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怒发冲冠
巴达兽2019-11-21 11:464,243

  盐工们用好了茶,日影也愈加正移,光灿的日光似流金泼洒般愈加耀目,晃衬于沧澜谷玄色的地面上,似一个幽若的梦。

  木琳喜滋滋道:“小姐,忽然感觉这沧澜谷好美,难得今儿个咱们主仆三个聚在了一处,便是沿着沧澜江畔走走吧。”

  言语着木琳极目远眺着,双眼微眯轻叹着道:“就还记得上一次我们三个在谷底煮东西吃。”别着头似在想着那些逝去的日子:“当然了,第一次小姐我们三个在谷底救了赵家大哥。”

  掰着手指头细数着:“还有那一次我们在沧澜江里捉活鱼烤来食,还有去山脉采了红红的野果子吃。”

  面上满是知足的喜悦,将目光看向了向茹默:“小姐,这些事情木琳当真是觉得恍如隔日。”

  木研先是不由得一个惊讶,旋即便又掩唇轻笑,斜睇着木琳,打趣道:“哟,想不到木琳你还这般风情的一面呢。”

  复又对了向茹默假意嗔道:“小姐你看木琳,平时里看起来大喇喇的,想不到竟也是心细如发呢,以往的事情竟是记忆犹新呢,不瞒小姐说有的事情木研都是记不真切了。”

  说得木琳有些讪讪的,一双红柰似的脸蛋蕴上了透透的红晕,当真像极了熟透了的红柰果,以脚碾地含着满满的羞涩道:“研姐,你笑话人家。”又看了向茹默,似撒娇:“小姐,您瞧研姐她笑话我。”

  向茹默也噗嗤笑了:“你研姐哪里是笑话你,她夸赞你还来不及呢。”目光在她们两个光洁似玉的面孔上流转:“我们三个当真不愧是主仆呢,俱是心思缜密呦,所以方对之过往记忆犹新呢。”

  向茹默被说的来了兴致,小女儿家的情态便就显了出来,悠然道:“那不如我们主仆三个就沿着沧澜江边走走吧。”

  而后便又含笑别着头,轻声而道:“我这些日子午夜梦回之时亦总是想起总角之年在府上于你们两个相处的美好时光。”

  听了向茹默这般说,木研心下登时畅然不已,旋即又感叹起来,小姐自从十二岁那年来了宁厂,小小稚嫩的肩膀便就肩负了向府一部分开凿盐井,汲取盐卤的重任,而现下里三十几名盐工轮番转动大盘车,可盐井愣是凿不出盐卤来,当真是心力交瘁的。

  然在这个兴致上,木研自然是不会打破了气氛的,强抹去心中的酸楚,面上含了抹恬淡笑意:“那好呀,我们主仆三个真的是有许久没有在一处了呢,尤其是来了沧澜谷底之后,跟木琳在一起的时光愈加的短暂了呢。”

  木琳的性子当真是烂漫而生动的,一听说要去沧澜江畔玩,心底里生出来的欢呼便就表现到了那一张俏丽的脸庞上,眼角眉梢俱是喜气盈盈的:“好哦,好哦,能再游沧澜江,尤其是再跟小姐跟研姐一同游玩,木琳当真是太开心了。”

  正午的大大的艳阳被高大的小叶榕树林层叠繁复的枝叶隔阻了几分去,倒也凉爽惬意,主仆三个沿着三十丈棚的边缘往下走着,过了这丈棚,又经过一大片沾满了珠露的青草芬芬的草地,再远远的看出去,便就是蜿蜒迤逦的似一条玉带横亘于谷底的沧澜江了。

  阵阵清风轻轻拂面,带得发丝在脸上缓动使得人的脸麻麻的痒,脚踩在密匝匝的草地上,又似棉毯般柔软,濡湿的空气里待着清朗的水汽以及芳草树叶的清芬。

  主仆三人就这样悠悠行着,被这如斯美景陶醉,心下俱是生出了许多的陶陶然来,竟是都忘记了言语。

  渐渐便就行至了沧澜江畔,江面上有缤纷的落英顺着水流的方向浮浮而漾动,灿阳透过沧澜江上面疏离的树影耀下来,阴暗于光亮交相呼应,好似幽幽明灭的一湖心事。

  三个人择了个密荫匝地的苍天古树边,选了块大些的石头坐下,缓缓的孱湲着流动的沧澜江水带得这一周俱是漉湿的水汽,尤其在这略显干燥的初秋时节潮润润的让人无端生出舒适感来。

