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有个分寸
巴达兽2019-11-21 11:474,238

  忽而的仰首凝神仔细看了赵佶的一双星眸,眼睛里渐渐蕴上了一层水雾:“可默儿还是向茹默知是赵佶这是哄着她快去歇下,而且此刻若是自己还站在这里,赵佶也走不了,这就不只是耽搁自己,耽搁的反而是佶郡王了呢。

  淡淡笑意在唇角泛出一抹骀荡春色,一双明眸清澈如石上清泉,正色恳切道:“赵家大哥,有句话叫大恩不言谢。”

  要对你在我宁厂建立最为关键的初期对我的陪伴与支持说一声谢谢。”

  赵佶以为向茹默会说什么,却是对自己的谢意,亦是动容不已,尤其这话在分别的时刻说起,和着这幽深无边的苍茫夜色,更是让人心下凄楚,离别的愁绪如缕缕清波在脑海心间反反复复的萦荡着,就像此刻这浓得化不开的夜色。

  三个人言语着便就一壁朝前行着,赵佶道:“我跟三姐儿走到茅草屋,便就回去了。”

  在深深的夜色中,踏着沧澜江东畔脚下的这一方碧草,渐渐的便就行到了向茹默所居的茅草屋,离别的时刻还是到了。

  夏夜里谷底略带湿气的空气都似凝固了,冰凉凉的清澈,似乎都要将这离别的气氛渲染得愈加凄楚。

  前程往事一幕幕涌上心间,就连木研亦是动容不已,从赵佶自遥远的大理国冒着生命危险找来盐工,到帮助舂凿盐井,寻找熬煮盐巴工具,哪一样不是辛劳异常又代价沉重。

  赵佶当然是感受到了现下的气氛,他心里又何尝不是酸涩难忍,可却是不想让此刻这般凄楚,便就故作随意貌,朗然道:“木研,搀着你家小姐进去吧,尤其是谷底,夜里的湿气更大,仔细着别受了凉风,佶说不定哪一天就回来了。”

  语罢,便是头也不回的走掉了,向茹默看得到的是他颀长的背影渐行渐远,看不到的是他已经流满了泪痕的面颊。

  时光倏然而逝,头顶上小叶榕树的叶片上滴答落下一滴水珠来,濡湿了缁色土地上的一颗小砂砾,极快的就又风干了。

  向茹默仍旧在朝着赵佶离开的方向看着,饶是赵佶早已行得远了,瞧之不见了,木研轻声道:“小姐,我们回房吧。”

  向茹默慢慢转回身子,喟叹不已:“这么晚了赵家大哥一个人回朝廷,明日里到达的时候,太阳可都是升起来了呢,这可当真是披星戴月迎日头啊!”

  复又摇头轻笑,可那笑中分明却是含了泪花:“木研那,赵家大哥在我这里造的都不成样子了,你瞧见他的那衣袖了吗,都脏的不成样子了,那里像是一位堂堂郡王呦!”

  言语着,便就同木研进来茅草屋里,木板门轻轻一关,便就跟外面隔绝成了两个世界,这一会儿的三姐儿终是可以享受一下暂时的,来之不易的宁静了。

  翌日的清晨,迎着熹微的晨光,赵佶终是赶回了朝廷,这一刻已经换上了一袭雪白长袍,绣着压制的竹叶花纹的赭色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映生辉。

  宫廷的金黄色琉璃瓦在眼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飞檐上的两条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赵佶轻缓行走在汉白玉铺就的理石地面上,地上闪耀着温润而莹泽的光芒,在他的正前方有袅袅雾气笼罩着不真切的宫殿,那里便就是大尚朝的皇帝赵铭炀所居的正殿紫轩殿。

  小内监禀告了后,赵佶方可以进入了紫轩殿,在紫轩殿东暖阁的正中位置,是一个雕刻着行云飞龙图案的龙椅,而我大尚朝的铭德帝此刻正端坐于上。

  铭德帝身着明黄色长袍,上面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袍角那汹涌的金色波涛下,宽大的衣袖下垂着,飞扬的长眉微挑,黑如墨的玉般瞳仁闪烁这和煦的光彩带着天神般的威严和与生俱来的高贵,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赵佶跟皇帝见了安,铭德帝赐座与他,当初是赵佶的父亲铭德帝的五弟鲁南王赵铭简辅佐铭德帝登基的,所以铭德帝是颇为喜欢这个世侄的。

  现下东暖阁里就他们伯侄二人,铭德帝对着赵佶亦不藏着掖着,眉目间含了一抹淡若山岚的笑:“佶这些日子都不在朝上,今儿忽然回来见我,可是有何事情啊!”

