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娇气喘吁吁的,一壁又忙着喊木研来帮忙,哪知木研却只是坐在原处不动,只开怀的看着这里。
苑娇极度无奈,被挠痒挠到已经笑得浑身没有丁点儿子的力气了,木研看不过,忙忙提醒她:“你对小姐说再不过问了,不就饶了你了!”
苑娇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只顾着夹紧腋下,竟是忘记掉了要回答向茹默的话了,这会儿子便是一个劲儿的喊着:“娇儿再也不问了,再不问就是了,三姐姐暂且饶了娇儿这一遭吧。”
向茹默也闹得累了,双臂都是有些泛酸了,便就道:“娇儿,你说的话果真吗?!”
苑娇极为认真的说道:“果真、果真!若是有半句假话,三姐姐接着挠娇儿的痒痒不就好了!”
向茹默这才放下手来,苑娇赶忙的跑下罗汉榻,躲得向茹默远远的,向茹默忍着笑,故作正色道:“谁叫我心软呢,这一回就暂且饶过你吧。”
苑娇真的是被挠得怕了,站在里向茹默一丈远的距离,连连作揖不止:“那就万分感谢三姐姐,万分感谢三姐姐了。”
木研都被这一幕逗得忍俊不禁,遂便也故作正色道:“那好,娇儿对你三姐姐说的话,你研姐姐我可也是听到了耳朵里,可是要为她作个证呢。”
苑娇连连颔首,极为认真道:“研姐姐你就给三姐姐作证吧,娇儿果真不敢了。”
闹过了这一番,几个人方又坐回到一处,饮用庖人备了一整个下午的香茗、甜汤并几样精致的小点心。
木研又燃起了灵香草熏香,一壁就感慨不已,道:“小姐啊,这几年里您一直都栉风沐雨,筚路蓝缕的奔波在宁厂沧澜谷底,您的辛苦木研点滴看着眼里。”
话不曾说完,又是一阵嗟叹:“都多少个日里不曾燃这一味熏香了。”淡淡草药香混合了些许甜腻的灵香草味道缓缓弥散开去,气味让人沉醉不已。
向茹默深深吸了口气,是呀,是有多久都不曾闻嗅到这个气味了,这里味道里面也当真是藏了许多的美好回忆,只是那些逝去的时日再是美好,却也终归是回不去了,不过还好,气味还可以复原。
向茹默叹笑着道:“木研那,默儿也没有你说的那般凄楚的,栉风沐雨还有情可原,可筚路蓝缕可真是夸张了呢。”
向茹默端起手边的甜汤,缓缓啜下去一口,不由得感慨无限,今早在朝廷的焙茶坞饮的香茗饶是再好,也终不及家里的普通的一盏甜汤。
继而的又续道:“就凭你这一双巧手,又怎能让默儿筚路蓝缕呢,其实想起来便是连栉风沐雨也都不曾那般全面,毕竟我们不是还有宽大的大簦可以遮风避雨嘛!”
苑娇一双圆而大的眼睛眨巴眨巴的,忽而道:“其实不知道三姐姐跟研姐姐还记不记得之前娇儿说过的一句话?!”
向茹默跟木研奇怪不已,一同疑惑询她:“那是什么话?!”
苑娇故作一板一眼的:“娇儿之前就说三姐姐去朝廷里也未必就是什么打紧的事情,说不准还是一件好事呢,你们看倒是让娇儿给说准了吧!”
不待向茹默说话,木研白她一眼,撇嘴嗤声而道:“哪就你说的这般轻松了,若是你知道不是坏事,那么晌午的时候是谁哭晕在半路上,连路都不会走了呢。”
木研抬手戳了她一个指头:“你呀,就是事后诸葛亮,事前猪一样!”
见被向茹默说破,苑娇便就闷闷的不作声了,只垂首默默坐着原处,向茹默忙忙的挑了块油煎椰蓉芙蓉圈递给她:“瞧瞧我们娇儿,这么美的唇瓣嘟起来都可以拴个油瓶了呢。”
一句话说得苑娇破涕而笑,伸出胖胖的小手,一把接过芙蓉圈,向茹默知道这个甜点是她的最爱。
苑娇将放到口中一口咬下去,嘿然笑道:“那娇儿就把这芙蓉圈吃掉,然后再多吃几个,让你们都吃不到这椰蓉芙蓉圈。”
向茹默道:“那好、那好,那就可着你来吃就好了,我跟你研姐姐就只喝甜汤便好了。”
木研正色而道:“不过小姐,刚刚晌午的时候,您没回来之前,逢时哥可是吓得我半死!”
