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景曜受不住打击，他以为自己已经是天之骄子里的笑话，到头来，竟是连天之骄子都不如。
严淑惠踉跄地想要追出去，可却被云脉拦住，他目光发冷，“严淑惠，话没说清楚，何必走得这么着急？”
“我不知道！”严淑惠失控了，“我不知道是谁，我不知道是谁散播瘟疫！你们问我干什么？问我干什么！”
她慌乱地回头，向着尹默跪下，戚戚哀求，“老爷，老爷！！您就可怜可怜景曜吧，他已经这个样子了，您饶他一命，求您了老爷，求您了……”
尹默气得哀哀惨笑，用力在床榻上捶打着，发泄自己的愤恨。
“爹，小心身子，”尹珏城于心不忍，“我们，还有事情没说完。”
尹默好半晌才冷静下来，顺手将手边的枕头丢了出去，目露狰狞，“滚！滚出去！！”
严淑惠如蒙大赦，逃也似的追乐出去，尹珏城这才转头，看向那好整以暇看戏的老人，“……是你，对不对？”
他以为老人会否认，但是没想到，老人看了这出大戏，看着尹默痛苦，心里开心得不得了，竟然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是我，又如何？”
“混账东西！那时二十几条人命啊！”云柏气得大骂！
“哈哈，你们假死的时候，弄出了一百多条人命，有人计较吗？”老人冷笑，树皮一样的手摸着胡须，“没有，你们不照样混进京城里逍遥自在？”
云柏脸色更加难看，“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们都是你派来监视的人！一个个鱼肉乡里，早该死了！”
老人挑眉，“嗤，虚伪。杀人就是杀人，有好理由，就可以无罪了？”他眉间一凛，“就像当年你们害死芽儿一样是不是！”
尹珏城皱眉，“芽儿是谁？”
无人回答。
老人终于有些变了脸色，“芽儿，就是云霓的本名，她是我的娘子！”
众人目光微变，老人不觉，或是不在意，声音发狠，“她不过是个漂亮的女子，你们把她接到了京城，竟是这般容不下她！害得她惨死！！”
“是我们吗？”又一人走了进来，婉华冷眼问他，“这些年我一直以为暗中用信控制我的是皇帝，结果，可笑，竟然是你这个混账东西！”
“你说云霓是服药过度死的，本来我还觉得皇帝的爱有毒呢，结果现在来看，保不齐是她自己在宫里炼了什么药，不然当年君陵怎么会瞎了眼看上她？”
老人眼睛一瞪，要吃人般，“你住口，芽儿的好，你们知道个屁！”
婉华跟人对骂从来不带怕的，当即就回了一句：“她连屁都不如！”
白雪险些在门外捂着嘴笑出声来了，如不是顾及身边的君陵。谁想君陵却先苦笑，伸手在她臂上轻掐，叹道：“当年她去了两个月后，我便察觉自己对她的迷恋忽然消失了一般，故此才叫人封了云霓宫。”
婉华惊讶，怀疑地看着他，云柏却在旁边一叹，“当年，确是如此。陛下察觉不对，我也发现宫里有‘鬼’，自请离开京城，便是为了私下暗查，但是……”
“但是你们查了这么多年，等到我把白家搞垮了，将军府的继承人搞垮了，你们还都没有发现我，”老人简直要笑了，“你说你们是不是废物？嗯？”
尹珏城捏紧了拳头，“云家呢？”
君陵道：“的确，我们总是慢了一步。所以为了保住云家，我们只好置之死地而后生，让云家假死，彻底脱离监视。至于初然……”
“自知道你中蛊的那一天开始，我们就开始给初然找学蛊毒的师父，”云柏神色复杂，“我们早就猜到了今日，初然一定会来将军府，所以她学的一切……本就是为了你。”
尹珏城震住了，傻愣愣地看向云初然，“为了……我？”
青秀长叹，“我们知道自己身处危险，只怕包不住她，所以想着把人送来将军府。难到你就没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你身上的蛊毒，那么多人都治不好，偏偏她年纪轻轻却可以救治？”
尹珏城打了个激灵，想到了云初然的血，“但是，她怎么会刚好学得这些？”
“因为教她的人，就是对你下蛊的人啊！”云柏指着狞笑的老人，“是你！沐川老贼！”
曾经的南疆蛊王，沐川！
众人倒吸口凉气，尹珏城蹭地站了起来，“你就是初然口口声声念叨的师父？她视你如师如父，你竟然、竟然要杀她？！”
“如师如父？放屁，我有孩子，他就在宫里！”老人也站了起来，就像被触动了逆鳞，眼眶胀大，“我是有孩子的，我有一个儿子！云霓生的，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不，”君陵冷酷地打断他，“他死了，我亲手埋的。”
老人跟君陵曾喜欢一个女儿，可他们看起来就像父子一样年龄差距巨大，老人这些年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压抑而疯狂，偏执不信。
“你不要撒谎了，他还活着！他如果死了，你从哪儿抱来的五皇子？哈哈，你就是不想让我找到他，君无声就是我的孩子！”
才刚走到门口的君无声被镇住了，“父父父皇？！”
这傻小子，白雪无奈，“你的生母是宫中嫔妃，不是云霓，那时候，陛下念子心切，你又恰好出生，他的确将你视为……但早就看清了，否则……”
“满口胡言！”老人冷笑，“他若不是云霓的孩子，你这些年怎会偏爱于他？！”
云柏与尹默对视一眼，在他们眼中，放养皇子，可未必是偏爱，现在想来，反而……该是一种警惕和拒绝才对。
但这事实对君无声来说，未免太过残酷了，他们谁都没有挑明。
可君无声好像已经听出来了，他失神了一瞬，而后手臂一暖，陈馨儿抱住了他的手臂，低声道：“放心，有我在。”
君雅也伸手按了按他的肩膀，君陌不明所以，干脆也学着他抓了把君无声的头发。
君雅：“……”
君陵反问：“所以你用婉华设计君陌，这次朕如没猜错，你本来打算是用尹景曜先攻击尹珏城，让尹默尝尝丧子之痛，而后便攻讦君雅，对不对？”
老人目光一凝，“……你知道？”
“朕当然知道，朕还知道，”君陵嘲讽般的看着他，“你曾经和云霓的确有一个儿子，可惜这个儿子因为你自己发了疯，险些被你自己杀了。”
“不过还好，他还活着，你想看看他吗？”
“他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