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或是因为秦书儿与孟旬呆久了，早就习惯了这种氛围，倒也并没让她感觉难受，她反而更困惑于仙缘阁的收徒为何会问出和郑恒一样的话？
她和孟旬的绯闻，难不成都已经传到了仙缘阁？
可是就算如此，按她对永望粗浅的了解，并不觉得他是个八卦之人。
那么这句话的目的是……
秦书儿好像渐渐明白了。
她眯着眼睛打量永望，若有所指道：“永望，你该不会是想……”
永望静静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谁知小人儿却冷笑一声说道：“想策反我？”
这回改永望愣怔了一下。
秦书儿看他的表情，硬是觉得自己说中了：“君的用意，我也是能明白的，也很感谢郎君对我的认可，可既然先答应了孟明府协助县衙，就不会中途倒戈，这无关情爱，乃是道义不允。”
永望出神地听着秦书儿的话，而后竟被她逗笑，半晌，才说道：“小娘子是罕见人才，我的私心竟被你一眼看穿，果然了得。”可笑着笑着，永望的神色却凝回清浅，若有似无地带出一句，“只是……秦小娘子，当真没有失约过吗？”
秦书儿嘴角的笑意，不知不觉消失无踪。
脑海中忽然闪过当年薛师兄紧抓着自己的手，定下约定时的那一幕。
“郎君这是……何意？”秦书儿觉得自己的嗓子莫名干涩。
永望只是平静地说道：“只是因为之前小娘子的话，让我有些在意，所以稍微调查了一下……长松书院，秦书儿。”顿了顿，“还有，薛城。”
秦书儿的眸子猛的一颤，同时以很大的力气抽回自己的手，接着连退两步，生生拉开了与永望的距离。
一时间，整个空气似乎都凝结了。
秦书儿的脸上，带着罕见的肃杀，再也没了方才的轻灵。
薛城索性也不在坐着了，缓慢起身，面对秦书儿而站。
“上一次交易，我已证明了我的诚信。反正看来，秦小娘子也不打算接受我的建议，离开历城，那么不若我们再做一笔交易？”永望再是一笑，明明是暖阳一般的气质，却沉下一丝锐利，“说我策反也好，都无所谓，只需小娘子离开县衙，带着同窗搬来我处，永望来帮小娘子达成目的，如何？”
秦书儿没有回答，仅是眯了下眼，比方才还肃穆了几分。
他难道知道她来历城的目的？是调查到的？
然而她没对任何人说过，长安人更不可能知道这些。
难道他和那封信有关？
但这个人身处仙缘阁，是不可能帮她的，而且……这个人总是难以捉摸，
半晌，才微微启唇：“你是……”
话没说完，突然被外面一阵接连不断的扣门声打断。
秦书儿几乎是反射性地收住了声音。
没听到答案，永望显然失望，眼底生出了对门外之人的些许恼怒，于是转身便朝外面走，想着不管是谁，都立刻让他离开。
可是等永望亲手将门推开的瞬间，迎来的却是一阵凛冽寒风。
只见孟旬只身站在大门口，鹰隼眼眸淡漠望着眼前的永望。
身上穿的藏蓝色常服被这开门的一阵微风轻轻掀动。
浅棕眼底，和那晦暗的眸子，登时碰撞在了一起。
片刻间，四面无声，却好像骤掀风雨。
永望冷漠而言简意赅地问道：“有事？”
孟旬没有任何表情的说道：“寻人。”
“寻什么人？”永望再次说道。
孟旬看向徐徐朝着这边走的秦书儿：“我的人。”
永望独独露出的眸子因孟旬的那三个字而现出了本能的厌恶，冷漠答道：“抱歉，明府，这里恐怕没有‘你的人’。”
永望说着，欲关门，却被孟旬只手拦住。
他走近半步，悄无声息地用着力，生生将那快要合拢的门推回。
这一过程中，两人的视线都紧盯着彼此。
可是下一瞬间，孟旬却将眸递到秦书儿身上，说道：“秦书儿，走了。”
秦书儿正好临到门口，见来人竟是孟旬，脱口便问：“你怎来了？”
方才因为与永望对话而肃杀的表情，几乎一下便蒙上了喜悦。
弯着嘴角，像是嵌入了太阳。
她的笑容同时也映在了永望眼底。
或是太过耀眼，他几乎是迅速挪开了自己的视线。
而孟旬在面对秦书儿时，眼神也瞬间柔和许多，但还是带着不悦：“方才趁我不备，你一声不响便出去了，又半天没有回来，我自是要亲自来看看，以免你中途被什么人劫去，就不好了。”余光悄然从永望身边划过，接着又对秦书儿伸出手，朝着自己这方，轻轻地拢了两下手指，示意她过去。
她又不是他家犬儿，何以召之即来？
但秦书儿也多少明理，再怎么与孟旬闹别扭，也不会在外人面前和孟旬掰扯这种事，就当是给他几分薄面，遂还是朝着孟旬走去。
永望突然扬起手臂拦住了秦书儿的去路。
秦书儿顿住步子，不明所以的看向永望。
在这一片安静之中，永望轻声开口：“秦小娘子，虽然今日没有谈妥……但我的话并不收回，若是小娘子想通了，可随时来找我。”微微转眸，朝身侧书儿看去，脸上添了一抹温温笑意，“要知，这世上并不仅仅只有一条路，关键是选择一条对的路，而不是一条看不清脚下的路。”
孟旬很轻地眯了一下眼眸。
而说完这些话之后，永望便慢慢将右手收回，并撤开半步为秦书儿让路。
然而对秦书儿来说，方才那番话可有着十足的意味，一不小心，兴许会被人误解成别的意思。
她立即朝孟旬看去，果见孟旬的眼底添染了一层寒凛的冰碴。
但孟旬终归也是控制情绪的高手，面上是看不出什么的，也没有针对方才永望的话回些什么，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半挑着眉角，对秦书儿说道：“走吧，回去了。”他的声音柔软，不见半点苛责，反而带着几分宠溺，像是在找迷路的爱妻。
而这一次，是永望的眸子微微眯了一下。
这两人之间的风起云涌，秦书儿自是看不明白的，满脑子都是待会儿如何向孟旬解释永望刚才的那句话，于是对永望道了一声“告辞”后，便直接跨出门槛儿来到孟旬身边。
永望正想跟着送送，忽听院子里传来一阵呜咽声，像是某种哭喊哀吟。
永望蓦地顿住脚步。
孟旬亦是抬眸朝里面的方向瞄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