向茹默看到了郑逢时从身上掉下来的匕首,回想起来心里亦是咯噔一下:“平时也没看出逢时是个冲动的性子呢,怎地还揣了匕首!”
木研抚住胸口,连连而道:“那可不,木研也是觉得逢时哥是以稳重为长,怎地今番竟是做出了如此骇然的举动来!”
木研压低声音,接着续道:“木研是觉得逢时哥若是没有碰到你们,直接出去的话,很有可能是去正府找大姐儿,为小姐您出气!”
向茹默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若当真是那般,那么后果极为不堪设想!”
木研颔首而道:“那倒是呢,逢时大哥不是正府那些管家并随从的对手呢。”
向茹默忧心道:“倒不是说逢时哥是不是他们对手的事情,而是伤害了谁都不好,并且以大姐儿的性子,木研你想想,她会让此事善罢甘休嘛,指不定还要做出什么出格子的事情来呢。”
向茹默一弯柳眉微蹙,一声似叹非叹,几番欲言又止,终是开口道:“幸好是千赶万赶方在回来的路上赶上了逢时大哥,不然的话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呢。”
木研亦是后怕不已,她抚着胸口道:“当时我跟娇儿两个都吓得傻掉了,两个人一时间都俱是连行路都不能够了。”
木研喟然而道:“不过还好,幸好一切都没有发生,也该当是小姐积德行善落下的好,化解了这一场即将来临的腥风血雨。”
向茹默默然不语,她不敢想象这件事情若是发生了,那么后果会如何,以后知道逢时性子,也该当要多多提醒着他不要这般冲动才好。
木研忽而想到:“对了三姐儿,今儿个光景这般好,我们也该当好生庆祝一下,您可知下晌的时候木研让庖屋做了什么好吃食来?!”
向茹默成竹于胸道:“还有什么,左不过魔芋儿鸡罢了!”
木研拊掌而道:“小姐果然聪明过人,木研便正是准备了魔芋儿鸡呢!”
向茹默欢声道:“好嘞,那就端上来吧,我们共享魔芋儿鸡,也是欢庆一下劫后余生吧。”
三个人欢快的聚到了一处,木研端了魔芋儿鸡来,掀开白瓷盖子,魔芋儿鸡的香味立时间飘散了出来。
三个人欢欢喜喜坐下来吃了魔芋儿鸡,又就着精美的甜汤,珍馐饕餮美味吃得人食指大动,一时间气氛欢快无虞。
酒酣耳热后,木研跟苑娇也没有回到耳房中去,就跟着向茹默直接睡到了向茹默的拔步床上,三个人美美的睡了个好觉,也解去了这连着几日的揪心烦劳。
翌日天亮后,几个人俱是睡得饱饱的,美美的起床梳洗打扮,由于时节也接近初夏了,天气热了起来,她们三个也穿上了新鲜的衣衫。
木研一早起更是采来了三进庭院当中开得正盛的湘妃色七星红古茶花,簪与向茹默与苑娇的云鬓间,人面娇花。
三个人打扮得新鲜妍丽,亭亭立于庭院当中的大叶榕树下面言笑晏晏,又迎着摇曳而漾动的七星红古茶花,一时间桃羞柳让、燕妒莺惭,盛景美人美轮美奂一时道不尽。
一位庖人从二进庭院的大门行了进来,一壁就笑着道:“我的好三姐儿呀,奴婢可是好几年里都不曾为您亲手准备饭食了,今番你可算是在外府食上一回饭了。”
那庖人说得极为动情,眉眼间俱是藏不住的欢喜:“您瞧这不奴婢为您准备了上好的早膳,有水晶豕肉皮冻、清炒笋尖、香麻扣肘,还有血糯米桂圆粥,您可是带着这两位姑娘一道用些吧。”
还不待向茹默说什么,那苑娇一时欢喜到不能自已:“哇!别的不说,单单讲这一味水晶豕肉皮冻,娇儿的口水就都要流出来了呢。”
旋即又抚抚肚子:“可也真当是饿极了呢!恨不能即刻就吃到了嘴巴里去!”
那庖人忙道:“那可感情好,三姐儿那咱们可就带着这位姑娘跟木研去了庖屋吧。”
向茹默且喜且嗔的戳了苑娇一个指头:“你个小妮子,刚刚一大早上起来的,便饿成这样?我当你是馋了才对呢!”
