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南动了下眼眸,迅速扭头看向杜新伯。
杜新伯接着说道:“你若早些将这些事告知于我,兴许我们可以一起筹谋,找到更好的方法,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工夫想东想西,若是错过了,恐怕后面难找如此机会。”
秦书儿捏着书信,迟疑道:“可是师兄,我现在尚未破解当日手法,师兄无凭无据去抓朱尧,反倒会被人捉了口实,何必——”
“书儿,薛城和孟旬都去了,你不觉得这个仙缘会很不寻常吗?”他半敛剑眉,肃穆沉声,“你难道真的不想去看看这个仙缘会到底是个什么名堂吗?”
秦书儿的眸子又微微动了一下。
她确实对这个地方好奇得不得了,也正如师兄所言,觉得这里肯定有些她不知道的事。
再加上她从今早开始就有种隐隐不安感,有些担心薛师兄和孟旬……
“书儿。”见秦书儿有些动摇,郝南也加了一句,“这个世上,一直没变的真的就只有师兄了,你就不能多倚靠我们一些,杜师兄的说法绝不会毫无理由。”
秦书儿咬了咬唇,又看了眼同样踟蹰的郑恒。
半晌,勉强应了一声:“我知道了……容我去收拾一下,然后随师兄前往。”
杜新伯眉心舒展,终是很轻地弯了下嘴角,点头道:“我等你。”又看看天色,“不过这个仙缘会似乎快开始了,师妹可要快些。”
秦书儿应声,迅速将手头东西塞给郑恒,踏着流星大步跑回房间,然后以最快速度将待会儿可能用到的弩箭、伤药等东西拿好,接着又快步回身开门。
咔……
门边儿刚起,秦书儿却又稍稍收了力道。
“怎么觉得有点不舒服呢。”秦书儿喃喃而语,看了眼外面候着的几人,又悄无声息将门掩上,然后靠在门上拧着眉思索。
总觉得今天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师兄的出现也有些突兀。
自己就好像一下子陷入了他人步调,从调查案件中拖到了别处。
而且,如果自己真的莽撞地带着杜师兄去了,会不会反而发生什么变故?
终归,杜师兄对这里的事并不了解,对过去的事也只是刚听了一二。
还有她近日在怀疑和调查的事……
秦书儿脑海中浮现了孟旬那日送她离开时说的一句话。
——不管任何情况,别去仙缘会。
“这个家伙,说得不明不白的。”秦书儿不禁有些烦躁。
秦书儿眉心皱得越来越紧,咋舌,撇嘴,露出了半颗小小虎牙。
终是心一沉,扭头推门而出。
“准备好了吗?咱们这就……”杜新伯立即迎上,却发现秦书儿步伐缓慢,脸色凝重,像是有话要说,遂问,“怎么了,书儿?”
秦书儿昂首说道:“师兄,我想了下,还是算了。”
杜新伯脸色瞬间凝下,脚步也缓缓停住。
郝南紧张地跑上前道:“书儿,你怎又改主意了?”
秦书儿说:“我还是觉得,仓促决定,实在不妥,还是先做好手头事要紧。”
“做事要分轻重缓急,乃是显而易见的道理。”杜新伯朝前半步走,阴影笼罩,气势顿时沉了一分,“说来说去,书儿你就是宁可相信孟旬,相信久未相见的薛城,也不相信我这个大师兄杜新伯!”
最后一句,渗了怒意,吓住了旁边的郝南,也让一直想插嘴的郑恒狠狠哆嗦了一下。
所有人里,只有站在杜新伯正对面的秦书儿没有任何表情。
唯是因他那前行的步伐,撩起了些许鬓发。
秦书儿昂着头,思忖后,冷静地接道:“师兄莫要误解书儿的意思。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现在对仙缘会一无所知,贸然前往,很可能直接剩下尸骨,何谈查清当年长松书院之事?再何况,想查这件事,乃是书儿一人的想法,师兄本就一直为了其他同门每日操劳,书儿也不想因为这件事让师兄涉险。”
“不用说这些无用之言,在你看来,我杜新伯大概就是满脑子只想升官发财,根本就没将过去的一切放在心上的负心之人。什么凶手,什么报仇,都不用告诉我……反正,你从来就没把我真的当成师兄!”
秦书儿眉心稍稍拢了一下:“杜师兄为何总是曲解我的意思,我从来也没这么想过?”
“曲解?若我真的曲解,那你为何从不听我的话?”杜新伯又上前了半步,“当年我让你留在长安,你连一声招呼都没打,二话不说就出了大门,根本不知道我在这之后为你惹出的风波善了多久的后!”
他又上前半步,声音更沉,“而现在,你们又瞒着我跑到历城来,和那个孟旬合作,你明知道我和他在朝堂上势同水火,还故意为之……不,不是故意为之,是你根本就从未记起过你还有这么个大师兄!”
“杜师兄……”郝南惊得冷汗直流,紧忙上去扶杜新伯。
郑恒也赶紧去中间阻拦:“书儿,你别顶嘴了,先道个歉!”
秦书儿却还是紧紧拢着眉心,说道:“杜师兄,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任何人,正是因为没有忘记,所以才不愿把你牵连进来,若师兄真的还因为三年前的事情生气,书儿可以道歉,但书儿不明白的是……”她顿顿,不仅没后退,还又上前了半步,直面杜新伯,“不过就是不去仙缘会罢了,师兄为何如此生怒?难不成也有甚书儿不知道的原因在里面?”
杜新伯剑眉又微微沉下,紧盯面前的人。
这双眼睛依旧清澈得像是泉水,但与三年前不同的是,三年前这双眼睛里,虽有执拗,但更多的是稚拙,也曾见到刚出草庐的不安彷徨,而现在……
这双眼睛里,已经写上了浴火蜕变后的坚定。
獠牙初显,小兽,终是长大了。
杜新伯眯着眼睛,双唇嗫嚅,像是在无声说着什么。
右手忽地一用力,将抓着他的郝南甩开。
郝南一声痛吟,直接跌在地上!
“郝南!”秦书儿终于有了些反应,一个大步去扶住摔伤的郝南,然后有些生怒地回望杜新伯,“师兄你这是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