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吉田兼好,鸭长明2019-10-24 09:356,964

  第二百十八段

  狐,咬人之兽。某舍人夜宿堀川殿,眠中遭狐啮足。又于仁和寺,某下法师夜过寺前,三狐跃出,群起扑咬。下法师拔刀防卫,斩中二狐,其一毙。伤狐与另一狐遂逃遁。下法师遭咬伤多处,所幸伤愈无事。

  第二百十九段

  四条黄门453言:“龙秋454精音律之道,甚是可佩。其数日前造访吾宅,云:‘请恕冒昧,在下有些微浅见欲陈。时于内心思量,横笛之五孔似有不妥。其因在于:干孔455属平调456,五孔为下无调,其间隔胜绝调;上孔为双调,中隔凫钟调,夕孔为黄钟调;又隔鸾镜调,中孔为盘涉调,中孔与六孔间隔有神仙调。此等排孔法,令孔孔之间皆省一律,唯五孔与上孔间无律差,且此两孔间隔相等于他孔,故吹其声时,颇使人不快。是以吹此孔时,必将笛略离口唇。但若离唇不当,音调即不准。吹准此孔者极罕。’此语经深思熟虑道来,诚有况味。前辈云‘后生可畏’,即此等事。”

  他日,景茂457闻之,云:“笙之各调调和,持之在手,只管吹奏便可。然吹笛须调整气息,每吹一孔,除口传秘诀外,更有笛手天性及用心程度等因素,不仅限于五孔之问题。如龙秋所言,一味将笛离唇,未必可行。若吹之失宜,每孔之音皆令人不快。名家吹之到位,则孔孔悦耳。律吕不准,乃笛手之失,于乐器无涉。”

  第二百二十段

  人云:“无论何事,边远之地皆俗贱无品,仅天王寺之舞乐不逊京都。”天王寺伶人言:“本寺之乐皆依音律图,乐调调合极准,远胜别地。究其故,乃因今时所奉标准,仍为圣德太子当政时之音律图,即六时堂前之钟。其声正切中黄钟调458。因其随寒暑变化而有高低音之别,遂以二月涅槃会459至圣灵会期间音调为准。此本寺秘藏也。凭此调为基准,别调悉可调也。”

  凡钟声皆应为黄钟调,此乃无常之调,祇园精舍无常院之钟声460即如是。西园寺之钟曾欲铸为黄钟调,数度改铸,终不能成事,只得自远国寻来合宜之钟。净金刚院之钟声,亦黄钟调也。

  第二百二十一段

  “建治、弘安461年间,贺茂祭放免462之饰物,系以青紫布四五反463制成风格独特之马,马尾、马鬃皆以灯心草制,附于蛛网纹水干464狩衣上,颇有古歌意韵。吾等年年贺茂祭时,皆见彼等巡行于大路,百看不厌。”上述事,数位老道志465迄今仍津津乐道。

  惜乎近年饰物之奢繁,年胜一年,甚至于附赘多般重物,使得左右两袖皆需专人抬捧。放免自身亦不再持鉾466,行路甚累,气喘吁吁,令人望之难受!

  第二百二十二段

  竹谷乘愿房拜谒东二条院467,女院问:“追善亡者,以何方式得益最多?”答:“光明真言468。宝箧印陀罗尼469。”事后众弟子听闻,齐问:“缘何如此作答?何不答念佛最善?”乘愿房道:“就我宗宗旨而言,自应答念佛最善。然唱佛名号为亡者追福而得巨益,此说经文中未见。倘女院究根问底,则何据可对?故依本经中切实可据者,答此真言与陀罗尼。”

  第二百二十三段

  鹤大臣殿470之得名,乃因其幼名鹤君。有传言谓其饲鹤得名,讹也。

  第二百二十四段

  阴阳师有宗入道自镰仓赴京,造访吾宅,甫一进门,即劝吾道:“此庭徒广而无用场,甚无谓,不妥。明道者当用以栽种,止留一小径,其余可悉数造田。”

