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的人连连点头：“其余的鄙人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了！鄙人回去后，一定重新做人，再也不去黑市倒卖黑物和奴隶……求台端饶鄙人一命！”又再磕了几个头。
孟旬冰冷冷说道：“长松书院丢的东西……”
“鄙人立刻去寻，一定一样不落的送回书院！”那人急切地看着孟旬。
孟旬这才将目光缓慢收回，扬起指尖儿做了个手势。
很快便有几名狱卒将人带走。
赵衍快步走到孟旬身边：“本来卑职就没能想通，为何庞五能在长松如此大张旗鼓行偷盗之事，还有藏书阁的仓库，那里既然放了许多长松书院的贵重之物，又怎会让人轻易入内。现在，倒是有点眉目了。没想到长松书院里竟然有庞五的内应。”
“是不是书院里的不清楚。”孟旬略略侧身看向赵衍，“但至少，应是非常了解长松书院的人。”
赵衍缓慢点头，叹息：“一个藏书阁案，竟然牵扯了这么多事……”
“藏书阁案，本就是直接关联到马孙案……恐怕这杀庞五之人，和杀马孙之人，还有着某种联系。”顿顿，“甚至说不定，是同一个凶手。”
“这个凶手会是方才黑市郎说的那个人吗？”赵衍问道。
孟旬晃了晃茶盏，看着里面水中波纹。
会是一个人吗？又或许还有其他势力，目的是什么？
之所以想不出，大抵是因为手上掌握的线索太少，而且支离破碎。
总觉得，这两桩案子就像是被一条看不见的线穿连着，不知道他们此刻看到的是这条线的哪一部分，亦不知道，这条线的末端会有什么。
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孟旬深吸一口气，说道：“还是先别想太多，既是命案，最直接的，还是凶器和线索。”
话音刚落，黑痣从外步入，揖礼说道：“端公，方才军器监弩坊署的人来回报，说是我们之前送去的箭弩十分特异，并没找到相应的弩机，须得专门制作的弩机才可。但若他们来打造，恐怕无法还原端公所要现场，只有设计这支弩箭之人方可复原。”
孟旬手上一顿，终于吐了口气。
“看来不管是哪一条，都还是要回长松书院。”孟旬的眼眸不经意柔了些许，“也不知道那小丫头现在如何了。正好去看看。”想起秦书儿，孟旬莫名笑了一下，随即放下茶盏。
水纹渐渐消失，平静的水面上，映出了孟旬离开的身影。
……
这面，那小丫头还在和薛师兄进行着方才的话题。
因为薛城突然提及到孟旬，秦书儿多少有些不自在，所以连着打了几个岔，可是也不知道是自己说话方式有问题，还是城府实在浅了一些，无论她找什么话题，薛师兄最终都会悄无声息地绕回孟旬身上。
终于，秦书儿有些撑不住了，干脆眉心一皱，说道：“薛师兄，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和他真没甚特别的交情，他的事我真的都不清楚。”
“不清楚你还与他走这么近？”薛城清眸里添了些孩子气，“我那院里空置多年，也没说要让你来我这里住，何以一个刚入院的男子，上来就提出此等非分要求，自然说不通。”
“师兄不让我去住好院，明明是师兄小气，与他人何干？”秦书儿撇撇嘴，“而且现在已经是天宝年了，为何还说男女不可住一个院，按师兄说法，外面住四合之院的男男女女，也都别活了……”
“别岔开话题。你肯定知道什么，否则以你的性子，绝不就范。”
秦书儿被噎了一下。
她确实知道什么，知道自己因为喝酒闹事，所以被抓了小辫子，但这些自然也不能和师兄坦白。可师兄实在对孟旬之事太过不依不饶，再这么问下去，没准她就不小心说漏嘴，还是得正面回答师兄才好。
秦书儿咬着唇，脑海中穿过无数可以让薛师兄相信的借口，但怎么想，都会被薛师兄揪住马脚。修格物者刨根问底的精神，此时真真儿变成了块绊脚石。
正愁着，一个万能近乎玄学的借口闪过脑海。
这个……说不定可以让薛师兄相信。
秦书儿心下一喜，立刻装模作样地叹了声气，说道：“好吧，我说就是。”
薛城端坐，似乎已准备好寻找秦书儿话中新的漏洞。
秦书儿很认真地对薛城说：“孟青和他……”顿顿，“他应该爱慕我。”
薛城突然一愣。
秦书儿见师兄果然没再追问，心中欢心不已，然后继续故作深沉地接道：“当然，这是我猜测，也不一定全真。就是师兄知道的，我一向讲义气，新助教来时帮了忙，大概因此便暗恋上我，所以非要邀我到一个院子里做邻居……”
“既然你知道他对你图谋不轨，那为何还要应他？”薛城声音沉了几分。
秦书儿清清嗓子，捋捋自己的鬓发：“我终归也是待字闺中的年纪，既然郎君有意，我又何故不能多了解了解他？万一真的情投意合呢？”
薛城眉心皱起，微微向后仰了身子，用那双水精般的眸子盯着秦书儿。
秦书儿心虚的紧，但往常越是在说谎，越是会回望对方的眼睛，所以她亦是直勾勾看着薛城，希望从薛城眼中捕捉到他相信的眼神。
但半晌过去，薛城只是说了一句：“秦书儿，你在与师兄说笑吗？”
秦书儿突然有些不快：“有郎君思慕我，怎就是说笑呢？”她拧眉，低头看看自己，“我怎的了，很差吗？”
薛城半信半疑地看着秦书儿，半晌，小声嘀咕了一句：“就是因为不差……”
“嗯？”秦书儿显然没听见，竖起耳朵，“甚？”
“没甚。”薛城用力敲了下秦书儿的额头，但似乎已经没甚再聊下去的心气儿，抖抖下摆，径自起身。
秦书儿眼神一亮，立刻跟随起身：“师兄要回了吗？”
薛城拧眉：“你很高兴？”
秦书儿立刻摆手：“不不不……只是怕师兄舟车劳顿，想让师兄早些休息。”
“算你还心疼师兄。”薛城冷哼一声，旋身朝门口走去。
秦书儿心中大石终于落下，紧忙用袖口擦了擦额角冷汗。
终于把孟旬的事蒙混过关了，接下来师兄一忙起来，肯定不会再想起孟旬。
算是又躲过一劫。
秦书儿感叹，总归要相信人定胜天，必还是会否极泰来的。
秦书儿调整好心态，踏着欢快小步去送师兄。
谁知师兄不知为何却站在门口不往外走了。
“怎了，薛师兄？”秦书儿有些奇怪，一边朝外走这，一边往外看。
不看还好，这一看惊得秦书儿直接绊在了门槛儿上，一头扎了出去。
突然有两只手从不同方向伸出，一只搂住了秦书儿的头，一只捞住了秦书儿的腰。
秦书儿就像是条咸鱼一般，被这两只手夹住。
视野之内，只有那标志性的半块琥珀玉佩在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呵，巧了诶，孟郎踩点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