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旬回望着那双坚定的双眼，又看向那双恨不能将他两只手都捏碎的柔荑。
时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三年前。
明明看起来脆弱得几乎一折就断，却仍逞强的竖起尖刺挡在他的面前。
其实他从来不屑别人的保护，就独独对她这话动容得不得了。
真真儿也让他更加理解了一件事——铜墙铁壁不足为惧，一个裂缝足可将其摧毁。
秦书儿或许真就是他命里的那条裂缝。但他却也不想将其抚平，终归，人生在世本也没甚意思，若成了完人，岂不更加无趣。
但孟旬其实又比谁都清楚，这些不过也都是自己给自己找的借口。
他就是高兴了，因为她一句没心没肺又不自量力的话，心情好得要命。
周遭仍是一片安静，秦书儿阴沉着一张脸，还在等着孟旬接下来或许要说出的“欠打”言论，谁知静了片刻，却见孟旬平静眉眼略略弯了几分。
“听你这意思，是说三年前你在地窖里帮我挡了一会儿，所以说我孟旬的这条命都是你的了？而你要肩负起我这条命，你不允许我死，我就不能死？”
秦书儿觉得孟旬的这一番解释，不知哪里好像有点走歪，但又好像也算是没错，于是便答道：“对！”
孟旬的眉角又很轻的挑了一下。
秦书儿觉出有些不对，总觉这一眼当真坏到了骨子里，而且不仅是他的眼神，周遭气氛好像也突然变了一个样子，这是甚情况？
果不其然，清冷的气氛一下子莫名变得热了起来，原本被秦书儿压着的那双手，不知何时以反客为主，覆在了秦书儿小手的上方。
而他也稍稍倾下身，平视着他的双眼，用着带了几分邪肆的语调，说道：“也就是说，我的命是你的，所以我必须要听你的话，你让我作甚，我就作甚，你不让我做甚，我就不能作甚？而你对我作甚，我都要心怀善意的接受，对吗？”
孟旬说了好多“作甚”，听得秦书儿一头乱麻，但乍一听好像也没错，于是接道：“这……若是你能做到，那自然是好的。”
秦书儿调整了一下站姿，感到一阵不自在。
孟旬眼中的幽光更深了：“那你这个时辰来我房间，是想让我做些什么呢？”
“刚刚不是已经说了，就是想问……”
孟旬了然：“哦，想吻。”
秦书儿听这音调有点儿不太准确，纠正道：“嗯……想问你……”
“哦，想吻我。”孟旬故意蹙眉，然后倾下身，很轻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接着便离开半寸，饶有兴趣地欣赏着她接下来的反应。
轰隆——！
秦书儿不辱使命地傻了眼，震惊得就像是突遭雷劈，无数的火石定光在她浑身上下炸开，尤其是在看到孟旬故意同舌尖润过下唇后，整个人像是过了电似的，从头到脚打了个机灵，从手臂脖颈连带着整个脑袋都红成了柿子。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慌张说道：“孟旬，你……你刚才在干嘛！你为什么突然……突然……”
秦书儿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恨不能把自己的舌头揪出来重新捋一捋。
孟旬却平静回答：“我也不知你为何提这样的要求，但这不是你说的吗？为了还恩，你可以对我欲取欲求，而我也不能拒绝。”
“谁要你做这些事了！”秦书儿紧扣着浴桶边缘，小眉竖起，“谁要你要你……亲、亲我了！”
“嗯？”孟旬摆出一副困惑的样子，“难道是我听错了？”他也皱着眉思忖了一下，说道，“你看我站在这里已经很久了，着实有些凉意。要不然这样……”孟旬右手朝自己卧榻方向一指，“我们找一个暖和的地方，你再清清楚楚的告诉我一下，我一定会满足你，如何？”邪邪一笑，“无论你想要什么，要多少，怎么要。”
秦书儿还真顺着他指尖儿看了一眼，脑中似乎真的浮现出两人合衣裹被，同在榻上促膝长谈的一幕，顿觉脑中又是一阵充血，表外却更加强硬地叱责道：“谁要和你促膝长谈，我什么时候说要你满足我了！”
“我没有说是促膝长谈，你方才脑海中想到的是这样的画面吗？”孟旬莞尔，探出食指，在秦书儿脸便轻轻划过。
像是羽毛落下，轻轻的，还有些痒。
秦书儿脸颊更烫，原以为过了三年，见多识广的自己已不再对孟旬这身子骨有所觊觎，谁知竟是变本加厉了。
靠之，草率了！
心中腹诽万千，心跳也控制不住地加快，完全被他牵引了步调。
可偏在这时，外面传来一个与房内气氛截然不同的声音：“孟公，这边的灶好像有些不太好用，而且柴火大多都潮了，所以这边的热水……”
是赵衍的声音！
秦书儿猛然惊醒，先看了一眼自己，又看了眼上半身内着寸缕的家伙，也突然有种被捉奸在榻的心虚感！
“坏了，这要是被看到……”
一记重锤落下，多年绯闻将被坐实，啪啪打脸不解释。
不行，绝对不行！
小人儿顿时慌了手脚，喊着一连串儿的“快快快快快快”然后开始各种收拾自己的头发和衣衫，待看差不多了，一扭头又瞧见了还僵在原地的孟旬，劈头就是一句：“你怎还在这站着呢！”
孟旬被秦书儿这一路的收拾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甚至说还有几分被打搅了雅兴的烦躁，蹙眉，用着回归了平日的清冷声音说的：“秦书儿你……”
“你别说话！”秦书儿快速抽过他那搭在旁边的衣裳，以风一般的速度，直接将其盖在了孟旬身上，也一并淹没了孟旬本要说的话。
但很快秦书儿就觉得这个方式不行，可是赵衍的声音却越来越近，目光划过孟旬身后的窗子，灵光一闪。
窗子是个好东西。
秦书儿想起了当年顺利逃脱的壮举，干脆一咬牙，说道：“孟郎，就此别过了。”眉心一压，就像是谍者离开时的深沉警告一样，一字一句，“记着，今夜你没见过我，我们甚也没做！”
说完，“嗖”的一声跃出窗口，只余阵阵冷风吹过。
前后脚，赵衍拎着两个还冒着热气的木桶走回房间，嘴里还接着方才的话：“虽然绕了些路，但幸好水还是热着的，应该无碍……”
话还没说完，赵衍浑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