  此言在理。虽系小地,亦不可无益闲置。当栽种菜蔬药草。

  第二百二十五段

  下述事叙自多久资。通宪入道471由诸舞中精选特有韵者,教习矶禅师之女,令其学成后献艺。舞者穿白水干、腰插银鞘刀、戴乌帽子,扮作男子,故称之为“男装舞”。禅师之女静,承继此艺,此即“白拍子”472之根源。彼时所歌皆为佛神之本缘,其后源光行473多有作歌,后鸟羽院亦有御作,俱授予龟菊474舞唱。

  第二百二十六段

  后鸟羽院御宇时,信浓前司行长475素有稽古476之誉,曾奉召于御前论乐府,因七德舞477忘其二,遂得绰号“五德冠者”。彼深感羞惭,乃舍学问而遁世。山门天台座主慈镇和尚,于精通一艺者,即便身为下仆亦招纳善待之。信浓入道由此得慈镇之助。

  此行长入道撰《平家物语》,授盲琵琶师生佛,使之弹唱传诵。书中记山门之事甚详。又因熟知九郎判官478事迹,故并录于书。然于蒲冠者479之事却不甚明,故漏误颇多。生佛系东国人,寻武士求教武艺之事,而后叙于行长书之。生佛弹唱之原声调,今之琵琶法师仍能模仿。

  第二百二十七段

  《六时礼赞》480乃法然上人弟子安乐僧搜集经典中文句而作,勤行481时唱诵用。其后,太秦482僧善观房,为之制谱而定声明483,此即一念念佛484之最初,始于后嵯峨院御宇时。《法事赞》485亦同为善观房制谱。

  第二百二十八段

  千本之释迦念佛486,系文永487时如轮上人所创。

  第二百二十九段

  据闻细工488所用刻刀皆略钝。妙观489之刀便不锋利。

  第二百三十段

  五条皇居有妖物。藤大纳言殿490之所以如此说,乃因一众殿上人于黑户对弈时,有身影掀御帘观棋。众人问:“谁?”扭头一望,竟见一狐似人形,正跪坐窥视。众人大骇,齐呼:“啊呀,是狐!”狐急忙逃去。此狐修练火候未够,故欲化人而不成。

  第二百三十一段

  园别当入道491,乃无双之庖丁。某家主人取上佳鲜鲤示于宾客,在座者皆欲一睹别当入道之庖丁绝艺,却都不便开口。正犹豫间,别当入道已然默察,遂道:“吾近期立愿,杀鲤百日以习料理之技,今日自不可缺。还望诸位成全,使吾剖鲤入烹。”于是当场剖鲤示于众人。此举既善体众心、使人如愿,又合宜风趣,在座者无不感佩。有人将此事告之北山太政入道殿492,太政入道言:“这等事在吾观来,讨嫌也。何不言:‘若无人能料理,且待在下献技。’如此则恰到好处。何必以杀鲤百日为藉口?”此语甚堪玩味。彼言之于吾,趣极。

  一般而言,刻意造风雅以助兴他人,不如虽无兴而处之泰然。宴请飨客亦是同理,用心安排自是可赞,然不事铺张,平淡待客,更妙。赐人礼物道理亦同,不设托辞,直言“此物相赠”,更显诚心实意。倘故作惋惜,以为此物乃对方所期望,或自嘲就当赌博所输之物,必惹人嫌恶。

  第二百三十二段

  人若能貌似无智无能,甚佳。某人有子,相貌尚可,于父前对人纵论史书,引经据典,听来颇有学问。其实于父辈尊前,莫张扬为妙。

  又,于某人宅,正欲听琵琶法师弹唱物语,惜乎取琵琶时,一弦柱脱落。主人道:“可制新柱安上。”在场有一清雅男子道:“可有旧勺之柄?”其人指甲纤长,一望可知乃琵琶高手。然盲目法师之琵琶,终不以旧勺柄制柱。难道那男子欲借机向众人炫示己身亦晓此道?可笑。又有贵人道:“勺柄系用次等桧木制成,易弯折,不宜做弦柱。”

  年少者即便小事,亦可从中察其品性优劣。

  第二百三十三段

  欲求万事无过,最佳之法,凡事以诚相见。与人交往,再无比言少、礼正更得体。男女老少皆能如此,则至妙。特于美貌少年,若言谈举止风度翩翩,更可倾倒众生,令人难忘。世人所厌者,乃自作聪明、狂妄自大且旁若无人者。