  三个人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蜿蜒流淌的江水,粼粼光波缓漾漾而动,似轻缓缓荡起的一帘幽梦,偶有片叶子落下,却也只在江心的水面上略作停留,旋即便就打着几个卷,顺着水流飘到了下游,转了两个弯儿,渐渐的就瞧之不见了。

  时光就这般静缓缓流淌,就若同眼前这一汪流淌的江水,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有一片大的叶子落到了木琳的脸上,擦过她的白皙的面颊终是停在了她的手中。

  脸上有微微的疼,木琳不由哎呦一声捂着脸:“好疼。”

  木琳的话打破了这宁静,向茹默跟木研俱是从自己的思绪中跳出来,朝了她看去,就只见木琳将这片油碧碧的圆润而饱满的叶子拿到眼前来左翻右瞧地细细观看,半晌方由衷道:“当真好美的一片叶子呢。”

  旋即又将叶子拖在手心:“小姐、研姐你们看,这叶子是不当真好美,脉络美丽、边齿形状又清晰有度。”

  向茹默别着头也细细观之,淡淡颔首:“还真是好久都不曾观赏身边这些细小的美呢,这当真是片极美又极有活力的一片叶子。”

  木研亦是点头称赞:“颜色也美,鲜润油绿。”指了那片叶子:“你们瞧,这叶子细看之下还有淡淡的毛绒覆于上面,当真是可爱得紧。”

  木琳却是一声长长的叹息,眼里亦是盈了晶莹的水雾,似要悬悬欲坠,向茹默跟木研俱是看向她,讶异道:“木琳,你这是怎地了?”

  木琳神色悲悯中有着让人怜惜的痛楚,她扬一扬脸,将泪水逼了回去,泪中带笑道:“小姐、研姐,现下里只是初秋,明明不是该有落叶的时候。”

  神色中有着让人不忍视睹的哀痛,却是抹了抹眼角又要垂下的珠泪,故作随意的:“我就是看到这满树的叶子俱是在枝头生得好好的,怎地偏生这一片却是在不该掉落的时候凋零了下来呢?!”

  见得此,向茹默猛然间一怔,打心底里窜上来一股无可名状的悲凉来!

  四周里是极静的,唯沧澜江的流水之声在遮天蔽日的树荫之下孱孱湲湲的响着,愈是显出四下里的静谧。

  一忽儿的就听见有急迫的脚步声“扑腾腾”的朝了这里传来,打破了这份静谧,却是见了李想朝了这里行来,满面的焦灼,又跑将得满头是汗,方头履的底子上濡得满是玄色的泥巴。

  一眼看到了向茹默,即刻便是冲了过来,抬臂用手胡乱抹了把额头脸颊上的汗水,一个踉跄使得脚下一滑,没站稳便就跌坐到了地上,连站起身来亦是不顾了,直接急迫开口道:“三姐儿啊,您在这儿呢,可是让我好找。”

  向茹默一看这端的,情知是出了事情,先是道:“李想,站起来说话。”而后不由得凝神道:“可是宁厂出了什么事情?”

  木研、木琳亦是满色凝重的看着李想,心底里俱是惴惴不安,三姐儿在这宁厂都受了多少个罪,吃了多少个苦了,焦了多少的心了,今儿刚刚离开三十丈棚出来散下心,就这么个功夫可别是又出了什么事情啊!

  李想从地上爬了起来,气息依旧是喘喘的,声音中都带了几分哭腔:“三姐儿啊,好几个老头和一个美艳的妇人来了宁厂。”李想捏了把汗,觑了向茹默的神色,低低的嗫嚅着,却是听不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木琳急迫道:“你倒是大点声音清楚的说啊,这般嘀嘀咕咕的让人听不清,反倒更是闹了心。”

  向茹默知必然是出了大事,不然以李想这个活泼明朗的性子绝不至于此,此刻的她不仅心里也有了惊悸,毕竟到了今年,三姐儿也只是个只有十五岁及笄之年的女孩子。

  若说自己出了什么事情她都可以无所畏惧,可若是宁厂出了事情那可真是她最不忍看到的。此一刻三姐儿她只是强压着心底里蹿腾出来的对马上就要来临的未来的恐慌,挺直了脊背:“李想,出了什么事情,你只管说来就好。”

