着媚香的话，沉沉地叹口气。
真恶心，明明说的不是她，但就像是路上莫名其妙被人淋了一盆洗脚水一样恶心。
云脉放下帘子，他站得远，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看两人的脸色，就知道听到的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也睿智地没有多问。
“回府。”许久，尹珏城方才再度开口，只是那声音，让云脉无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云脉咽了口唾沫，觉察出几分异样，也不敢作声，就这么沉默地带着人往将军府里去。
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墨韵刚好备好了晚膳，为了给尹珏城庆祝，小厨房里特地准备了一桌子大餐，墨韵满心欢喜地布置着菜肴，等人更衣上桌之后，笑容却半点都提不起来。
但见桌上两人相对而坐，一语不发，面色铁青，下筷如杀人，喝汤如灌药。
那阴沉可怕的气氛只叫人两股战战，墨韵原以为是两人又吵架了，但细看两人表情，却又没有任何敌意和反感，有的只是一股厌恶和凝重。
墨韵盯着自己精心准备的一桌子菜，心想难道是最近厨房大婶的手艺下降了？还是去蛊之后少将军和少夫人的胃口变了？
云脉忍了一路的低气压，万万没想到回到府里不仅没见缓解，这股气压反而加倍了，好像柏轩楼头上顶着一朵大大的乌云。
兰新欲言又止，好几次想要问问他们到底出去遇见了什么，是不是那媚香忘恩负义什么都没说？还是胡搅蛮缠想敲诈勒索？更甚者是人死了？要不就是遇见白纤纤了。
总之好歹说说话，这一直沉默算怎么回事。
兰新一直给云脉打眼色，这到底是在怎么回事？他们在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脉也很无辜，你问我，我问谁？我也很茫然啊姐姐。
墨韵皱眉，你不是跟着一起出去了吗？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要你何用！
突然被两股阴沉视线盯上的云脉欲哭无泪，天可怜见，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但这也不是他愿意的啊！
“云脉，跟我过来。”尹珏城忽然放下了筷子，众人神情一肃，下意识站直了身体。
云脉忙不迭跟上二楼，头上冷汗涔涔，总觉得接下来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两人一走，云初然也索然无味地放下了筷子，涑了口冷道：“收了吧，没胃口，我要休息了。”
“啊……啊？这么早？”兰新微讶，但云初然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直接转身入了屏风，宽衣解带，可见不是玩笑。
墨韵同兰新面面相觑，不敢作声，叫人收拾的动作都小得很，蹑手蹑脚地合上门之后，一下子跑到了远处深吸口气。
“乖乖，刚才差点被吓死，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少夫人脸色这么难看，还以为她吃了饭就要去杀人呢。”
兰新也很震惊，“是啊，小姐可是很少露出那种脸色的，该不会是媚香那里又出了什么乱子吧？”
墨韵微微点头，“无论如何，接下来这几天都要小心了，我觉得刚才少将军把云脉叫过去，没准是有什么大动作了。”
尹珏城的确有大动作，只是这个大动作不是针对案件，而是针对尹景曜。
他怎能忍受自己的娘子被人当成觊觎的对象？日夜梦淫？还是……还是在一个妓女的身上！尹景曜，他已经警告过他了，既然他屡教不改，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了。
眼中嗜血光芒一闪而过，尹珏城嘴角微扬，恐怖的脸色让不远处的云脉白了脸，“主子，你、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吗？”
“他那寻花问柳的毛病这些年闯了不少大祸，”尹珏城冷冷挑眉，怒火几乎想要烧灼一切，“……我这是在帮他，不是吗？”
云脉心下一凛，“主子要做什么，云脉都支持，但是，但是如果真的这么做，万一严淑惠以为是老将军失手……怎么办？”
尹珏城：“……”
云脉见他脸色越暗，头皮微微发麻，“主子，我看不如多等些日子，等他好了，有机会出去——”
“有机会吗？”尹珏城站起身，拿起桌上的药丸，旋即又放下，“哼，他这次好了，什么时候才会出去？你以为，我会放任他……他配吗？”
尹珏城捏紧了拳头，眼里慢慢浮上血丝，暴戾嗜血的气息逐渐冲破身体的牢笼，释放而出，阴狠决绝地咬牙，“他算是什么东西？要不是看在爹的面子上，他早该死了！”
这是，狂躁之症又将觉醒的征兆！云初然好不容易用鲜血压制下去的狂躁之症，怎么会这么突然被引发？
他们到底听到了什么？！
云脉心惊肉跳，猛然醒觉，“可以！”
尹珏城抬眼，冰冷刺骨的视线定在了他的身上。
云脉心下一个咯噔，讪笑着退了半步，态度却极坚决，“云脉说过，主子想做的，就是云脉想做的。主子下了决心，便不妨将此事交给云脉来办，云脉发誓，绝不会牵连到老将军。”
阴狠暴戾的气息缓缓沉了下来，尹珏城默然无声地看了他许久，才道：“……不。”
只有这件事，他要自己做。
深夜，椽华堂。
寒月如冰，柔雪带煞。
满院的丫头婆子已经睡下，护院的亲信不曾察觉，两道黑影随着躁动的寒风闪入楼中，悄然无声地推开了尹景曜的门。
房中药味浓重，严淑惠留了人守夜，一个壮汉。
云脉认得此人，尹景曜曾调戏良家妇女，严淑惠下令，他亲自带人上门将人一家打成重伤，尹珏城偷偷派人将那一家送出去，动手的人正是云脉。
云脉走到了大汉面前，手中寒光一闪，毫不留情地割断了他的脖子。
大汉惊愕地睁开了眼，却见鲜血喷薄，身体的力气被瞬间抽去，倒下的瞬间，余光看见床边站了一人，手拿匕首，刺向了尹景曜。
那高大的背影，熟悉得让人心惊。
“少……”
“嘘，”云脉捂住他的嘴，微微冷笑，犹如恶魔，“下辈子，别作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