  第二百三十四段

  逢人请教,倘以为对方虽求教于己,但未必丝毫不知,若切实作答恐怕不智,故含糊其辞,随意答之,此谬矣。求教者或知少许,既来问自是为求详悉。岂有全然不知者?坦白以告,则对方必感厚意。

  他人未知而己身已知之事,致信时仅言:“某事实令人惊诧。”收信者不明所以,回信相询:“到底发生何事?”此等事必使人不悦。即便是往事,亦有人并不知晓。再细述一遍,也并非坏事。

  大抵未谙人情世故者,皆犯此错。

  第二百三十五段

  有主之宅,外人不得贸然擅入。反之,无主之家,听凭路人随意进出。狐枭因无人气相阻,而公然栖息;树妖木精亦于宅中现形。又,镜因无色无形之故,方能映万物之影。倘镜有色有形,则不能映物。

  虚空最可容物,我等种种心念浮沉,正因本心不存。若心中有主,则妄念杂思皆不入心胸。

  第二百三十六段

  丹波国出云,朝廷迁大社于此,建筑巍峨、飞阁流丹。有名为志太者,于彼处有领地。秋时,志太邀约圣海上人及此外数人道:“有请诸位光降出云神社,在下以掻饼493相待。”遂与众人齐至神社各处参拜,信仰愈坚。社前有狮子狛犬494相背向后而立。上人感慨良深,流泪道:“诚可贵也。此狮子之立相,实是不可思议,其间必具深意。汝等竟未留意,甚是可憾!”众人亦感迷惑,齐道:“的确异于别处,怕是本地特有,归京后当详告友朋。”上人欲知其故,便呼来一位衣着体面、看似甚有学问之神官,问道:“贵社狮子缘何如此立相?定有因由,求赐其详。”神官答道:“此不过顽童胡闹所为,并无特别因由。”言毕上前,摆正狮子狛犬,恢复原样。可笑上人空流感慨之泪。

  第二百三十七段

  物品置于柳筥495之上,纵向置或横向置,应视所置物品而定。卷物一类当纵向置,以纸捻穿木缝牢系。砚台亦应纵向置,笔之放置则以不滚动为宜。以上为三条右大臣殿496所言。

  然勘解由小路家497精书法者,从不纵置,例必横置。

  第二百三十八段

  天皇随身近友,记自赞七条,皆马术之事,无关紧要。吾仿其先例,亦书自赞七条:

  一、与众人相约赏樱,于最胜光院附近,见某男子纵马疾驰,吾伫足道:“诸位且看,若此人二次复驰,马必倒地而彼亦将落马。”众人乃停步观望。男子复上马奔驰,勒马控缰之际,马果倒地,男子亦翻身跌入泥土中。吾所言无误,同行者皆倾服。

  二、当今天皇尚为东宫时,御所在万里小路殿。吾因事拜访堀川大纳言殿498,至彼伺候东宫之所,适逢大纳言殿正检阅《论语》四、五、六卷。彼向吾道:“太子欲览‘恶紫之夺朱’句499,遍观诸书而未获,故命吾检索,是以在此翻书。”吾答曰:“此句于九卷某处。”大纳言殿喜道:“呀,甚妙!”遂检出该句,急赴御所。此等小事,即便于小童亦举手之劳。然昔时之人纵微末事也要自赞一番。例如后鸟羽院制御歌,询于定家卿500:“?与袂,同咏于一首歌中,是否合适?”定家卿答:“歌中早有‘秋日原野间,芒草之穗如草袂,风吹穗荡似招手,宛若恋人衣袖振’501之先例,是以无妨。”这等小事,定家卿竟也详录于书,云:“蒙今上垂问,能引此歌作答,实托赖歌道之神冥佑,行大运也!”九条相国伊通公502之款状503,亦大书微不足道事,皆属自夸自赞。

  三、常在光院之钟铭,乃在兼卿504所草,行房朝臣505誊写。将铸模时,奉行入道取草稿示吾,其中有一句“花外送夕,声闻百里。”吾道:“铭文为阳唐之韵506,百里有误507。”入道言:“庆幸得君斧正,贫僧有功也。”遂将错处转告撰者。撰者传话道:“确实有误。请改‘百里’为‘数行’。”然“数行”何意?意为“数步”?实令人不解。