  李想这功夫方喘过一口气来,一双眉头因蹙紧而变了形状:“三姐儿,几个老头和一个着装入时的夫人怒气冲冲的来了,还带来了几个小子,进来三十丈棚便就将一井、二井两处推动大盘车的青杠木杆给砸了个稀巴烂。”

  李想眼中遽然有泪冲出来,惋惜之情无以复加,颓然道:“只可惜了那两口井的楠竹篾片也随着青杠木杆的破碎而瞬间便就落入了井中。”

  向茹默只觉有一股热乎的液体从脚底乍然涌上了头顶,强劲的气流欲要将天灵盖炸裂开,眼睛因惊悸震怒而圆睁着,亦是连眨一下都不能够了,整个人怔然的站在原地。

  木琳是个火爆的急性子,愤然道:“什么?几个老头子领人来砸了盐场?!”几步上前对了李想虽言辞恳切,面目却因极度的愤懑而变了形状:“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木研亦是满腹疑惑不安的看着李想,欲要听他的答复。

  李想哪里见过木琳这般气度的女子,兀自被唬了一跳,低声道:“这个小的的确是不知道的,这些人,这些人小的一个也是不曾见过的。”

  向茹默心里画着魂儿,可作为宁厂的主理者,却又不得不压着心头的怒意以及惊惧,气息沉沉道:“木研、木琳跟我走,我们回去看下便就了然了。”

  主仆三个朝前疾步而行,李想跟在一侧,步伐行的快了,便就显得耳畔呼啸的风声愈加吃紧,竟有了两分惊雷炸响在耳畔的端倪。

  约过了半个时辰光景,向茹默他们四个人便是行回了三十丈棚之外,隔着能有四五丈远,向茹默远远的便就瞧见了二爷爷向竹里已经站到了丈棚的外边,愁眉锁眼的正往着外面张望着什么。

  一群盐工纷纷聚在丈棚一侧,跟二爷爷向竹里隔着一段距离,大多都是朝外张望着,眼中满是望眼欲穿。

  向茹默一看这架势,心是愈加的往下沉去,就似要跌落入一个无底幽暗没有边际的重重深渊。

  心里画着魂儿,二爷爷怎地来了,首先想到难不成是父亲在慎行司出了什么事情?!向茹默的心砰砰狂跳着,似乎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去了,喉头揪得紧紧的,双臂乃至整个脊背都是嗖嗖的一阵阵发麻。

  木研看出了她的万分焦灼,恳切道:“小姐,不一定是大老爷出了事情。”木琳亦是道:“若是大老爷出事了,他们不会来此不问青红皂白的砸盐场啊!”

  向茹默凝神朝前一步步走着,这速度比之前往回走的时候要慢上很多,只是觉得随着一步步的逼近,即刻的就要知道答案了,一种强烈的不好的预兆直指向茹默内心。

  谷底的风将向竹里鬓边的稀薄的几根灰蓬蓬的头发吹得在风中乱舞,他转眸一忽而的看到了步行回来的向茹默,本就怒意横生的脸愈加的怒发冲冠、目眦欲裂,抬手指着向茹默,捶胸顿足的一连说了好几个:“你”字。

  向茹默本想要同二爷爷恭敬的打声招呼,要知道她可是好几年都不曾见到二爷爷了,可见了眼前这端的,不由得怔怔然愣住了,只看着向竹里却是说不出话来。

  多少年了,甚至可以说从向茹默一出生起,从向竹里见她是个女娃开始,每次一见到她便就怒意十足,总是将向府这一辈没有男丁的困惑迁怒于向茹默。

  这么多年来,向竹里始终耿耿于怀的是,他无论是从苑清秋怀向茹默的时候肚子鼓起的形状到考量着苑清秋的饮食起居,一直觉得苑清秋怀向茹默的时候就应该是个男胎,还曾经为此还大摆宴席庆祝,可生下向茹默来见是女娃,向竹里便就异常暴怒,而且这种怨怼一直持续了十五年,向茹默已经十五岁了。

  他抬手狠狠指着向茹默,声音若上满了弦的洪钟,嗡嗡的震得人耳膜发聩:“向茹默,你竟然也有脸给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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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女盐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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