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啊,什么鬼!”
秦书儿惊得下意识后退,却绊在井边儿眼看着就要倒头扎下去。
孟旬突然眼疾手快,一把将秦书儿拉回胸前。
“想投井去隔壁院,我台院的井水,还得喝呢。”孟旬清清淡淡说道。
秦书儿青筋一股,立刻脱开孟旬:“你这奸佞,就不兴说点讨喜的话?谁要去投井!还不是因为你!”顿顿,“你作甚突然冒出,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想得美。”孟旬冷笑,打岔问道,“你刚才说,你知道了什么?”
秦书儿顿时怒容尽消,双眼迸起亮光,然后面对孟旬,一字一句:“我好像……好像知道那两滴血是怎么回事了!”
孟旬眸子微动,随后沉下眼神。
……
此时已是申时过半,再过不久,天就快亮了。
就在这几乎整个长安都睡熟的时候,御史台再次来到了长松书院。
这一次的动静显然比上一次更大,御史台的护卫直接将藏书阁重重封锁,只余下部分人员进入阁中。
在内,秦书儿带着一众御史拿着竹片子不知在捣鼓什么,半晌,蓦地回身:“果然如此!”
赵衍及其他御史紧忙上了几步来到秦书儿身边:“已经知道死者是如何过去了吗?”
秦书儿面对所有人说道:“我们都错了……不是死者过去了,而是藏书阁过来了!”
御史们一片哗然!
秦书儿以最快速度解释道:“其实之前我也一直在朝着尸首移动或者凶手移动的方向去想,但如何也破解不了。可是在我摇动井边辘轳的时候,突然想到了山长在讲授格物时,曾提到《水经注·淄水》里引用的一则汉时刘向所撰的格物奇观。”
秦书儿走了半步,回忆道:“请木工斤斧三十人,作转轮、造悬阁,意思横生。”
赵衍品着这句话:“转轮……悬阁?”
秦书儿点头,又回了半身。
秦书儿说用火折子的光亮扫向地面:“为何不用石砖而用木材,为何要选扇面而非平常形状?一开始我以为这是建造者为了美而特别打造,但细细一想,或许都是为了掩盖什么而存在,于是便用薄竹片探入测试,发现其他板缝隙都只能没入半指竹片,但最外这圈的缝隙却可让竹片直上直下,畅通无阻!”
赵衍讶异:“秦小娘子,你的意思是——”
“她的意思是,最靠近柜子的地方是可转动之层。说白了,那滴血……”孟旬指尖儿指向血痕,而后沿着朱红半圆标记指向门口躺尸处,“原本就该是和郭鹏举的尸首一样呆在那里的。只是在事发后,被人转到了另外一边。”
赵衍等人终于恍然大悟!
赵衍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有些匪夷所思,卑职从未听过转轮悬阁的事,而且也只是书上记载,很可能只是撰书人一时所想,随笔记下罢了。”
秦书儿小脸儿瘪了几分,有些不悦,但却也没法子反驳。
“转轮悬阁确实鲜有人知。”孟旬答道。
秦书儿刚要泄气,就听孟旬话又接了一句。
“因为它现在有了另一个名字……”孟旬慢慢走到了莲心中央的木柱前,回眸望向众人,再道三字,“转轮藏。”
秦书儿猛地抬头,喃喃重复着孟旬的话:“转轮……藏?”
孟旬略略点头,然后摊开右手。
一名御史迅速给孟旬递上火折子。
孟旬低头朝旁边笔直走着:“转轮藏是转轮悬阁的同理之物,象征着佛法无边,转轮常转。这里本就是一座佛塔改建,若是带着类似转轮藏的影子,也在情理之中。”
秦书儿又疑惑地挠挠脖子:“可若以格物来说,万事皆有势,势必有源,此消彼长,绝不会凭空而动,更不会永动不止。让这里动起来的源头又在哪里?”
“十二……”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了孟旬的声音。
秦书儿寻声看去,发现孟旬不知何时竟走到了离自己很远的地方。
他脚尖几乎贴在书壁上,正抬头看着高高的书墙。
秦书儿记得好像从方才开始,孟旬就在那里不知用步子在丈量什么:“你这是在作甚?”
“方才进来前,我顺便在外面量了下步数,外面是十五,而里面是十二,果然不对。”
“竟差了整整三步?!”秦书儿惊讶,“墙壁怎么可能如此之厚?难道……”
难道这塔的墙壁上,另有夹层?!
秦书儿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然没等反应,外面突然传来一众脚步声和说话声。
赵衍窥看一眼:“不好,台端,那帮方士来了!”又瞧几眼,“看这气势……应该拿到了宗正寺设坛的批文!”
秦书儿咋舌:“这帮人还真是准时登场。”
孟旬长眸微眯,思忖,再次抬眸时厉声说道:“把我们的人全部叫入藏书阁,不听不看不知道,然后别上门,谁叫也不开!”说罢,旋身对其余人下令,“立刻检查藏书阁里所有可疑之物!一个也不要放过!”
“喏!”众人齐喊,接着所有人迅速行动起来,这一次就连孟旬也跟着一起寻找摸索。
然而藏书阁东西甚多,若想找到机关简直是大海捞针。
长安晨钟之音,以及方士们的敲门声就像是催命符,不断地打在秦书儿的心口。
箭漏中的水也已经干涸,所有人都已找的满头大汗。
就在大家几乎都有些绝望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在二层响起。
“端公,这个好像可以动!!”话音落下,那御史便用力转下墙壁上的一只木莲。
只听“呼”的一声,御史旁的一面书墙,悄无声无息的,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