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在不由自主之下,又是将心中的所想给说了出来,这样倒也好,不用再去找什么机会去表白了,那于他也是个极为艰难的事情,今儿番也算是上苍成全抬爱于他了。
可是忽而的听说,苑娇没有这个意思,心绪一下子跌入谷底,浑身冷寒透骨,直直的后悔刚刚竟是将这番心意表达了出来。
向茹默看出了郑逢笕是存了误会的,她知道苑娇说的没有那个意思并非是指她对郑逢笕没有意思,而是在回木研说她没告知她的意思。
她笑容犹如清风拂过洒满灿金碎光的湖面,于向府、于宁厂这么久了都没有个喜事,而今终是又有了新恋情,并且这两个人若是能在一起,也真是一桩美事呢。
向茹默欣慰道:“我是完全都听明白了,逢笕跟苑娇这里有一个小小的误会。”
木研讶异道:“误会?!”
向茹默白她一眼,假意嗔道:“还说呢,这个误会还不是因你而起呀!”
木研大为不解:“因为而起?!”
苑娇旋即明白了过来,大大的哦了一声:“可不是因你而起呗,研姐姐刚刚你问娇儿怎地将娇儿同逢笕的事情蛮得那么深,可是娇儿并不曾瞒过研姐姐你呀。”
郑逢笕也是听明白了,他搔搔头,又垂首下去,嗫嚅着:“之前逢笕从未曾跟娇儿表白过,所以娇儿并不是有意瞒着你的。”
木研捂住嘴巴:“呦!瞧你这么不爱言说的一个性子,竟是有这般勇气给苑娇做解释,又是这一口一个娇儿、娇儿的,可当真是要好得紧呢,我这牙都让你们给酸倒了。”
苑娇扭着身子:“研姐姐,你说甚呢,还我们把你牙酸倒了,那是‘他’自己,跟我苑娇可是没关系的哦。”
木研轻点着她的额头:“小姐您瞧瞧,这来不来的就偏袒了郑逢笕呢,连我们都不顾及了。”
苑娇急急辩白道:“三姐姐,不是这样的,娇儿只是阐述事实呢,原本就是逢笕一个人说的,跟娇儿没有关系呢,怎地研姐姐非说是我们呢。”
向茹默再也撑不住笑起来:“我是断不清你们这个官司了。”她抬玉箸夹了口波斯菜:“都这么久了,也就这个凉拌菜还能下口了。”
郑逢笕大窘,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疾步走开了,朝了翠草更叫苍翠的草原盐场那一处。
还不曾走出多远,苑娇急急唤住他:“逢笕,你不是说要给我三姐姐寻盐工嘛!怎地这会子便就去吗?!”
郑逢笕止住脚步,他面上血色上涌,也不敢回过头来,只道:“逢笕今日先去安排一下煮工的活计,明日出去找盐工。”
说罢,人便就加快了步伐,很快便就消失在她们的视野中。
向茹默跟木研一脸坏笑的看着苑娇,木研先声道:“呦!我的娇儿可算是名草有主喽!”
苑娇娇唇嘟起,故作娇嗔道:“乱讲啦!人家这叫名花有主!”
木研正色颔首:“嗯、嗯就是了,你这就是承认你自己是有人的喽。”
旋即方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这么说就是心理承认了,羞得满脸通红:“不是啦,娇儿只是强调自己并非草,而是花。”
向茹默看着苑娇,盈盈笑个不停:“你呀、你呀,咱们就遑论花儿还是草儿了,就说娇儿自己承认是有主的人了呗。”
苑娇气呼呼的:“哼,三姐姐跟研姐姐就是在语言上耍戏娇儿!”她将头别了过去:“娇儿不理你们了。”
木研嘻嘻笑着,眉眼弯弯的似天顶的上弦月:“哦,不理我们了,那不理我们了就是要去理那个郑逢笕了呗!”
苑娇被说得无言以对,以脚来回的搓碾着地:“三姐姐,您瞧研姐姐她好坏啦!竟是这样子说人家啦!”
向茹默正色而道:“你研姐姐也是跟着你欢喜,替你高兴,逢笕那个人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并且他也很是爱你。”
苑娇不由得正色道:“三姐姐,逢笕真是很爱娇儿吗?!”
