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旬再次扭头看向秦书儿。
小人儿像是说了什么难为情的话,她一双不算大的小手始终揪着自己膝头布料,时不时还晃悠两下,毫无平日的精气神儿。
孟旬直直望了秦书儿这张小脸儿好一会儿,突然来了几分兴致,放下酒盏,单手撑在案上,轻唤一声:“秦书儿。”
“嗯?”秦书儿就像是被提醒了一下,怔了怔,抬起头对上了孟旬的双眼。
孟旬看着这双清澈到几乎可以映出自己身影的眼睛,食指微弯,勾起秦书儿那耷拉的小脑袋,然后用着很低沉,却带着几分蛊惑的声音说道:“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秦书儿怔了怔,先是一惊,困惑,接着脸上又浮现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再然后便是红白轮番替换,像是遭到了莫大的打击。
随后扭头想躲开孟旬的这双眼睛能看透一切的双眸。
可是他托在她下颌上的指尖儿强硬地迫使着她抬着头。
他肆意欣赏着她眼底的风中凌乱,兴趣盎然。
而她,逃不开,避不了,最终,只能红着脸说道:“休得胡说……我秦书儿才不会爱慕于你……”
孟旬就像是根本没听见她的回答一样,接着问道:“那你喜欢我哪里?”
小人儿又是一怔,没再挣扎,而是美美笑了两声。
“我喜欢你的……”小人人嘴角不好意思地弯弯,“皮囊。”
说着,自己自顾自地又傻笑了一会儿。
孟旬长眉微挑,眯了下眼睛:“只是喜欢我的外在?”顿顿,“那内在呢?”
秦书儿本能地咋舌撇嘴,露出了一副嫌弃的样子。
孟旬轻哼了一声,又追问道:“你薛师兄皮囊也不错,那我与他比,你更喜欢谁?”
秦书儿一阵蒙愣:“薛师兄?”她皱着脸沉吟好一会儿,答,“薛师兄。”
孟旬挑眉,正要将手拿开,却被小人儿反过来抓住。
秦书儿解释道:“不过薛师兄只是亲人……会挂心,会惦记……但是不会想那些事……”
孟旬又来了一点点兴致,眸底添了一份邪性:“那些事,是哪些事?”
“比方说……”秦书儿脸色凝重起来,又端坐起来,认真地说着,“想要了解真正的你是什么样……”她垂下眼睫,拧着眉说道,“虽然你看起来无所不能……但无所不能的人,难道不都是要先经历一番彻骨之痛……”她又长叹一声,“我最难熬的时候,有山长,和师兄,所以忍不住会想,你最难熬的时候……身边有谁?”
孟旬一怔,似乎根本没有料到秦书儿会说出这样的回答。
孟旬就这样又多望了秦书儿片刻,脑中不禁浮现出了过往的一些旧事。
满身是血的少年被带至冰冷的石碑之前,然后遭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至今似乎仍能感受到根根发丝被扯住,然后被强行按在碑前磕到头破血流时的痛楚。
然后是那冰冷入骨,几乎将他吞没的寒水之痛。
那个少年啊,也曾希望过有人在旁,就像之前秦书儿做的那样,可以替他挺身而出。
虽知此举或许毫无意义,但或许会让少年依稀看到人间除糟粕之外的另外一面。
只可惜,那时候在少年身边,不见一人,只有无尽的噩梦相伴左右。
孟旬突然问道:“秦书儿,若有一日,你遇一人,那人正被世人唾骂,但只有你知那人心中所背负执念并非恶意,你会如何抉择?”顿顿,“前提是,若站在他身边,你会同样遭到千夫所指,站在他对面,你则会安然无恙。”
秦书儿先打了个酒嗝,然后想也没想,便道:“别人如何想……关我秦书儿何事,我秦书儿若认为是对的事……即便要遭千夫所指,那又如何?”
孟旬斜了斜眸子,并没马上回应。
秦书儿蹙眉,有些不快地说道:“难道你……不信我?”
“换做别人,我不会信,但你,我信。”孟旬的眼神深了几分,“因为只有你这样的傻子,才会为了保护一个认识不过几日的人,而拼上自己的性命。”
“我才不傻……”秦书儿抿嘴置气,“我可是……长松书院……格物功课排第二的……而且就比薛师兄差了一点点……我以后一定……”
后面的话突然被一声“唔”取代。
秦书儿只觉腰上一紧,整个人被孟旬揽到了面前。
“秦书儿,我要走了。”孟旬说道。
秦书儿一愣,脑袋又耷拉下来,嘟囔道:“走呗……不留。”
孟旬看着秦书儿满脸不乐意的样子,很轻地弯了下嘴角,说道:“抱歉的是,你所谓的喜欢,我回应不了,但你既然喜欢我孟旬这具皮囊,便以此物,做对你的多日来的协助,还有……方才回答的回赠吧。”
孟旬先顿了顿,然后将唇印在了那红彤彤还带着几分酒气的小嘴上。
酒香带着一抹灼热,在秦书儿的口中霸道地展开。
秦书儿吓傻了,本能地用两只手紧抓孟旬的衣衫,瞪圆了眼睛看着孟旬。
但很快,孟旬又放缓了节奏,灌以温柔,似在安抚受惊的人儿。
由是秦书儿便慢慢放下紧绷的身子,抓着他的小手,也改为环住他的脖颈。
“原来,你喜欢温柔的男人。”他像是故意挑衅一般,以唇摩挲了下她的下唇。
秦书儿先是浑身一颤,而后皱着眉,双眼迷蒙蒙地不满嘟囔着:“这不是回赠……这明明就是你在吃我豆腐……”
孟旬倾到她的耳畔,用低低的嗓音说道:“如果还想要,不许说话。”
秦书儿小脸儿突然飞上红霞,立即双眼放光地抿嘴不说话了。
孟旬勾了嘴角轻笑一声,又覆上那微微发红的唇。
结束之后,他就像是奖励似的,很轻很淡地又触吻了一下那红肿的战果,这才放开了早已晕头转向的小人儿。
他似乎也有些沉溺其中了,这倒是在出乎了他的意料。
孟旬不得已长长吸了口气,这才勉强压下了那在血液里涌起的灼烈。
半晌,坐正,平静地斜过长眸看向旁边那位“观众”。
“看得可还过瘾?”他淡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