苑娇吃吃笑了:“饿了馋了都一样的嘛,反正娇儿就是想吃东西了,三姐姐还有不让娇儿吃的道理不成!”
向茹默抬起手来,本欲要再戳她一个指头,可却是放下了手来,宜喜宜嗔的:“算了,再戳下去把你的小脑袋瓜儿都给戳得漏了呢。”
苑娇抿唇娇笑:“三姐姐是舍不得娇儿呢,娇儿都知道!”
这种言笑晏晏的气氛惹得人心绪大盛,美美滋滋的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只觉得满心里面俱是欢喜。
木研亦是欢喜着道:“那我们就赶快去庖屋吧,不让我可是知道那水晶豕肉皮冻放得久了可就是不新鲜了呢。”
几个人合口道:“好嘞!好嘞!去用早膳喽!用早膳去喽!”
忽而的一阵劲风平地吹来,高大的大叶榕树竟是凭空落下几片新绿的树叶来,向茹默纳罕不已:“怎地这个时节的树叶还会掉落?!”旋即弯下腰身随手拾得起几片树叶来,托于手心中来看,就只见树叶脉络清晰,纹理明了。
木研跟苑娇连带着那位庖人都忍不住凑过来看着新鲜,木研疑惑不已:“这初夏时节正是树叶旺盛生长的日子,怎地却还有落下来的?!”
向茹默不想这几片夏日落叶惹得大伙儿心绪不好,抬手随意将手心托着的几片叶子扬了,只作闲闲道:“”许就是风大吹得叶落。”欢笑看着大家,刚刚那气氛那般好,还要续上才好:“好喽,我们去吃那水晶豕肉皮冻吧。”
言语着几个人携手并肩朝了二进庭院的大门处行去,就连那位庖人亦是跟了她们三位身侧,一时间温馨和睦。
陡然间,一个凄厉而尖锐的声音响起来:“吃!你们倒还记得吃!”由于声音来得突然,又阴森可怖,听得人头皮一阵阵簌栗发麻!
待到众人回过头去一看,不是别人,你道是谁,不是向府大姐儿向茹芸还会有谁?!她的身后站在一个脑满肠肥的男人,正是她的夫君向登鹳。
向登鹳的一双眼睛仍旧不忘时不时的打量着向茹默,却又装作不曾看她的形容。
就只见向茹芸她怒目圆睁,目呲欲裂,一双眼底欲要喷出火来,暴喝道:“向茹默!你还是人不是?!你也忒损吐露皮啦!吃了我的你可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你可给我还回来!”
向茹默这才缓过劲来:“怎地?!大姐儿,是你!”
向茹芸朝前逼了几步上来,跟向茹默之间只隔了不到半步的距离,鼻尖差点就要顶到鼻尖:“是我!就是我!你大姐向茹芸!”
向茹芸呼出的气流如夏日正午扑面的热浪,让人更是生出几分腻烦,向茹默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两步。
向茹芸却是紧紧而逼,又行上前来,面孔就要贴住向茹默,一双眼睛里含满了愤懑的怨气直直看着向茹默,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出心中的无限恨意。
向茹默索性也就不往后退了:“大姐,你把话说清楚,我向茹默怎么不是人了?!”
木研带着苑娇跟那位庖人围拢成一个半圈,紧跟在向茹默的身后,为她壮胆,本是美言好语说说笑笑的要去庖屋用早膳,哪承想平地起惊雷,就若同刚刚那忽然而至的劲风吹落新绿的叶子。
向茹芸愤愤道:“怎么不是人了你自己清楚。”她抬手指了三进大门的门楣顶上:“刚刚一进大门那里挂的金匾是怎么回事你当老娘我不知道吗?!”
木研忍不住道:“大姐儿,那金匾是铭德帝亲赐给我家小姐的,跟您有什么关系?!”
向茹默道:“木研说得极是,那一块金匾是皇帝赐予默儿的,跟大姐你没有任何关系!”
向茹芸道:“你好大一个胆子,还敢说跟老娘我没有关系,我且问你温泉盐场那两口盐井是哪一个开凿出来的?!”
向茹默怒极反笑:“大姐啊大姐,亏得你还说得出口,那两口盐井是什么样的一个端的你自己不知道吗?!那两口盐井产出的毒盐巴毒死了多少大理国子民,不然五国之战会打起来吗?!”
向茹芸阴恻恻道:“毒盐井?!好你说的毒盐井,可毒盐井为什么你还从我那两口盐井中熬煮盐巴,并且献给了朝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