  因是异常记挂着三姐儿的事情,赵佶本是怀着忐忑的心绪来见的铭德帝,见皇上如此痛快,心里一下子安宁了不少,便也就直接回道:“二伯,可能您也是知道的,那侄子也就不瞒您了,侄子这次是为了巴郡向府的事情而来。”

  赵佶见铭德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也不言语,手中把玩着一个深碧色的翡翠扳指若有所思,对自己说话似乎在听又似乎没有在听。

  赵佶既然已经说出口的话了,又不能停,便就只顾着说着:“向府有两个主要盐场,一个是江口,另外一个是宁厂。”讪然一笑:“这个想必二伯也是知道的。”

  铭德帝将那一枚摸得油光锃亮的扳指套在拇指上,抬起手来觑着神色对着射进暖阁的日光看着细细观瞧这这枚扳指。

  赵佶看着铭德帝的神色,掂量着又续道:“之前十三可能也同您讲了,宁厂那边有了盐卤,本想是熬煮成盐巴后交于朝廷的,可江口那边毕竟是向府的主盐场,那就不如干脆都在那一处熬煮也就算了。”

  铭德帝的视线从扳指上移下来,微微侧目,小内监何其乖觉,即刻的双手奉上了晾好了的香茗放至龙案上。

  铭德帝端起茶盏,轻啜一口,忽而的淡然一笑,笑意若山岚间的一抹云烟,让人看不出喜忧来:“明儿个朕便打发了小十三去趟江口。”

  赵佶本心怀忐忑的说着这件事,还思量着要如何跟二伯开这个口,这么一忽而的却是被皇帝一语给点破了,心中由不得一惊,面上却是极力保持着一份平稳。

  旋即眼风淡淡一转,朝了赵佶看到:“小九你以为如何?”

  东暖阁的阳光甚是灼灼,耀射在二尺二寸的金砖联排铺就的地面之上,看得久了晃得人的脑仁声疼,殿内的沉水香袅袅散发着疏离而又略带清凉的苦香,饶是沉稳骁勇如赵佶,坐在这里一时间也是大有不知身在何处之感。

  小内监尖细的嗓音响起来,在空旷的殿堂内回荡:“珏襄王驾到!”旋即便是一位眼若明星,面如冠玉,面色清隽,沈腰潘鬓,双眸深如幽潭的人移步而至,不是赵珏又是谁。

  赵珏眼神淡淡一瞟,从赵佶身上飘过,若同蜻蜓点水只那么一瞬,而后便就定定的看着金砖铺就的地面,先是规规矩矩的给铭德帝问了安。

  一回首貌似才刚刚看到赵佶般,半昂着头对了赵佶做讶异貌道:“呦!若是十三没记错的话,九哥这功夫不是应该在宁厂那个三姐儿的身边的吗?!”

  话一说完,赵珏便就不再言语,只坐在楠木圈椅上含了一丝狡黠笑意看着赵佶,眼风暗暗观瞧着铭德帝,就静待赵珏他作何回答了。

  铭德帝饶有兴味的看着赵佶,似在自语:“向府,三姐儿?!”觑着神色看了赵佶,看似轻描淡写的:“这里面有怎么个端的,小九讲与朕来听听。”

  赵佶朗然道:“是这样的二伯,咱大尚朝巴郡江州巫溪有个向府嘛,那是咱大尚朝的制盐巴大家。”

  铭德帝轩轩眉毛,暗暗颔首,轻轻的:“哦”了一声,缓缓抬了抬头:“巴郡向府,这个朕自是知道的。”

  赵佶讪然一笑,又道:“二伯,三姐儿是巴郡制盐大家向府上向寄北的小女儿,由于排行老三所以大家都唤她一声三姐儿。”

  铭德帝淡淡颔首:“然后呢?”赵珏亦是饶有兴味的看着赵佶,眼中有一抹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他就是要看看赵佶是怎么在二伯面前解释他这一个多月里都待在宁厂的事情的。

  赵佶又怎能看不出赵珏眼中的深意,可事实又岂是怕说出口的,更何况他这么一个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的人,朗然道:“三姐儿他救过佶的性命。”

  言语着,不由念起过往的一幕,不由得酸楚不已,当时若是没有默儿姑娘的相救,佶现在早已成了一缕孤魂,还不知飘荡在何处呢?!

