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在即,列国使臣即将入京,他们想看的是什么?
除了东宫所立何主,提早巴结,以便将来能够修得睦邻友好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查看天朝实力!
鬣狗髭狼不会因为你打了几场胜仗就放弃觊觎你的财富和国土,老将军毕竟年纪大了,总有倒下的一天,但绝不能是现在!
君陌已被圈禁,天朝诸多降临分赴东西镇守边疆及各处关隘,但一国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尤其在这个时候,朝局若是动荡不安,则必有人生出不臣之心。
君雅冷下脸,是他吗?
不,不会,一国之危,于国民何异?若是真的有外臣借机生乱,东宫即立也是危机重重,没有人会去冒这个险,所以尹默这么多年都平安无事。
那么不是他,就是其他人。是朝廷的人吗?也不对。
朝中势力如今分成三派,一派属他,他不可能做出此事,君无声从小被以“无欲无求”所教养,更加不会,而中立派唯皇而立,父皇最不可能做此事。
那么,就是将军府里的人!
难怪尹珏城不许人随意进出,他是想瓮中捉鳖!
君陵显然也想清楚了这一点,他走下皇位,盯着云脉道:“珏城要朕如何相助?”
“少将军说,他需要一个人,一个可以查案的人,”云脉不敢直面君颜,垂着头大声道,“因为老将军中毒一事,只怕与……少夫人有些牵连,少将军无法插手,否则必叫人质疑公正,故而还请陛下遣派一人暗查。”
君陵倒是想到了这么一个人,可他还没有出声,君无声便抢着出头,“父皇,让我去吧!”
“胡闹,”君陵沉声,“这京城之中,谁不知道明王妃与云初然同出一府,让你去,岂不叫人更说徇私枉法?”
而且尹珏城在京城里交好的人屈指可数,君无声便是其中之一。
君陵想了想,目光投向了君雅,神色却有几分犹疑。君雅却抱拳上前,“父皇,老将军是国之栋梁,此事绝不可交予他人,儿臣愿往!”
君雅与君无声立场不同,由他出面,自然是能杜绝悠悠众口。但,君陵却不放心道:“你有时间吗?”
君雅心下一紧,抬起头来,一字一顿道:“父皇,儿臣早就准备好了。何况此事,儿臣以为想,并不难查,至少,不像云飞宫一案那般难查。”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君陵深深地看着他,“你只管去查,可以调派禁军,至于其他的事情,交给父皇即可。”
君雅眼波微动,连点了三下头,“那儿臣先去请将,父皇请。”
君雅走得利索,云脉却有些迟疑,“陛下,少夫人昨夜半夜拿着老将军的令牌离开了将军府,”他顿了顿,意味不明道,“少将军的意思是,恐怕须得先找到少夫人人,才能找到线索……”
“什么?”君无声倒吸口凉气,“你什么意思?”
云脉神色诡谲,不敢相信,却又觉得无处怀疑。
“据下人所说,昨夜最后与老将军见面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少夫人。少夫人还拿走了将军的令牌,草民在城门打听过,昨夜月落之时,却有两名青年拿着将军府的令牌紧急出城,至今……仍无回音。”
君陵目光微沉,“这件事,朕自会派人去查,你先回府,务必保证老将军的安全。”
云脉颔首,紧跟着离开了太和殿。
“父皇,”君无声急得冒烟,“儿臣请命,前去寻找云初然!”
又在胡闹。
君陵无奈,回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京城之外危险重重,岂是你一个王爷说闯就能闯的?朕就这么几个有用的儿子,都离了皇宫,这些奏折是要朕一个人连夜批改?”
他看着那九龙盘索的皇位,双手背在身后,无视欲言又止的君无声,道:“朕自会派人去找,他们比谁都安全、合适。”
君无声见君陵打定了注意,也只能无奈接受,将君雅的奏折也搬到了自己面前。
也才发现,比起自己那些日常文案的奏折,君雅所处理的几乎都是些朝中大事,而且处理得游刃有余十分妥帖,他不仅暗叹,到底君雅比自己多待了几年朝堂,果然经验丰富。
旋即,却又被将军府的消息吸引住了,有些出神。
君陵看了他一眼,道:“你若定不下心来,便去替朕打发了偏殿里的白老妇人,切不可透露出中毒之人乃是老将军……明王妃有孕,云初然之事,你当谨慎告之。”
如此这般,君无声反倒有些赧然了,“多谢父皇。”
“嗯。”
目送他离开,君陵目光一闪,转而走到了他的桌案之前,深吸口气,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拿起其中两份奏折,也随之转身,往立政殿而去。
君无声自去偏殿,没打算在白老夫人身上浪费时间,就在百老妇人惊喜万分地以为他是来告诉自己要如何处置云初然,抑或是给白纤纤和尹珏城赐婚的时候,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她的幻想。
“老夫人,昨夜白府之事并非个例,”他神情冷漠,“将军府少夫人云初然同样被人刺杀,如今中毒昏迷不省人事,白老夫人错怪她了,请回吧。”
白老夫人笑容一僵,猛然被这个消息砸得有些懵了,半晌都未反应过来。
……
君陵已经有几日未来立政殿了,立政殿里的药味还是很浓,但却没有以前那股凝涩感,反而带着幽昙花香。
王嬷嬷对他的到来吓了一跳,“陛、陛下?!”
“皇后人呢?”君陵神色凝重。
王嬷嬷谨慎地问道:“陛下找皇后娘娘有什么事吗?”
君陵略微挑了挑眉,轻笑起来,带着几分冷意和戏谑,“怎么,怕朕找她麻烦?”
王嬷嬷脸色一变,君陵也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直接走到了后面的花房,果不其然看见了那昙花墙壁旁正在浇花的白雪,一袭红衣,艳若桃李。
君陵好几日这么看过她了,才发现她的脸色比往日还要更苍白些,说话的声音也带着沙哑,“同功一体尽调元,独抱沉痾反故园。壶遂暮年非不遇……”
“人生到此可忘言。”君陵负手上前,轻声一叹,“秦观这首挽词死气太浓,还是少念些吧,明日换成《留别妻》。”
白雪手指一颤,水瓢落地,“陛下?那不是……”声音一顿,白雪诧异地看着他,蓦地有些局促,“行、行吧。”
“你这几日没用药?”
白雪盯着脚尖,“……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