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两信
云哲2020-11-19 12:512,591

  他的视线很快便被永望挡住了。

  “家里养的爱犬近来有些不适,某得去看看,便不送诸位了。”说罢,再次颔首,又看了眼秦书儿,这才关了宅门。

  周围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孟旬客情的脸几乎是同时冷了下来。

  一转看向秦书儿,眼底浮动着淡淡不悦。

  秦书儿是急着解释的,可是话刚要到口,忽想起何巧巧今日登门之事,胸口又顶几口闷气,于是昂首说道:“怎么突然跑这边来了?明府不是在和商行千金欢畅闲聊?”她背着小手,晃晃悠悠的就是不看孟旬。

  孟旬看出来秦书儿的满腹试探,遂也故意说道:“送人途中,顺道过来瞅瞅。”

  “顺道?!”秦书儿皱着脸回头看向孟旬,小脸顿时添了不快。

  合着是专程送何巧巧回去,而她只配个“顺路”?

  秦书儿极力掩饰心中不快,轻咳两声,又朝旁走了走,说道:“既然我们是自己人,送送客也是应该……”又小心瞄了孟旬一眼,说道,“不过,这何小娘子特意来县衙,究竟所谓何事?”又咳了两声,“大家都是自己人,关心关心,你可莫要多想……”

  但没等她说话,孟旬已经骑上了门口不远处的一匹气喘吁吁的老马。

  “诶?你这人怎么走也不说一声,我还没上!”秦书儿紧忙追赶过去,只手拉住缰绳,准备跟着蹬马。

  刚要用力,就觉有两根手指戳在了她的眉心中间,阻止了她上马的动作。

  孟旬说道:“不知尊老爱幼吗?”

  秦书儿一愣:“甚意思?”顿顿,“你作甚如此自惭形秽,在我看来……”打量了一下,“你长得好,还不至于说老。”

  孟旬无语凝噎,眼睛朝老马脑袋处瞥了一眼:“我的意思是……这匹马撑不住两个人,既然你背着我出来偷人,就怎么来的,怎么回吧。”说完,指尖儿稍稍用力,直接将秦书儿按回原处,自己则唤了一声“驾”,真的骑着马走了。

  哎?什么情况……

  明明是自己要质问这个到处拈花惹草的风流男子来着,怎还被倒打一耙了?

  “孟旬……孟旬你回来!”秦书儿气得追了好几大步,“什么叫偷人?还有,何巧巧找你到底什么事?”

  孟旬回眸笑了一声:“她是来邀请我去后日长歌乐坊‘赏礼乐宴’的。”顿顿,故意强调,“而我,应下了。”说完,对秦书儿摆了摆手,潇洒恣意地走了。

  秦书儿站住脚,脸上一阵铁青,小脸儿皱得更厉害了。

  “还说我偷人,偷偷私会的还不是你!”

  就在这时,一马夫牵着一匹小马驹子来了,说道:“请问,您可是秦小娘子?”

  秦书儿几乎迅速恢复了从容的样子,说道:“我是。您是……”

  马夫笑笑,将小马驹子的缰绳递在了秦书儿手上。

  “这是明府为您订的马,钱已经付过了。”

  秦书儿捏着缰绳,怔了下,又看向孟旬离开的方向,恼怒的小脸儿终于缓和了几分:“算你有良心……”说话间,嘴角弯起了一丝小弧。

  却听马夫又追了一句:“另外,明府还让鄙人给小娘子带句话。”

  “说!”秦书儿看起来心情好了许多,快意地跨上马驹子。

  马夫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挫了挫手,尴尬说道:“明府带话说,马钱从一贯里面扣,再加上办公时辰私自离开,双倍扣除。”

  咔——!