  随着赵佶的诉说,赵珏亦是忆起了那一日,不提还好,一提起简直如百爪挠心,沉吟不已,想当然的认为若是当日落水的是自己,那么可以理所当然待在向姑娘身边的可就是自己了。

  铭德皇帝听之不由得来了兴趣:“怎地,那个三姐儿还救过你的性命?!”

  赵珏见皇帝有兴趣,不待赵佶解释,一下子便就抢过话头:“二伯,是这样的,当初我跟九哥还有成扬我们三个人在沧澜谷底游玩,后来九哥一个人沿着沧澜江步行,不慎失足落入水中,险些殒命幸得向府的向茹默姑娘相救。”

  铭德帝“呦呵”一声:“竟是还有这一桩子事儿!”笑吟吟看向赵佶:“小九,这么大的一个事,你倒是隐瞒得紧那!”复又大有深意道:“就连我这个做二伯的都不知情。”

  赵佶面上讪讪的有些挂不住,正了正戴在头上的羊脂玉发簪,端起了手边茶盏作势压下一口。

  赵珏坐在楠木圈椅上,脸上带着一丝冷澈的笑意,你这个事情可大可小,往大里说也可以算作一个欺君罔上之罪,静静观瞧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思忖着这个事就看皇帝的意思如何了。

  殿中有一刻的沉寂,唯青铜制兽耳八卦铜壶滴漏滴答答作响,一下下的从日壶流到月壶,又从月壶滴落至受壶,滴下来的水滴在受壶里漾荡开一片涟漪。

  小内监尖细的嗓子再次响起,报是镇守王与汝南王驾到,铭德帝朗然道:“今儿这是怎地了,人竟是都聚齐了,快快有请二位亲王。”

  二人一前一后进入殿中,分别对皇帝问了安,铭德帝虚扶了他们二位一把:“二位亲王,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又分别赐了坐。

  赵佶跟赵珏分别同两位长辈问了安,铭德帝不由朗然笑道:“今儿可真是个好日子,朕同自己的手足兄弟,以及两位子侄俱是见了面,汇聚于一堂,朕是甚感欣慰啊!”

  汝南王先是汇报了崖山一役的后续之事,又陈述了江南水害治理的情况,铭德帝挥挥手道:“五弟,现在不是在殿堂之上,是朕跟你们家人聚会,我们不谈国事。”

  汝南王一贯是个沉稳的人,对国事可谓尽职尽责、兢兢业业,现下里听皇帝这般说,不由羞愧道:“铭简知错了,家中莫谈国事。”

  镇守王赵铭炀一副兄长训斥弟弟的口吻,道:“五弟休要这般说,谈论国事无甚不好,只是总要分个场合跟地点的。”

  赵铭简颔首道:“三哥说的对,铭简该有个分寸的。”

  赵佶一向看不惯三伯对父亲说话的这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他亦是听母亲大人在背后说过几嘴关于父辈当初的五龙夺嫡的事情,知道三伯亦是对自己的父亲存有大大的龃龉。

  终是年轻气盛,隐忍了半晌,终还是道:“三伯,我父亲的确是谈论了些国事,可那也是为了国计民生,为了大尚朝着想啊。”

  赵铭炀是一介武将,他岂能容忍一个小辈对自己这般说话,尤其是当着皇帝的面,当着自己儿子的面,猛然起身,喝道:“你一个小辈,岂可在我的面前如此讲话!”

  铭德帝手中转动着茶盏,觑着神色看着盏中澄碧色的香茗,淡淡的道了句:“今日难得在朕的紫轩殿一聚,你们就是这般相处的吗?”

  赵铭炀重重一声叹息,阴沉着一张脸重新坐回圈椅上,赵铭简道:“三哥,佶儿的话犀利了些,也是这些年我把他给宠坏了。”

  赵铭炀哼了声没有在言语。

  此刻以临近午时,明晃晃的日光透过镂空雕花的窗子耀进来,晃衬得金砖地面上有斑驳疏离的光影在灼灼跃动.

继续阅读:第二百零九章 来者不善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第一女盐商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