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浅心里松了一口气,她认真的点头,侧头直视他的眼睛,“嗯,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苍厉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我的想法在你心中这么重要吗?”
她不问李白玉的想法,也不问星河的想法,唯独严肃认真的询问他一人的想法。
孟浅漂亮的双眸光影浮动,她不语,只轻轻点头。
重要,当然重要啊!
苍厉的唇角高高扬起,快乐和满足在一瞬间充盈了他的整个胸口,他一把抱住孟浅,在她肩上轻轻摩挲,认真的回答她的问题。
“我不知道,但也不在乎,是不是她救的又能如何?我在意的只有你,只要你平安无事,哪怕真让我把月婵当救命恩人一样供着,我也心甘情愿。”
“何况这些不过是你一句话的事罢了,你说不是,我便信。”
孟浅靠在他肩头,尚且苍白的脸上扬起温暖的笑容。
皎洁的月光下探出云层,落下一地清晖,照亮了相拥在一起的身影,温柔了整个天地。
第二日一早,孟浅用过早膳后,小葵带来了一个让她心情瞬间跌倒谷底的消息,她的亲生母亲媚娘又来了,还带着四个美艳的女子。
孟浅冷笑一声,她倒要看看,她的这位母亲,究竟想干些什么,居然在她刚病愈没两天就带了人过来!
前厅里,媚娘坐在下首喝茶,一边不停地向外张望,一边不停地指使王府中的下人做这做那,不是倒茶就是上点心,不是擦桌就是扫地,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做派。
而那四名美艳的女子就立在她身后,有乖巧者垂手低眉,紧守自己的本分,有不安分者四处偷看,目露艳羡和贪婪。
看到孟浅进来,媚娘“吧嗒”一声放下手中的杯子,满面笑容的站起来,一把拉住孟浅的手上下观看,心痛的说道:“我的浅儿怎么瘦了?脸色怎么还这么苍白?是毒还没有清干净吗?”
媚娘意有所指的瞥了一眼被她支使的团团转的下人们,声音陡然尖锐,“还是有人给你这个王妃难堪啊?”
孟浅又好气又好笑,她抽出自己的手,慢条斯理的走到上首坐下,一只手撑着头,斜眼看着那四名环肥燕瘦的莺莺燕燕,看也不看媚娘一眼。
被晾在一边的媚娘脸上浮起一丝难堪,她坐回去,掩饰性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接着问道:“浅儿,听说你中毒了,娘亲很是担心,不知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像是终于听到了她的话,孟浅缓缓调转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寒凉的让媚娘心头一跳。
孟浅微微勾起唇角,“母亲真的担心我吗?那为何那几日不曾来见我一次?在我以为我快死的时候,母亲又在哪里呢?”
媚娘脸色讪讪,她不知所措的绞了绞手指,结巴着辩解,“娘亲,今、今日不是来看你了吗?而、而且,娘亲也不知道,你病得这么严重……”
“哦?是吗?”孟浅看向她身后的四名女子,面露嘲讽,“那母亲今日既是来探望我的,为何又带着这四位美人一同前来呢?”
见孟浅提起,媚娘立马变得容光焕发,她趾高气昂的挥了挥手,朝着被支使的苦不堪言却敢怒不敢言的下人们发话:“你们都下去吧,我和浅儿有话要谈。”
下人们全都看向孟浅,听候她的差遣。孟浅没吱声,只似笑非笑的看着媚娘,那模样分明是再说,我才是这个王府的女主人。
媚娘的脸色青白交加,她没想到方才还对她唯命是从的下人们现在居然不听她的指使了,也没想到孟浅会当众给她吃挂落。
孟浅对于媚娘的来意多少能猜出一些,她随意而慵懒地挥了挥手,声音透着冷漠和决绝,“都退下去吧,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如果王爷回来了,就说我还有事要处理,让他暂时不必过来。”
“是。”下人们屈膝行礼,鱼贯而出。
孟浅亲自端起茶壶倒了一杯清茶,袅袅升起的水汽氲湿她的双眸,她轻轻吹了一口气,看着水汽瞬间散开,复又再次袅袅升起,她“呵”的轻笑出声,看也不看脸色难堪的媚娘。
她的母亲和娘家人,就像这水汽一样,赶也赶不跑。但茶水凉了,水汽自然会消失不见,她的母亲和娘家人,却犹如躲也躲不掉的狗皮膏药!
孟浅唇角弯弯,盯着茶香四溢的杯子,淡漠的开口:“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吗?”
她连“母亲”都懒得叫了,因为媚娘根本不配未人母,叫多了,她都嫌恶心!