  “数行”其实仍不妥。“数”不过四五也,于四五步外闻钟声,并不远。而此句本意,系言钟声能远闻。

  四、 与众结伴赴三塔508巡礼。横川之常行堂中,有古匾额,上书“龙华院”。堂僧郑重道:“此撰者疑为佐理509或行成510,难有定论。”吾道:“如系行成所撰,背面必有署名;如系佐理则背面无名。”翻至匾额背面,但见积满尘埃虫巢。清扫干净后,赫然显行成官阶、名字、年号等。众人悦服。

  五、道眼圣僧于那兰陀寺讲经时,忘八灾511之名,遂问弟子:“汝等可知?”无一人能应。吾于局512内逐一细述八灾之名,在座者皆叹服。

  六、吾伴贤助僧正赴加持香水仪式513。仪式未完,僧正欲归。退出至阵514外,却不见同来之僧都。乃命身旁法师折返寻找,耗时颇久,回报道:“内中法师皆相似,故不曾寻到。”僧正谓吾道:“这可如何是好?劳驾阁下帮忙寻觅。”吾乃入道场,旋即于众僧中领僧都出。

  七、二月十五日,明月皎洁,夜静更深,吾孤身造访千本释迦堂,遮掩己貌,自后而入,坐席听法。忽有一姿容风韵均极出众之高贵女子,排众而坐于吾膝前。吾觉此举不当,遂移膝退避。孰料女子复进,吾不得不再避,终至起身离席。事后吾与御所某年老女官闲话,女官道:“有人对阁下不近女色颇轻蔑,更有人怨阁下寡淡无情。”吾道:“在下实不知此言何指。”闲聊就此终止。此后吾方知晓,那夜听法之时,局内有人见吾至,特命贴身女侍浓妆艳抹,来吾膝前,更嘱其云:“若得机会,便与之对谈。归来后详述彼之反应,当甚有趣。”原来乃一闹剧。

  第二百三十九段

  ??八月十五日、九月十三日乃娄宿515日。此宿清明澄亮,故当夜堪为赏月良夜。

  第二百四十段

  两情相悦而惧人耳目,趁夜幽会,虽女子监护人甚多,然内心热切,必欲一见。此等恋情日后思之,刻骨铭心。倘经女子之父母兄弟应允,毫无阻滞,明媒正娶,则其兴不免平淡。

  艰于谋生之女子,面对本不匹配之老法师,甚或粗鄙之关东人,只因贪慕彼等钱财,便主动提出“愿侍奉君前。”媒人亦从中竭力美言,遂将这不知根不知底的女子娶入家门。如此又有何意思呢?这般夫妇,何来共同话题?与之相反,若伉俪间如歌中所咏:“纵然情路坎坷,亦相思难忘。”忆起往昔为求一见而不顾一切之情形,则情话缠绵,永无尽时。

  他人撮合之婚姻,难免会彼此嫌恶,致生不快。无品无貌、垂垂老朽,却要美貌女子委身于己,必自惭形秽,心中极不自在。而女子也必被人看轻,双方俱尴尬难堪。

  或于梅花溢香之朦胧月夜,陪伴心仪女子身侧;或听凭墙垣野草之露沾湿衣襟,共她一道头顶晓月归去。若无此等旖旎情事供日后回忆,莫奢望能百年好合。

  第二百四十一段

  望月之圆,何曾暂住,转瞬即缺。未留意者,绝难见一夜间月盈月缺之变化。重病之情形,亦时刻变化,不得暂住,死期转眼即近。然病情若非危殆,尚未至死时,便做惯性之思,耽于常住平生之念,欲成就多般事业后,方思静心修道。可惜届时已病入膏肓,濒临死门,所愿一事无成,不禁悔恨懈怠,荒废大好年月。默思若得康复,保全性命,当夜以继日,成就此事彼事。虽发此大誓,却抵不住病情加重,昏昏沉沉,举止错乱,终撒手人寰。世上之人,以此类最多。故此等事须优先谨记心中。

