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研一双手紧紧握住向茹默冰冷的手,企图给她捂出些温度来,她焦虑道:“小姐,木研只是说说心里的实话,憋在心里当真是痛苦不已的,而且木研不想眼睁睁看着您去心疼那些坏人!”
木研手心的温度一点点传递给向茹默,向茹默的手心被暖过来些,面色也没有那般苍白了:“其实木研,你说的这些默儿又何尝不明白!”
她仰起头来,透过层叠小叶榕树枝叶仰望天际,澄蓝的天空被翠碧的枝叶隔成一个个小块:“默儿只是伤心难过,人与人之间就不能和睦相处吗?!”
木研紧紧咬住下唇,任由泪水打湿面颊,拼命摇着头:“小姐真的就是太过仁慈,人和人之间若是都能那么和睦,那么这世间不早就是天下大同了嘛!还至于这般战火连绵的吗?!”
向茹默眼中的一滴清泪终是止不住落了下来:“默儿不知道为何,就算是战争也好,硝烟也罢,默儿也可以认同。”
她一双澄澈的眸子定定看着木研的眼睛,她的眼神总是那般清明,稚童一般:“默儿只是希望家里至亲的人不要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向茹默喃喃的:“我就这么几个亲人,一个是我的姑姑,一个是我的二姐。”她苦笑着道:“当然了,还有我的大姐,竟是都要置我于死地。”
木研亦是苦笑不已:“呵!是的呵,亲人组团来要置我家小姐于死地!”她一双妙目泛出灼灼之光,看起来有些令人森寒:“小姐,你就要她们看一看,什么叫置于死地而后生!”
向茹默一双眼睛看了前面,眼神澄澈,道:“其实木研,你知道我是多么希望我的家能和睦美满,亲人之间互相关爱,我总是幻想着要做这样的努力。”
木研苦苦一声笑:“可是小姐,您万没承想的就是无论怎样努力,就是达不到您想要的效果,对吗?!”
向茹默沉默良久,终是淡淡颔首:“木研,你说的对,之前是我太过天真了。”
木研道:“小姐,那您以后打算如何?!”
向茹默道:“还是先将宁厂打点好,以后的事情方可一步步来。”旋即,她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喜色,那是叆叇层云也遮不住的光明:“当然还是将我们的苑娇早一日嫁出去为好呢。”
木研亦是欢喜道:“正是的,不过这也要等到逢笕找了盐工回来了。”
向茹默欢笑盈然:“待得逢笕找了盐工回来,我们便就给他们两个办合卺之礼。”
她笑容愈深:“说的就是呢,要不说打小起苑娇就同我玩的好,我也是愿意将她带在我的身边,可就是怕她有了出嫁这一日,便就是离开我之时。”
她看着木研,欣慰道:“可却是不承想呢,她还是嫁到了我们宁厂,这样我还是可以随时看到她。”
缓缓站起身来,眺望远方,苍翠欲滴的碧草连绵起伏,好似海浪轻摇慢曳,一浪浪的不停不歇:“得在宁厂给他们两个建造一所新房,不能就在茅草屋对付。”
木研欢喜附和着:“那是、那是,自然要有个好的住所才当更好。”
苑娇蹦蹦跳跳的回来:“怎么?还要给娇儿盖新房呢,原是不用那般麻烦的吧。”苑娇笑嘻嘻的:“不过若是说给娇儿和逢笕重新盖房子,那可当真是再好不过了。”
木研抬手戳了苑娇一个指头:“小丫头,只这么一会儿子便就重色轻友了,还娇儿跟逢笕,说得这个顺口哦。”
木研看着向茹默:“小姐您瞧瞧,这么会儿子功夫还吃里扒外了,就要我们给他们盖大房子呢。”
苑娇以脚碾地,浑身扭动得似扭股糖般:“哪有啊,还不是三姐姐先提的,又不是娇儿生要的。”
向茹默但笑不语,只欢喜的看着她们两个,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在她们两个的身上跳跃着,明媚极了。
笑闹够了,木研又想起一事来,不由得又是微微一叹,向茹默跟苑娇问她怎了,她方含了几分悲楚,道:“虽说现在我们姐妹几个还能在一处,可将来小姐若是嫁出去,不又离我们远了。”
这么一说,苑娇也不由得嘟起嘴巴来,眼睛几乎就要渗出珠泪,她心里是万分不舍得向茹默离开沧澜谷的。
向茹默正色而道:“两个小傻瓜,默儿不会嫁人的。”
上前摸了苑娇的脸蛋,嫩滑的触感让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她们两个的小时候,那个时候初次见苑娇,她也是情不自禁的触摸了她的小脸儿,也是这个感觉,滑滑嫩嫩的:“刚刚我们还好好的,那样多好,不要难过了啦!”