向茹默神色肃穆:“是的,从他看你的眼神里,我是看出来他对你的爱,那是一种深情的凝视,就是恨不能将你从眼睛里看到心里。”
苑娇的心里很是羞涩,同时又很是妥帖,不由就将头低了下去,双手握住衣襟下的丝绦来回搓捻着,按得手都微微泛红了。
向茹默续道:“爱一个人眼神是藏不住的,即便是捂上了嘴巴,那份爱会从眼睛里面跑出来。”
向茹默面色无比的凝重,就好似要做一个什么重大的决断,将碟上的玉箸从新摆整齐,两根玉箸齐齐的放在一处,没有参差,声音沉沉的:“只有一点,不知你能不能接受?!”
听了向茹默如是说,苑娇惊奇不已,其实她对郑逢笕也是有感情的,那感情也是始于那一日小叶榕树林深处郑逢时的坟头前,只是郑逢笕若是不提及,连她自己亦是没有敢往深处去想的。
如今逢笕提出来,却正是一段好姻缘,自己也发现自己是真的是爱着郑逢笕的,就是那么同他愤愤不平的说话,实则是过于在意的表现,若是我毫不在乎你,你说不说话又于我有什么相干呢?!
不过三姐姐这么说起来,逢笕有什么是我不能接受的呢?由于心里面爱他,便是生怕出现一丝一毫影响他们两个感情的事情,心理愈是忐忑,便愈是不敢将疑惑问出口,唯恐一张口一段好的姻缘便就消散在风里了。
她心里惴惴的,就只听得头顶风吹小叶榕树层叠叶片发出的扑簌簌轻响,忽而的又想明白了,不论我能不能接受,我都接受那不就好了,那还是不影响我们的。
于是,苑娇终是问出了口:“三姐姐,您说的可是什么事?!”
向茹默略有忧心:“逢笕他是一名盐工,若是有一日,你们真到了谈婚论嫁,你虽来自燕北,可好歹也是大户人家小姐,跟了逢笕这名盐工,你会不会觉得委屈?!”
苑娇听得此章,旋即便就笑了,唇边有两个梨涡轻漾:“娇儿当是什么事,原来是这个。”他眸光极为坚毅,口吻坚定:“娇儿断是不怕的。”
向茹默看着她的眼睛,极为正色询道:“果真么?”
苑娇重重颔首:“果真!”
向茹默眼底有着一丝欣慰之色,这苑娇平日里看起来小孩子气一些,可真章的时候也真的是不含糊。
她又续道:“嫁给盐工,也就代表你的身份会从大家闺秀变成盐工的主妇,而且嫁人了就要有着嫁人的责任,就要为夫君洗手作汤羹了。”
苑娇几乎都没有思量:“娇儿愿意,这些都是寻常女子该当的本分。”
木研听了,都是对苑娇赞叹不已,想不到看起来孩子气的苑娇竟是有着这份心气儿,也该当是可喜可赞之的。
向茹默看着面前的食物,禁不住摇头道:“瞧瞧我们,竟是连这些菜都没有吃上几口,逢笕又只被我们拉来,却是竟没有吃,只陪我们坐着了。”
木研摇头而道:“小姐可不是这么说的,逢笕虽说没有吃饭,可却是得到了一个恁好的良人呢!这顿膳食虽未用上,却是极大的值得呢!”
向茹默不由笑道:“木研说的对,这可真当是以小博大了!”
苑娇扭着身子,一双手亦是搓个不停,后来干脆将双耳轻轻捂上:“你们不要说了啦,人家不想听,不想听嘛!”
木研站起身来,扒开苑娇的双手,凑到她的耳边:“不想听,我却是偏要说。”
两个人闹了一阵子,木研道:“娇儿,你先将这些饭食倒掉吧,待会儿子我们在这里的庖屋给小姐做新的,晚上我们再吃。”
苑娇应声去了,茅草屋门前的空地上就只剩下她们主仆两个了,木研眉头蹙成一道浅浅的春山:“小姐,木研感觉您不对劲儿,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向茹默幽长一声叹,口中有几分无奈,几分凄楚:“赵珏这个人,从前看起来谦谦君子的一个人,怎地竟会是变成了这副样子,太过猥琐!”
