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儿逐渐涨红了脸,一字一句:“你听着……不要总是在我面前,说别的女子好……就算我秦书儿深明大义,胸怀宽广,不拘小节……但、但也不想受人贬低……明明知道……我会不开心……还总是这般故意欺负我。”她生气,声音还润着几分委屈,“让我生气,让我心生嫉妒,你就如此高兴吗?”
孟旬眉眼微弯,应了一声:“嗯,高兴。”
小人儿更委屈了,将脸皱成包子,像小孩子发脾气似的强调道:“总之,不许在我面前说!不然我就不与你说话了!”想想,又觉得自己大抵也做不到,而且这么威胁,也着实理亏,基于一向不欺负弱小的性格,又故作潇洒地补了一句,“你若听我的,我便与你交换一个秘密。”
“哦?这倒可以。”孟旬毫不犹豫地说道,“那我答应你。”
他本也没想夸何巧巧,这会儿还白搭上一个秘密,不听白不听。
反倒是秦书儿愣了一下。
本就醉得来回摇晃的身子,因打了个酒嗝,一头扎在了孟旬身上。
她本能地想要起来,但试了几下后,觉得好像已经没那个力气了,于是放弃,干脆歪身躺在了孟旬旁边,和孟旬一样看着黯淡无光的房屋顶梁。
途中,还偷摸摸地瞄了孟旬一眼,小声说道:“你……真想知道那个秘密?”
孟旬也侧过身,撑着脸庞面对秦书儿。
“我不知道的才是秘密。可别随便说些什么来糊弄我,否则我方才答应,可就不算数了。”
秦书儿得意地扬起下颌说道:“这个,我保证你不知道。”
她又往前凑了凑,就像是在说着一个天大的事情一样,手拢着嘴巴,在孟旬耳畔低低说道:“我知道一个你身上的,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习惯。”
“那是什么?”孟旬哼笑一声,“难不成我也打鼾了?”
秦书儿知道他是在嘲讽他,仅蹙蹙眉,也没想与他计较。
她小声说道:“在长河村的时候,每每你睡着,都会握住我的手……而且怎么也不松开,若是我想强行拉开,你还会在梦里发脾气。”
小人儿窃喜笑着,像是这件事憋在心中已久,而且笃定自己占了莫大的便宜。
“握着你的手,还说梦话?”孟旬确实有些意外,难得有些紧绷,“我说了什么?”
“你说……别丢下你一人。”
孟旬微微侧眸看向秦书儿,也对上了那双闪耀着星辰的双眸。
两人相距咫尺,周围的气氛沉下一抹淡淡的温热。
孟旬默了片刻,又道:“从风流之人口中说出这样的话,算不得什么新鲜……顶多,你就是埋怨我说的梦话,所以不算秘密。”
“才不是!”秦书儿不悦反驳,手指用力指着自己,“你是叫我的名字,你是说……秦书儿,别走。”皱眉,“这是你醒着的时候,绝对不会对我说的话,自然算秘密!”
孟旬再次微微愣怔。
自己……竟真的说了这样的话。
眼底浮动着某种快要满溢,却又努力在克制的某种情绪。
半晌,只是用着平淡的语气,喃语:“那你呢,听到我这么说,你是如何做的?”
秦书儿见他认了,这才宽心,又恢复盈盈笑脸,然后主动向前探了身子,拥住孟旬,像在安抚他一样,拍了拍他的后背。
“我说,别怕,我保护你。”
孟旬再次愣了片刻,随后忽然笑出了声音:“有点意思。”
秦书儿以为孟旬这是在嘲笑她,不禁皱起小脸儿,欲将他推开,与之理论一二。
奈何刚刚离开他的颈窝,便觉自己身子被一个不小的力道拥住,直接将她搂在怀里。
搂得很紧,仿佛恨不能将她整个人,揣入心中。
秦书儿也不挣扎了,干脆顺着这力道靠在他的颈窝。
白檀香气缭绕,让她心醉,也让她的困意愈发袭来。
就在已半梦半醒的时候,小手却突然碰到了什么。
叮叮一响,滚到了旁边。
想来应该是方才自己碰到案几时带下来的东西。
秦书儿顺手将东西抓起,摸在手里,竟有几分熟悉。
她透过孟旬的肩头,借着月光小心看了一眼。
那东西是个铜质镂空的香球。
越看越眼熟,拇指滑到边缘卡扣,一弹开,里面别着一根针。
这好像是……当年她给孟旬的指南球?
或是感觉到了秦书儿的出神,孟旬也稍稍挪开身子看向她手中的东西。
“这东西……你还留着呢?”秦书儿在指尖把玩了两下,“好像和最后一次看见它时,没什么两样……”
“重要的东西,自然要带在身边。”孟旬回得理所当然。
秦书儿的心一紧,看着指南球半晌,又重新对上那孟旬的双眼。
这一瞬,三年前的那幕悄然浮现。
刚满十六的民间小娘子,竟破天荒地住进了御史台台院台端的房里。
那时她甚也不懂,只是单纯将自己所珍视的东西,掏心窝子地交给了别人。
若是换了他人,怎会留着这不值钱的东西,大概早就将其丢到了不知哪个犄角旮旯。
而他,却将其视为重要之物小心留着,甚至带在了身边。
秦书儿默了默,就像是半开玩笑似的,带着几分含糊的醉意说道:“孟旬……你是不是……心仪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