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屋顶
云哲2021-02-24 16:062,441

  还真是想着谁,谁便出现了。

  孟旬先是微微一征,眸底却浮现了一抹光彩。

  好像不过一眼,便瞬间击散了刚刚笼罩全身的沉闷。

  但他还是保持着一副从容淡定的邪相,挑着眉尾,幽幽说道:“秦女侠不是说了,在一切结束之前不再相见吗?怎突然半夜登门?”笑了一声,“不舍?”

  秦书儿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

  脸上多了几分不自在。

  但她同样也不想让对方看出来她此时的局促,轻咳了两声,故作洒脱地说道:“我秦书儿说出去的话,都是一字千金,自然主动不会找你……”顿顿,看向他处,“我就是路过,你这里风景好,坐坐而已……谁知道你出来了。”

  “哦,那是我打搅秦小娘子的雅兴了。”

  孟旬说完,收了手边的匕首,拂袖准备入房。

  就这么走了?

  秦书儿反倒生了几分焦急,又上前挪了半步,大声清嗓子。

  见孟旬又略略停步重新抬头望向她,她便再次看向他处,故作随口地说道:“今夜可真热啊,房里就像什么那个蒸炉,让人呆不下去。”

  热?这张口恨不能都可以哈出气的天儿竟然说热?

  孟旬淡着眸子回望着,又落下视线看向自己的房间。

  心下了然,很轻地勾了下嘴角:“是挺热的。”说着,继续跨入门槛。

  秦书儿见他走了,一脸错愕无语:“还真是人走茶凉!”她愤愤说着,同时垮下肩膀,“罢了!我也真是,大半夜跑来这里作甚。”她不快转身,刚要离开,却又见孟旬左手端着文书,右手夹着案几,溜达着入院了。

  他没看秦书儿,按照以往的习惯,将所有东西排排放好。接着一撩下摆,端坐在案前,突然开始在院子里办公,同时自言自语高声说道:“屋里真是热得要命,实在呆不下人了,出来坐会儿。”顿了顿,斜眸看向屋顶的小人儿,“不打扰小娘子吧?”

  秦书儿眸子闪过一丝愉悦,唇瓣微抿,又立刻站回,背着手说道:“行……吧,全当你是个摆设了。”说着,倒一点不客气,干脆弯了身子坐在了孟旬的房顶上。

  孟旬也不再多看她,真如方才所说,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

  秦书儿托腮看着孟旬的身影,莫名觉得安稳不少,也清静了不少。

  默了半晌,她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道:“跟你说个故事,这是今日郑恒与我讲的,他想让我替他出出主意,但是我也没有头绪,觉得有些烦心,便出来走走……这个故事是关于他的两个熟人,因为一些事发生了争吵。这两个熟人里面,一人是大夫,另一人……算是他的至亲,郑恒很苦恼,夹在中间不知如何是好。”

  孟旬笔一停,想都不用想就知“郑恒”这是讲的谁和谁。

  呵,倒还真是个浅显易懂的故事。

  犹记今日谭叶突然怒气冲冲地跑来公廨管他要去驿站的文书,他当时就觉得可能出了什么事儿,原来是和薛城起了争执。但因为他只是出来“纳凉”,也不好过多打断,仅仅是安静地听着后续。

  秦书儿接着说道:“那大夫一直想寻得胞弟为了搭救那位至亲所以死在了行刑台上,而且……他的胞弟,也曾救下对郑恒来说很多很重要的人。”

  孟旬再次停了下来,终于添了一丝讶异。

  他终归不是神人,做不到什么事都知晓,所以确实没能破解薛城活下来的谜团。

  没想到兜兜转转,谜底近在眼前。

  但是孟旬猜测,让秦书儿动摇的大概并不是这件事,或许是这件事背后影射出来的另外一件事。

  果然,过了好一会儿,小人儿才用着夹杂了复杂心绪的语气说道:“那位胞弟和至亲交换身份的时候,曾将他的犬头面具交给至亲……多年之后,在另一个地方,也有人提及犬头面具,而这个人被这个地方的人称为地狱道。无独有偶,那位至亲也在这座城里,也带来了这个面具……而且为了复仇,盘踞在敌人的阵营里。”

  秦书儿说到这里,似乎感到有些窒息。

  愁闷心情压在心口,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又将这口气长长地吐出,接道:“其实郑恒在刚刚见到那位至亲的时候,隐隐也有些预感……但或许是不愿意相信,所以克制着自己从来不往那里去想,可是既然犬头面具已出,这件事或许已经不再是巧合。”

  她背着月光,垂下眼帘,眼底露出一丝痛苦。

  “人间路与地狱道,本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但是郑恒同时又知道,那位至亲之所以选择了地狱道,其实是为了尚在人间道的那些人。所以走在人间路的人,是没有资格否定走另外一条路的人。可是郑恒明明也知道,知道对方走的是一条看不见未来的路……他要怎么做,怎么做才能救他,怎么做才能让他重新走回人间路?”

  孟旬并未停下手上的工作,眼神微深,也同样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在这个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盼望着被别人去营救。当一个人选择了将自己的一生都押在仇恨上,那他必然是已经经过了锥心彻骨的思考。对这样的人来说,这个世上已经没有所谓的光了,甚至连人间路也不复存在。但偏偏大多数时候,自诩善良之人会对这样的人苦口婆心,好言相劝,如此所做的这些浮于表面的救赎,很多时候也不过是想让自己的心中好过一些罢了。可事实上,真要是这么做了,不仅不会让对方释怀,反而让他沉沦更深。”

  “为何?”秦书儿忍不住追问。

  “已经发生了的事,永远不可能抹消,这些人注定回不了头了。口头的规劝,也不过是伤口撒盐,再一次地万箭穿心罢了。”

  孟旬轻描淡写,但字字诛心。

  秦书儿怔在原地,渐渐又耷拉下脑袋。

  这是多么残酷的事实,又如此地不容反驳。

  跟着孟旬办了这么多桩案子,不管是黄沛还是姚从霜……都已经是回不了头的人,而走上地狱道,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明明作为旁观者时,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可事情真到自己身上了,就仿佛身处迷雾。

  还真是应了那句,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秦书儿心头郁结更重,重得快要喘不过气,所以最后连“郑恒”的借口也忘了,低声接道:“那我总不能袖手旁观,我应该怎么做呢……我应该怎么做才好呢?”

  “了结一切,斩断怨头。”孟旬突然落下八个字。

  秦书儿眸子忽然一动。

  了结一切,斩断怨头。

  是啊,其实能做的事不就近在眼前吗?

  与其说一些不痛不痒的劝慰,对师兄来说,对在这里的每一个人来说,唯一能救赎的,就是把过去的一切摊开,把那些系在心上的结,一个一个地解开……

  只有这样,包括师兄在内的所有人才会从这泥沼中走出。

  秦书儿沉默,冥思,忽觉哪里不对。

  是啊,她只是烦心,可是孟旬为何一点也不意外,就好像他很明确地知道她所指是谁。

  秦书儿越想越不对,蓦一抬头瞪向孟旬:“等等,你这奸佞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孟旬处理文书,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继续阅读:第二百一十章 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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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工奇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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