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徐羿白和余贺一在节目后台正式碰面。节目导师团队挺眼熟，二人都认识，交流起来完全没有障碍。
事前讨论时，几个人曾谈到对节目的看法，结果是不容乐观。
“这几年选来选去，优质的人才早被挑走了，选秀类节目又多，观众很难不感到疲倦。”体格壮实的rapper陈靖宇这样说道。
余贺一就纳闷了，“既然这样，靖宇哥怎么还来参加这档节目？”
对方甩了甩脏辫，“家里孩子的奶粉钱还等着我赚！”
女导师方琼点短头，也跟着开起玩笑，“嫂子又怀了吧？压力挺大呀！”
陈靖宇扯开话题，“我倒好奇你们俩怎么会来，尤其是……羿白。”
余贺一瞥了徐羿白一眼，笑着拍他的肩，“还能为什么，他跟我一样，被忽悠来的。”
话落冲他挑了挑眉。
徐羿白倍感无奈，“我也不知道制作人找我来干嘛？点评可不是我的强项。”
“可拉倒吧，你嘴碎起来，能把人骂得抬不起头。”余贺一反驳。
另两人纷纷失笑。
“有羿白在，节目的标准就有保障了。”陈靖宇感慨。
短暂的碰面到此结束，接下来才是正式录制。
第一次棚内录制，参赛选手接二连三上场展示，形式多样，但重噱头、轻实力，真正看得过去的寥寥无几。
导师表情严肃，学员愈发紧张。面对几位前辈，身体打颤。虽然先前听到过风声，说徐羿白和余贺一会来，但真到了现场，见到本人，仍觉得不可思议。
“各位导师好，我是来自星棋娱乐的张笑天，今天看到徐老师和余老师，我特别激动。Zer—O的舞台我练习了很多遍，每跳一次就感慨一次，自己果然达不到前辈们的标准，但每次都能从中获得动力，激励我继续向前。男团是什么，以前我压根没有概念，直到在电视台里看到了前辈们的表演，你们触发了我寻梦的开关，真的很荣幸能有机会和二位见面。”
男生的表达条理清晰，一番话引起共鸣。
余贺一拿起话筒，“首先谢谢你对我们的关心和喜欢，今天我出现在这儿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大家圆梦。你刚才的表演有瑕疵，但完成度很高，下次再唱跳的时候再注意一下气息会更好。”
发表完看法，转头看来眼徐羿白，“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抬眸看向前方，语气冷淡，“从你的表演里能看出努力的痕迹，我也不是一开始就会跳舞，只要肯吃苦去练，一定有所收获，至于能做到什么程度，相信时间会给出答案。”
选手受宠若惊，连连鞠躬道谢。
“谢谢导师，我一定继续努力，不辜负你们的期待。”
休息间隙，余贺一放下话筒，凑到徐羿白耳边低声议论：“说话怎么这么温柔？还以为你会批评别人。”
他的态度的确纳罕。
徐羿白理了理桌上的资料，偏头看他一眼，“他本来就紧张，多说几句估计能哭出来。煽情的戏码我可不喜欢。”
“还嘴硬！”余贺一无声地笑。
他这个人越来越容易心软，和刚出道时简直天差地别。余贺一对他算不上知根知底，可了解还是绰绰有余，这些变化大概与这些年的经历有关，也和相处的人分不开。
休息结束，立即投身录制工作。
下一位选手带来了自己的原创作品，勇气可嘉，底气不足，发挥地平平无奇，恰巧暴露出实力方面的缺点。
谈起自己的创作初衷，他说自己没有恋爱经历，却一直在憧憬。
“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导师打趣地问。
学员呆愣地道出口：“我的理想型是艾莎。”
单纯的一句话却引得众人注意。全场人员包含导师、学员和现场工作人员纷纷倒吸一口气。
垂头浏览资料的人动作一顿，缓缓抬头，面色紧绷。
男生终于察觉，后知后觉地致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后排观看表演的学员幸灾乐祸，想笑却不敢笑。
敢在正主面前提人女朋友，还说是自己理想型。
这胆量，牛逼！
这是徐羿白第一次在公众场合听到艾莎的名字，从一个觊觎他女友的异性口里说出来，总归令人生闷。