  所愿成就之后,方将余暇转奉佛道,然所愿之事无穷无尽,如梦幻之一生中,可成何事?凡所愿皆妄想,所愿心起处,当知乃妄信迷乱,一事亦不可为。万事放下,倾心佛道,心无障碍,所作无为,身心方得长安。

  第二百四十二段

  人生总为顺逆之事烦忧,乃因羁绊于苦乐。乐者,人心所喜,求之不止。欲求第一为名,分二种,品德与才艺之誉;第二为色欲;第三为美味。人欲万千,此三种最甚,尽起于颠倒之相516,诸般苦恼由此生发。宜抛舍勿求。

  第二百四十三段

  吾年八岁时,问父亲道:“佛为如何之物?”父亲答:“佛即人所成。”吾又问:“人如何成佛?”父又答:“依佛之教诲。”吾再问:“佛教人,而谁教佛?”父再答:“乃先辈佛。”吾又问:“如此则谁为最先之佛?”父笑答:“或系空中降下之佛,或自土中冒出之佛,实难确知。”事后父亲语于诸人道:“究根结底至此,实在无言以对!”

  方丈记

  【日】鸭长明 著 王新禧 译

  (全译本)

  一、流水泡沫

  浩浩河水,奔流不绝,但所流已非原先之水。河面淤塞处泛浮泡沫,此消彼起、骤现骤灭,从未久滞长存。世上之人与居所,皆如是。

  繁华京都,铺金砌玉,豪宅鳞次栉比、甍宇齐平。无论贵贱,所居宅邸看似能世代流传,然细加寻访,可知往昔古屋留存者甚罕。或去岁遭焚,今年重建;或豪门没落,变为小户。居者亦相同。虽居处未变,人丁见旺,但昔日相识者,二三十人中仅余一二。朝死夕生之常习,恰似泡沫。

  不知生者死者,由何方来,又向何方去?亦不知暂栖此世,为谁烦恼,为谁喜悦?居者及宅邸无常之情形,便如牵牛花上之露。或露坠花存,花虽存,但一遇朝阳,立时枯萎;或花谢而露未消,虽然未消,终捱不过日暮。

  二、安元大火

  自吾识人事迄今,已历四十余春秋,世间不可思议之事,屡见不鲜。

  安元三年517四月廿八日夜,烈风劲吹,呼啸不宁。戌时518许,自京都东南起火,迅即延烧至西北,旋又波及朱雀门、大极殿、大学寮、民部省各处,一夜间过火之地俱成灰烬。

  火源似乎来自樋口富小路舞人所宿简易小屋。强风猛刮、火借风势,如扇面张开般向四面八方蔓延。远处人家蔽于浓烟,近处则遭烈焰吞噬。空中烟尘滚滚,火光映红四周。风助火威,如飞延烧,竟达一二町之远。火中众人,个个惊惶,或受烟熏倒地、或卷入火舌烧死、或尽弃家财孤身逃命。七珍519万宝俱化灰烬,损失难以估量。此次火劫,单公卿家即被烧府邸十六栋,一般庶民家焚毁更不计其数,殃及京都三分之一。男女死者数十人,牛马之类数之难尽。

  人之营生,皆入于愚中。京都如此危境,却耗尽资财、煞费苦心建屋盖楼,当真无谓至极。

  三、治承旋风

  治承四年520卯月521,自中御门京极522附近刮起大旋风,直至六条。

  三町四町范围内屋宅,俱受旋风吹袭,无论大小,悉遭破毁。或当场倒塌,或仅存桁柱。门被吹飞四五町远,墙垣亦被刮倒,邻舍间再无界隔。家中资材飞散空中高达数尺,桧皮、葺板523等,如寒冬之树叶,飞舞半空。狂风怒号,吹起烟尘蔽日,目不见物,耳畔唯闻呼呼声,难辨话语。只怕地狱之业风524亦不过如此。不但屋舍毁损,抢修房屋时,丧生残疾者更是无数。此旋风其后移转西南方,想必又将有诸多人家遭灾哀叹。

  旋风常见,却绝无此番经历之恐怖。难道神佛有何警示?实令人起疑。

继续阅读: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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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然草·方丈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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