媚娘谄媚的搓了搓手,她不是看不出来孟浅语气中的凉薄,但偏偏她捉摸不定的脸上又未露出丝毫情绪,她也摸不准孟浅心里究竟是什么想法。
她试探的问她:“浅儿,你知道娘亲今日前来……”
孟浅倏地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今日前来的目的我自然猜到一些,但你有话不妨直说,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媚娘的算盘打的倒是响,刚刚孟浅和下人的话摆明了告诉媚娘苍厉不在王府中,彻底绝了她今日想把四个女子直接塞进苍厉怀中的打算。又问孟浅知不知道她此次前来的目的,分明是看苍厉不在,她面色不虞,想打退堂鼓,改日再来作妖。
但孟浅又岂能让她如愿,一句“不妨直说”直接将她“改日再来”的后路堵死了。
媚娘又不傻,既然孟浅直言猜到一些她的目的,那么今日她如果什么都没说,直接领人走,下次再想带着她们走进这王府,只怕是难上加难!所以她的机会,只有这一次……
而这,也正是孟浅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究竟所谓如何,端看她如何抉择。
媚娘想了想,厚着脸皮走到孟浅对面坐下,情真意切的拉住孟浅的手,“浅儿,娘亲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啊,你知道如今坊间都在传什么吗?”
孟浅的心一寸寸冰冷下去,她掀了掀眼睫,清淡无波的望着她涂满脂粉的脸,顺着她的话问下去,“都在传什么?”
媚娘心里一喜,面上却十分担忧,她微微蹙着眉,张了张嘴,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一咬牙说道:“都在传是侧妃月婵救了你,而她本就与王爷伉俪情深,是你横插一脚,生生拆散了他们。”
媚娘咽了咽口水,添油加醋说着或从坊间听来的,或自己瞎编的流言蜚语,“皇上欲下旨赐婚弥补这对苦命鸳鸯,你却多加阻挠。这次也多亏了侧妃大度不计较,才能换回你的一条命啊。”
说到生气处,她还用力锤了下自己的胸口,义愤填膺的说道:“你瞧瞧他们说得多过分,娘亲实在是气不过啊!”
孟浅点头,将自己方才倒的茶推过去,半真半假的开口,“确实过分,所以你想怎么做呢?”
媚娘顺势端起茶喝了一口,听了她的话,她“砰”的一声放下茶杯,恨铁不成钢的点了下孟浅的额头,“你呀,到现在还不开窍,如果不赶紧挽回王爷的心,你就等着被那侧妃踩在脚底下吧。”
呵,挽回王爷的心,好让你们利用吗?
孟浅心中冷嗤一声,并不接话。
媚娘回头冲四位美人招手,她们纷纷上前,礼数周全的屈膝行礼,“参见王妃。”
“这是娘亲特地给你挑的,你看还满意吗?”媚娘献宝一般,既谄媚又得意洋洋的指着这四个美人。
孟浅抬眸,细细望去,这才发现她们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像月婵的地方,但无一例外都是惹人怜的娇柔女子,眉如远山,目似秋水,像撑着纸伞站在雨中遥遥相望的江南女子,朦胧而清丽,细看之下又十分美艳绝伦。
她们和她一点都不像,不管是相貌还是脾性。孟浅轻轻笑了,精致美丽的脸上浮起些许笑意,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幽深的黑眸中是深不见底的寒冰,凉薄,冷漠,决绝。
媚娘见她笑了,心中一喜,连忙问道:“怎么样,你可还满意?”
“你想让我把这些美人献给王爷,靠她们挽回王爷的心?”
孟浅的话中满是讽刺和不屑,她嗤笑,拉出自己的手,满眼讥诮的看着她,“你觉得她们凭什么挽回王爷的心?凭这张脸?”
在媚娘恼羞成怒的目光中,孟浅漫不经心的踱到红衣女子身前,挑起她的下巴,轻轻摩挲她那双和月婵有八分相似的眼,孟浅回头盯着媚娘的脸,“还是靠和月婵相似的五官?”
“孟浅!”媚娘铁青着脸,猛的将杯子拂落在地,“你非要和娘亲作对啊?娘亲这么做都是为你好!”
“娘亲?为我好?”孟浅不可置信的冷笑,“媚娘,你可真会为自己脸上贴金,为了孟家,你连自己整个脸都不要了吗?”
她的话说得又冷又无情,媚娘被她打击的面色涨红了几分,眸中闪过无法遏制的怒火,她扬起手用力扇下去,气急败坏地吼道:“你居然敢这么和你母亲说话,反了天了!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这个房间,媚娘愣愣看着面无表情的孟浅脸上明显的五指印,四个美人都被吓傻了,捂着嘴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媚娘不知所措的后退两步,一个不稳,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她愣愣望着孟浅,颤抖着问她,“你为什么不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