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升当铺。
高允痛快地笑声传来：“梁升，你今日可是没看见，那叫一出好戏啊。满朝文武，连本宫都快感动了。哈哈哈哈——”
梁升含笑看着男子，“恭喜太子得偿所愿。”
“哦？喜从何来？愿所为何？”
“太子殿下不是就想瓦解檀氏与武陵王联合吗？如今这番动静后，太尉的立场就不一定了，而愿……乃殿下私心吧。”
梁升捧着火笼道，这已是三月天，它却仍是觉得冷的发抖。
高允闻言，目光忽的看向他，一双凌厉的狭长双眼闪过一丝狡黠。
“果然，知我者，梁升也。”
“此事你办得漂亮，没想到这合谷公主果然看上了离安。”他得意道。
“另外，潇潇那边处理干净了吗？”敛了几分笑，他随口询问道，却见梁升许久没有答话，不禁挑眉看他。
梁升提起衣摆，慢慢跪下，才道：“死了，但是折损了十二名死士。”
高允闻言眉头紧蹙，目光陡然凉了下来。
“我们的人追到城郊幽冥山，遇到一个女子将她劫走，不过好在还是杀了潇潇娘子，只是让那个女子跑了。”
梁升解释道。双膝跪在冰冷的地砖上，浑身传来彻骨的凉意，呼吸也变得有些略微急促，苍白的面色也有些青紫起来。
“查到是什么人了吗？潇潇死前可有告诉她什么？”高允俯视着他，声音冷了几分。
“暂时没有查到，她蒙着脸，不清楚潇潇有没有透露她什么消息。”
闻言高允的眸中不由涌起一丝怒意。
“会不会是她旧主那边的？”
梁升有一瞬的失神，少顷，他才道：“不知道。”
两年前他替高允清查建康城中的细作，潇潇就是那时被自己查到的，因为她混迹风月多年，很多达官显贵皆能探得到消息，所以自己没有杀他，而是亲自游说了她倒戈相向，当她告诉自己愿意加入极升辅佐他时，她只提了一个要求，莫要问她旧主是谁。
所以此时，梁升当真不知会不会是她的旧主。
半晌，高允终是伸手，俯身将地上的病弱男子扶起，口气温和了几分道：“接着查，一定给我查出来那个女人是谁，能让你的人一个活口都不留，绝对不是什么善类。”
梁升平复了下呼吸，低头应道：“诺。”
此次即便高允不开口，他也定是会一查到底的，这几年来他第一次栽这样大的跟头。十二名杀手，竟全部死在了那个山洞中。
近来几次的事情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他直觉问题是出在了同一个地方，只是却始终找不到究竟在哪。
高允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责备任何，转身朝外而去。梁升看着他的背影，忽的道：“殿下，若有机会，还请殿下亲自询问一下武陵王妃，上次是否她安排了孙家的人送的那封黄色锦囊。”
闻言门前的人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看向他，梁升对上他的眸子依旧沉稳。
“你的意思是……？”高允蹙眉道。
他恭敬道：“只是有些疑虑，陛下问过了，梁升才能知道缘尾。”
高允没有再追问于他，只转身出了茶室。
门口的身影一消失，梁升便经不住虚弱的跪坐在了地上，剧烈的咳喘起来，门外一抹绯色的身影迅速蹿了进来，将他扶去卧室躺下。
“陛下怎能如此待你，这么多年，你不过就失误了这么一次，更何况潇潇不还是死了吗？”红裳恨恨的道，一面泪水已经止不住落了下来。
“是我自己没有办好。”
梁升嘲弄一笑。心中莫名的又想起那最终取了潇潇性命的武器。
潇潇的尸体咽喉处明显是被弩箭射中的，那兵器不是他的人用的。但他知道这建康城中有一个人却是用的极好，能于百步之外射中要害。
脑海中孙明译一年前找来极升见他的情景再次浮现脑中。那日孙明译只装做是来谈笔大买卖的，而自己自然认得他这门阀贵公子，却也没有戳穿，只配合着他演戏，几次三番的试探后，他方才离去，自那以后再也没来找过。
会是他吗？
此时，小丁领着一直为梁升看病的黄大夫进来。
他的医术并不比皇宫里的御医们差，然而此番，他却还是摇了摇头，叹道：“我早就说过让你不要再管店铺的生意了，劳心劳力的，你就是不听，如今我也没有办法了。”
床上的男子轻笑着道：“黄大夫一世英名只怕要让我连累了。”
黄大夫见他还有心玩笑，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对小丁道：“以后在原有的方子里加上一两芒硝，还能撑几时就看他自己造化了。”
小丁不懂，自是不知道芒硝是何物，于是只点头答应着，送了黄大夫出去。
梁升望着他二人出去的身影，愣了愣神，复又抬眸看向身旁红裳担忧的面容，伸手覆在她的手上，宽慰道：“我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了。”
红裳点了点头，让他躺下，又替他盖好了被子，望着他此时安静得几乎没有一丝生气的苍白面容，心里一阵阵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