向茹默也没有瞒着木研,将昨个儿夜里如何被赵珏骗到沧澜山脉,如何被他猥琐,又如何被郑逢笕撞到解围的事情说了一遍。
木研心里骤冷骤热的,听得是好一阵唏嘘,连忙用帕子擦拭掉额角渗出的珠汗:“小姐,昨夜你的一番经历,真真是吓坏木研了。”
而后又是唾弃了赵珏一番:“怎么朝廷上一个好生生的襄王,竟是变成今天这副落魄的模样,只落魄也就罢了,并且又留在沧澜谷不走,平日里也不知藏身何处,时不时的就跳出来膈应人一下。”
木研气结:“而今番竟是还打起了我家小姐的主意,当真是个祸害!是个祸害啊!”
向茹默脑海中一直都浮现着昨夜赵珏的那一副不堪的嘴脸,恐怕这会在她的心里产生无法消除的烙印。
轻叹而道:“他也真是的,就是不离开谷底,放着好生的朝廷不回去,放着好生的襄王不做!”
木研谨慎道:“小姐以后还是躲着他的好,以后入了夜,断是不许一个人离开的。”
向茹默颔首,这也真是个麻烦呢,这不是让人没有完全的自由了嘛,道:“这是自然,他一日不离开谷底,我也是一日不敢夜里一个人独行了。”
阳光从小叶榕树层叠的枝叶耀下来,地面上树影斑驳,几束光影在期间跳跃,新鲜的草木芬馥充盈鼻息,一时间静谧又温馨。
木研看着地面上跳动的光影,想起什么般:“他说他之前见得到过二姐儿他们三个,那现下听起来这也是他胡诌的了!”
别着头看了向茹默,疑惑不已:“可这也是奇怪了,都近乎三个月了,怎地大漠他们一丁点的动静都没有呢?!”
向茹默眉心微蹙,似一抹远山黛,沉吟着:“这个默儿也很是悬心,大漠跟邸大哥是大理国人,如今五国之战刚结束没多久,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恐再挑起战事。”
旋即一声嗟叹:“便是我二姐那个人,虽说作恶多端,可默儿也还是会担心她的安危。,毕竟亲生姐妹。”
向茹默微微别过头,任由愁绪展开:“姑姑今年以过了不惑之年,四十有一了,没有成婚不说,竟是锒铛入狱,而二姐又是二十岁了,也不曾成婚,这又做了这么档子羞于启齿的事情来,这会儿子还拐走了默儿的两名得力的老盐工……”
木研咬着下唇,看着向茹默,听她说着,却是越听越气,不待她说完便是摇头而道:“小姐,您就是太过仁慈。”
木研一字一顿的:“姑姑坐牢是她作恶多端,咎由自取!”
木研细细说来:“她蛊惑人心,让二爷爷陷害小姐,说小姐开凿盐井触碰了地神娘娘的龙骨,逼迫小姐填井!”
木研的泪珠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若是没有她的作孽,木琳又怎会身死?!”
她也不去抹掉眼泪,任由珠泪在面颊上流过,絮絮的:“而后又是带人来诬陷小姐,说笑小姐指使人往盐井里投毒!”
说到动情处,木研声泪俱下:“不然逢时哥又怎么会……逢时哥他才只有二十四岁,连亲都没成呢!”
向茹默听得伤心不已,任由喉头哽咽,眼睛被滚烫珠泪捂得生疼,却是断断不让珠泪流下,她要让这些珠泪留在自己的身体里,同自己一样,默默的祭祀含冤而死去的木琳跟郑逢时。
木研续道:“小姐,不是木研说您,您就是太过仁慈,以至于都忘记了爱自己的人是怎样被小姐的至亲之人迫害致死的。”
向茹默心中压抑无比,为什么自己最亲的亲人,会将真心帮助自己的人给害死,但是想想那又怎么是自己最亲的亲人要害死他们呢,自己最亲的亲人要害死的人是自己啊!木琳跟郑逢时不过是替了自己而死去的!
念得此章,向茹默真当就是悲愤难当,一时间面色苍白如纸,木研被吓坏了,忙忙而道:“小姐、小姐您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