不过面前好几台摄像机摆着，他不便表露情绪。
余贺一适时圆场，玩笑似的说了句，“这位学员眼光不错。”
那人自动噤声，不敢再开口。
余贺一转过头，又调笑了句昔日好友，“可不许公报私仇。”
他回头古怪地瞪他一眼，一脸公正无私，“我是那种人吗？”话落，转眼就在选手的初次评级中印了个F。
Fail，不合格。
真有你的！余贺一讪笑着为他竖起大拇指。
第一次录制持续了十几个小时，期间仅仅休息了一小会儿，导师连轴转，一天下来也有些吃不消。
要紧的不是工作强度，而是被那么多选手的声音和舞蹈“折磨”，还必须得耐心地给出评价，这活儿着实不易。
结束以后，李维清征询导师团的意见。
几个人评价不一。
“羿白怎么看？”其他几位导师也挺好奇。
他没摆架子，言简意赅道：“选手实力参差不齐，不过也不是完全不能看，有几个可造之材。”
李维清像是松了口气，疲惫后的笑容来得异常珍贵，“能听到你这句话，太不容易。”
正事结束，他提议几个人去聚一聚。
“怎么样？一会儿咱们私下聚聚？”这话是对徐羿白和余贺一说的，单独留下他们也只是想叙叙旧而已。
徐羿白没发表意见，一旁的余贺一反倒出言拒绝，“抱歉要扫你们的兴了，我待会儿还有点事。”
既然如此，李维清不好强留，聚餐的计划暂时泡汤。
余贺一还在为专辑的事耿耿于怀，录音拖到现在迟迟没能完成，公司不支持他朝这方面发展，他就自掏腰包买歌。但问题的关键是制作人的态度，对方大约也在犹豫是否跟他合作，先前谈妥的条件又有了变数。
录制节目的地点在Z市，他买了回首都的机票，折腾几小时，飞机终于落地。
私人行程也被粉丝捕捉到他的身影，经纪人不在身边，他一个人甩开狗仔私生耗费了不少力气。
抵达工作室时人已经很疲倦了。
问了工作人员才知道制作人已经出差离开，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
“他有说去多久吗？”
“应该只是一两天，很快回来。”
这种程度对他来说算不上快，就在后天他又要飞往节目录制地，赶去工作。时间刚好错过，不得不感慨运气太差。
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
他甚至悲观地开始猜测，情绪一旦低落，总容易往不好的方向想。
一个人独自回到公寓，空荡荡的。
奔波了一天，竟然比平日里赶通告还累，身心俱疲，只想好好躺着。
扑腾一下躺倒在沙发上，腿脚舒展不开，他只能勉强睡着。茶几上，蓝牙音箱自动播放起音乐，曲子是他最爱的爵士风。
节奏鲜明，让人有随之摇摆的冲动。
他的肢体沉睡了小片刻，后来渐渐苏醒，僵硬的身躯动弹了下，不自觉被音乐吸引着，指节也跟着动了。
身体是有记忆的，这首歌曾经陪伴他度过漫长的练习室的日子。还没出道时，他就拿这首歌编了舞，跳一次精进一次，可惜从没在大众面前展示过。
连粉丝也没有见过他跳这段舞。
那时候年轻气盛，梦想远大，觉得一切皆有可能。现在畏手畏脚，似乎已经没办法畅快地跳完这一整支舞。
他站起身，伸开双臂，随着音乐律动。起初几个节拍，身体弧度很小，仿佛蓄力，能看得出尽管动作没有完全舒展，但每个节拍点是踩准了的。
音乐进入高潮的那一刻，他的肢体忽地一抖，腿、腹部、腰背一同用力，舞蹈的动作怎么看怎么协调，他不管不顾，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挥洒汗水，热情似火，此时才像一名真正的舞者。
音乐结束，他也随之停下，粗喘着气，心口跳得剧烈。他知道这只是私下的练习，可明显感觉得到比起以往，力度和协调性差了许多，可只是随便一跳竟然能令人这么开心，这是他意想不到的。
录制节目时，目睹了一张张青涩的面孔，他们用不完美的嗓音唱着歌、用不算最协调的肢体跳着舞，有许多可以挑剔的地方，可他却说不出打击人信心的话。
不是脾气好，也不是包容性强。
只是在某一刻懂得了他们的勇气。
无论表现力如何，能站在台上展现自我，做最真实的自己，这是他所羡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