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娘子见状，迅速跪伏在祝桥旁边，哭喊着：“祝郎，你别听这个女人的疯言疯语！这个女人杀了我阿弟，还要栽赃于我！你可要替我做主啊！”她哭得满脸泪痕，声音凄厉无比。
祝桥也有些不知所措，只是不痛不痒地拍了曹娘子的肩膀两下，当作安慰，可是双眼却直直看着面前的姚从霜。
“从霜，这话可不能乱说，就算大力与别的女子相好，又做了些玩忽职守的事，但若说什么杀人未免就过了。而且你这曹阿姐，虽说性子火爆了些，但也是个贤惠的女子，岂会是什么杀人帮凶。”
姚从霜闻言，又多笑了两声，笑得肩膀直颤。
半晌，终于收敛了全部的表情，清清淡淡的眸中划过一抹冰凉。
“对里长来说，他们自然都不是什么杀人之徒，因为从始到终，里长都遮着眼睛，捂着耳朵，对村中发生的一切事情视而不见。只要看不见了，自然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大家一切幸福。”
姚从霜努力撑起身子站好，直面祝桥。
“您可知，您口中不过只是玩忽职守的善人，竟数次对毫无反击之力的少年拳脚相向，将其打成重伤！您可知，您口中的贤惠女子，仅是为了让她的阿弟依旧在村中享有善人的名号，不惜伙同曹大力隐瞒此事！若非我阿弟中途醒过一次，将真相告知，我这当姐姐的，大概真的会被蒙在鼓里，以为这一切都是山匪所作！”
姚从霜斜眸看向曹娘子，眼中尽是恨意。
“你阿弟杀了我阿弟，于是我杀了你阿弟，一命还一命，难道不公平吗！”
周围再次惊呼，祝桥也十分错愕。
他迅速看下身边抓着自己的曹娘子：“真有此事？你真的和大力……”
曹娘子脸色骤变，似乎没想到姚从霜知道此事，她急忙又朝祝桥方向挪挪，连连说道：“这事真的不能怪大力，明明是那小崽子挑衅在先，大力、大力也只是轻轻碰了他一下！谁知道这小崽子……”
祝桥满脸失望，又回头耐心和姚从霜说：“可是这也算不上杀人，也就是男子之间打架罢了……大力也是个性情中人，难免有时冲动。”
“若只是打架，若只是冲动……为何之后发现我阿弟还余一口气后，却断然拒绝采买我阿弟的医药？而我受制于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阿弟，重伤不治，观天等死！”
她垂下眸，面露哀伤，“谁能想到，我弟弟之所以遭遇这一切，不过都是因为我无法育子，对这家人已无用处，又碍于村中颜面，不好明休，便觉得能甩一个累赘便是一个！”她略略哽咽，“对于这对姐弟来说，妻子不及牛羊，人命不如颜面，对他们来说，只要能省下一口饭钱，何故不能杀一个人？我阿弟落得如此地步，但凡这家人有半点怜悯之心，也不会如此！”
话说到这儿，姚从霜一下子冷清起来，抬起双眼时，眸底划过一丝狠意。
“既然我最后的亲人已经不在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她略略抬起下颌，低头盯着满脸泪痕的曹娘子，“我早就说过，千错万错，都是我姚从霜的错，你们可以打我，可以骂我，可以辱我，甚至可以脱光我的衣服，将我丢在村口……但若是谁敢碰我的弟弟，我就算死，也不会放过他！”
姚从霜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直直地面对着曹娘子。
她一字一句，每个字都透着杀意。
她的气势也与过去的纤弱截然不同，锐利得让人感到害怕。
曹娘子也被姚从霜的气势震住。
她应该要起来反驳的，应该和过去一样，对着眼前的这个女人破口大骂。
可是面对此时的她，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一刻，她是真的怕了。
所有人都不敢多说一句话，唯是姚从霜筋疲力尽地呼吸，仍在这片死寂中挣扎着时起时落。
里长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目光划过那些取水的东西，终忍不住哀叹了一声。
“从霜，糊涂呀……从霜……你既然有隔山取水之法，为何不用来为咱们长河村导水……你为何要用它来杀人呢！”他再次叹惋，“若你真的将这些说出来，为了大家谋活路，又有谁敢不敬你不尊你？”
姚从霜慢慢站直，平静地看向里长，忽地笑了一声。
“尊我？敬我？里长，您当真忘了吗？这个法子，我早就对您说过了啊。”
祝桥一愣：“这怎么可能？你何时……”
祝桥好像想起了什么，一下子噎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