苑娇只含悲含嗔,看着向茹默:“三姐姐,娇儿是真当不想要三姐姐嫁人离开的。”
木研却是道:“你个小丫头,你成亲可以,就欢欢喜喜的,偏生的就不然我家小姐成亲,你这是安的什么心?!”
苑娇听得此章,急切解释道:“研姐姐,娇儿当真不是这个意思的。”她期期艾艾的:“我只是,只是不想跟三姐姐分开的嘛。”
她极为认真的解释:“之前娇儿以为三姐姐嫁给了佶郡王,娇儿便就同她一道去朝廷,也是能陪在她左右的,那个时候没有想到会更逢笕……”
向茹默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瞧瞧你们,我就算有一日嫁给郡王了,那也断断不会离开宁厂的。”
她笑着道:“即便是默儿要离开宁厂,那铭德帝也断断是不许的呢,默儿还要留在这里继续开凿盐井呢!”
木研思量片刻,看着向茹默,满含笑意:“那可不,说不定我家小姐还会拐带个郡王回来宁厂也说不定!”
向茹默心里也有这个打算,却是还不曾跟郡王开过口,那么大的一个朝廷郡王,怎会甘愿跟着我留在这盐场呢!
时间流逝得极快,苑娇不由得道:“本就没吃好饭,现下里娇儿可是更饿了,研姐姐,你不是说要走这里的庖屋给三姐姐做顿好膳食来吃嘛,那我娇儿不也就跟着借借光了嘛!”
木研嘿然而笑:“你个小丫头,就是嘴馋!”
苑娇也不作声,只拉着木研的衣襟:“研姐姐,好不好,好不好嘛!”
向茹默羞她道:“都要嫁做人妇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三个人齐声笑了出来,地面上,透过树枝丫间隙流下来的光影愈加清透了。
翌日天只是刚蒙蒙亮,郑逢笕便就独自一个人出去寻找盐工了,现下谷底的盐工本就不够用,他便一个盐工都没有带,只身一人出去了。
向茹默知道他离开,也是天色完全大亮以后的事情了,以往出去找盐工都是好几个盐工一道去,而今只是郑逢笕一个人去,向茹默满心的惦念。
苑娇知道后更是担忧得不得了,整个人急得团团转,不停碎碎念着:“逢笕怎么竟是突然走了,连吱会都不曾吱会我们一声,路上会不会渴了,饿了。”
摇着向茹默宽大衣袖,:“三姐姐,他一个人出去,要是累了该当怎么办?!也每个人替替他。”
向茹默心中虽也惦记,但知郑逢笕稳当断也不会出什么差池,如今盐工也的确是太过不够用,他一个人去就是为了盐场节省盐工。
向茹默轻轻拽过苑娇的手,含笑安慰:“娇儿,你不用惦记的,逢笕虽是一个人出去的,可现下是盛世太平,海晏河清,断是不会出现任何意外的。”
眼神柔和的看着苑娇:“但你惦记逢笕的饮食住行倒是正经,遑论说你,就是我也惦记着,毕竟一个男人独自出门。”
苑娇哪里肯听得下去,看到木研站在一边,转手拉了木研,摇着木研的胳膊:“研姐姐,你说逢笕他会不会有事情呀?!你说嘛,研姐姐,你说、你说嘛!娇儿惦记逢笕的!”
木研被她念叨得不胜其烦:“好了,我的小祖宗,这刚定下关系一天,便就这么知冷知热的惦记着人家了!”
戳了她一个指头:“这还不曾做了人家的新嫁娘呢,就一口一个逢笕、一口一个逢笕叫得亲切,真当是好不害羞呢。”
苑娇被说的不好意思,她以脚碾地,满面羞红,扭股糖似的:“三姐姐,您瞧研姐姐呀,她欺负人了啦!”
向茹默嘿然而笑:“我啊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断不清你们两这官司的!”