  秦书儿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慢慢转回头时,马夫已经逃走了。

  秦书儿嘴角轻抽了一下,只觉自己又被孟旬摆了一道。

  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咬牙切齿的“驾”,骑马追去。

  而在大门的另一面。

  永望始终靠在门上静静听着后面传来的零星说话声。

  淡淡的眼珠子里没有半点情绪。

  直到外面的声音都远了,他才终于离开此处,而后前往膳房,拿起了剩余的点心果子,拎了壶酒,又接着朝宅子的后院走去。

  在那里,有一间门窗都被木板镶嵌的屋子。

  里面仍旧传着阵阵呜咽之声。

  永望站在屋前望了许久,半晌,才慢慢走去,将交叠穿插着的异形木锁打开。

  他稍吸了一口气,一把拉开房门。

  一只瘦骨嶙峋的手突然朝着永望的脖子伸去!

  永望一把将其捉住,一点点用力将其往外拽。

  那手的主人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尖叫。

  这声音充满了恨意、不甘、绝望,还有恐惧。

  它们夹杂在一起,仿佛成为了某种堕入深渊的哀鸣。

  永望没有半分惊讶和恐惧,反倒像是已经经历了无数次一样,从容不迫。

  可是那只手的力道也确实不小。

  为了治住它,永望鬓角已浮现了些许汗珠。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

  那手的主人终于累了,跟着又方向一转,改为抢夺永望带来的点心篮子和酒。

  他先狠狠抓住一个果子,用力到几乎将它揉碎,然后糊入口中,接着便传来一阵狼吞虎咽的声音。

  永望见眼前人多少算是冷静下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抬指拂掉了额角的汗珠,然后缓缓蹲身,平视着里面之人,轻声说道:“今日,书儿来了。”

  那只沾满了果子渣的手突然一顿。

  果子碎块儿顺着指尖滑落,摔在了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那人发出了一连串的怪笑声。

  “书儿……书儿……秦书儿!!”

  说完,那只手重新抓起方才掉落的果子碎块儿,混着肮脏沙土,再次将它们囫囵吞入口中。

  ……

  当天夜里,长安某宅子的书房里。

  一人正端坐案前看着一封书信。

  屋子里的烛火,将此人身影映得如静止的水墨画般。

  直到风将火烛吹动,影子开始摇曳,那人也才终于有了些许动静。

  他先是只手将这封信慢慢攥紧、攥烂,然后才倏然松手,又将其摊开,折起。

  半晌,他将这封信的一角放在火烛上,眼看着它慢慢化为一堆灰烬。

  “孟旬……”那人自齿缝中挤出的两个字。

  ……

  同在一个夜里,在历城的某间屋子里亦有一人正在看信。

  但不同的是,这封信上的墨迹未干,写字之人似乎在下着最后的决心。

  也是半晌,他将信折起,交给了旁边候了多时的男子。

  男子谨慎接过信,戴上面罩,转身离开。

  那人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亦是轻轻道出二字:“孟旬。”

  ……

  而在不久后的深夜里,高如山带着张大从外面巡视回来。

  两人一边哈着慢慢变冷的手指,一边随口唠着:“这天儿咋说冷就冷,前几日那几件破布衫子还能勉强裹一裹,这一眨眼,感觉就快结冰碴子了!”

  张大也跟着笑笑:“冷啥冷!你说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咋还生了个小娘子的皮儿,待会儿回去整个二两酒不就完事儿了!”

  话音刚落,张大突然拦住了旁边的高如山,然后突然对着前面一个影子喊道:“什么人!”说着先一步跑去。

  “啥,啥?!”高如山以为是刺客,也迅速拔出刀跟去!

  但是那道身影却一晃消失不见。

  两人不得已停下。

  “这到底是啥人,大半夜的,怎么跑县衙门口徘徊?”张大不解。

  高如山也不明白,一低头忽然看见了什么,于是弯身捡起。

  是衙门的鼓槌。

  再往旁边看,还有一封没有写名字的书信。

  “这是啥?”高如山眉心越拧越紧,打开眯着眼睛粗粗敲了一遍,小字儿看得着实费劲,干脆不耐烦地扔给张大,“你看!”

  张大无语接过,借着灯笼余光快速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脸色惊变,以最快速度跑入县衙,同时大喊:“明府!明府!”

  ……

  这一夜,天气转凉,寒霜覆瓦。

  是何人,撩拨了琴弦,又沉默了钟声。

继续阅读:第一百二十章 渗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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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工奇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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