澄澈的初阳如碎金般毫无保留的洒落下来,耀得空气都金灿灿的通透,耀得小叶榕树翠碧厚润的叶片闪着银亮光泽,微风一吹,银光摇曳,犹如风过下层层海浪浮曳。
三个女孩子站在大青石旁说着话,难得一刻的平静于美好,她们身姿绰约袅娜,柔桡嬛嬛、妩媚姌嫋,远远望过去,堪堪一副动人的画。
先是一连串的娇笑声平地响起来:“呵呵呵呵呵呵呵!”
旋即,一个女人嗲嗲的声音开口说话:“呦,这三位姐儿可是画中走下来的人不成,晃得我这眼睛都花了。”
向茹默被声音惊到,不用回头,她也太是知道这个人是谁了,这个声音自己可是再熟悉不过了,不是二姐儿还能有谁!
二姐儿还是那副样子,纤巧的身姿,由于身量过于矮小,站在眼光下像个孩子,一头墨般秀发,一双杏眼滴溜有神。
而她的身边并不曾有大漠跟邸顺,只霎时,一股极为强大的不好的预兆笼罩向茹默周身,只觉脊背阵阵发寒,瞬间就濡满了湿冷的汗液。
看着向茹雪这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向茹默一时间惊诧、错愕、愤懑一齐冲上头顶,向茹雪做了这么极恶的事情出来,却是跟什么都没发生般,竟是能说笑如常,说笑自如!
原本心中掂对了万般的话,可见到她却是一时气愤已极,竟是万语千言全部都齐齐哽咽在喉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木研见向茹默的手不住的抖,攥住向茹默的手,只觉向茹默的手心湿涩的凉,担忧道:“小姐,不要这样,气坏了身子可怎么是好!”
苑娇亦是气到不行,她愤愤道:“二姐儿,你还有好意思回来,你把我三姐姐坑得好苦啊!”
向茹雪一双杏目一眨一眨的,犹如没有月亮的晚上,暝黑的夜空中为数不多的几颗星子突兀的闪烁,让人心生厌恶。
向茹雪抬眸上下打量着苑娇,就像从未见过她,并不识得她一般,一霎时,反倒是将苑娇看得有几分发毛。
片刻后,苑娇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宁厂沧澜谷底,是在三姐儿的盐场,不是从前在正府任人欺凌了。
不待苑娇说什么,向茹雪倒是先声开口,颇有恶人先告状的情形,嘿声而道:“呦呵,我当谁,原是苑娇呀!你也能人五人六。的站在这里跟我说话,是谁给你的勇气?!”
向茹默倏然开口,澄澈双眸定定看着向茹雪,一种恨意从口中毫不掩饰的冲出来:“二姐儿,你还恶人先告状!”
她双眉凝蹙成一道春山:“二姐儿,现下是你说别人的时候吗,你带走了我的两个盐工,而今你回来了,而他们两个人在哪儿?!”
对向茹默的话,向茹雪恍若未闻,她抬起手来,缓缓翻转着手背,眯起眼睛于阳光下细细看着她涂满丹寇的指甲。
向茹默竭声道:“向茹雪,我问你话呢,你带走我默儿的两名盐工,怎地却是你自己回来了,我们那两名盐工呢?!”
向茹雪做出满面疑惑状:“雪儿搞不清楚三妹妹再说什么呀,什么两名盐工不两名盐工的。”
一双杏目偷眼观瞧着向茹默:“雪儿被三妹妹说的当真是一头雾水呢!”
向茹默神色陡然凌厉起来:“向茹雪,不要胡说八道,你做下的那些羞耻之事你还当大家都不知道吗?!”
她不自主上迈了两步,更近距离的看着向茹雪:“向茹雪,你还要默儿将你做的那些丑事全部说出来吗?!”
向茹雪觑起眼睛,思量片刻,我做的这个事情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向茹默这个丫头她也许就是在试探我。
念及此,向茹雪做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向茹默,你也不要信口雌黄,以为我向茹雪要倚靠你才能在宁厂生存,便就随意的污蔑诽谤我。”
她加重口气,抬手指着向茹默:“向茹默,你这是造谣!”
旋即她阴恻恻一笑:“三丫头,你是不是也想学大姐儿啊,想将我雪儿也赶出宁厂,让我没有容身之地呗。”
她睇着向茹默:“要是想撵我雪儿出去,你大可以直接说出口,不必拐弯抹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