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干啥,有话不妨直说。”
林安心此时,正带着苏玉琳检查小绣娘们做的物件,苏玉琳帮她寻的这个小院子,其实,算不得正经的住宅,前头是可以做铺子用的,后头用着小绣娘们的住所,不过位置挺偏,已经位于北城了,离猫儿胡同不远。
她的这个小绣坊取名锦绣坊,又因绣坊才开业,不曾另请女掌柜,只让黄管事的婆娘管着铺子里小绣娘们的吃住,人称她一声卢大姐。
又另单独配了两个粗使婆子给她使唤。
小绣娘们的小手很娇嫩,受不得一丁点儿的小划伤,铺子里煮饭、烧水等杂事,皆由那卢大姐带着那两婆子去做。
苏玉琳闲来无事,成日跟在林安心身后打转。
这不,今儿听说林安心很擅长女红,便眨巴眨巴着眼儿求她了。
“安心,你是天底下待我最好的人啦,给我绣个好看的荷包,算了,荷包我多的是,你给我做一把好看的团扇如何?正值仲夏,‘轻罗小扇扑流萤’是多好玩的一件事啊。”
林安心睨了她一眼,笑眯眯地伸出左手食指朝她勾了勾。
待苏玉琳靠近了,她方才笑道:“你若时常说些君扬哥的事给我听,待我得了空,便给你做一把小扇扑萤火虫用,如何?”
“你怎么不直接去问他?我到觉得,大哥对你到是知无不言。”苏玉琳对于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大哥,并不如郭惠雅、苏君诚想的那般复杂。
对她而言,只是多了一个亲大哥,府里多了一个主子罢了。
林安心微微眯了眯眼,笑答:“听说,他自回去王府后,就每每歌舞升平至半夜?”
“哦,你不放心他,怕他学坏了?”苏玉琳给了她一个秒懂的眼神。
林安心有点不好意思,道:“他以往在乡下待惯了,乍一见到那样的温柔富贵乡,说不会心动,我自个儿都不会信,就好比,我俩看见时兴的衣裙,就想花银子多添数件一般。”
苏玉琳笑道:“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两人有模有样的讨价还价一番,林安心遂答应帮她绣两把小团扇。
只因,苏玉琳喜欢的小兔子、小狗、蝴蝶、花花草草之类,有点儿太多了,但凡是美好的,尽都入得了她的眼。
两人商量完这事,林安心又带着她看了看小绣娘们做的东西。
卢大姐这时从外头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面生,长相普通的管事妈妈。
林安心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不知这位管事妈妈上门来有何事。
那位管事妈妈认出苏玉琳来,忙越过卢大姐,上前一步给她请安。
苏玉琳问:“你又是谁,怎知道我是郡主?”
那管事妈妈笑答:“奴婢是京城鲁家三夫人跟前的管事妈妈,姓王,早先曾随了我家夫人参加过几回宴席,曾远远的见过郡主几回。”
苏玉琳恍然大悟,道:“我道怎地这般奇怪,原来是吏部右侍郎家的仆妇啊。”
王妈妈忙道:“正是呢,我家老爷、夫人从少爷那里得知林姑娘会上京,又知她想开个绣坊,因此,两位主子离京前,早早交待了奴婢,只待姑娘的绣坊开起来,便让奴婢带了单子上门来。”
说完,她从怀里摸出一张纸递给林安心。
此时正值仲夏,北地的夏季短,来得快去得也快,王妈妈带来的单子上,所例的是鲁家三老爷仆妇们的秋衫、秋裤,以及数双布鞋。
鲁淳绍膝下只有一独女,早已远嫁,他那院里的仆妇人数不算多,加上留在前院跑腿的小厮,小厨房烧水、煮饭的厨娘等人,也不过才二十多号人。
林安心笑着谢了,又道,待两位从外地回京后,她便随了娘亲、哥哥亲自上门道谢。
王妈妈连连摆手,笑道:“姑娘和夫人、少爷上门去,我家两位主子只有高兴的理儿,至于道谢,是不值当的,横竖给旁的绣坊也是要给的,到不如给了自家人。”
林安心会心一笑,好一个自家人,看来,这是鲁淳绍和他夫人有意示好的。
“自该如此,说起来,眼看着快要过中秋了,我正寻思着给大姐姐绣一个好看的屏风捎过去,也不知她喜好些什么,妈妈来了,到省得我再费心思去跟叔叔、婶婶打听的。”
她说到这儿,又捂嘴轻笑:“妈妈是知道的,我哥哥再细心也是个男子,自是不该知道这些的。”
“姑娘问起这个,奴婢到还真知道些,我家姑奶奶一直很喜欢梅花,那种清清淡淡的,或绯红,或梨白、浅绿、浅蓝等,独独最不喜大红色。”
林安心微微一愣,她自个儿到最喜大红了。
一侧的苏玉琳道:“我听说过,鲁三夫人只生有一独女,性子文静,不喜太吵。”
王妈妈显然一愣,不知苏玉琳竟然也知晓。
林安心不免有点头痛,忙岔开话题,又问了王妈妈一些关于下人们穿衣的规矩,每个府对于下人们准什么颜色的衣衫,用何等料子,都是有规定的。
王妈妈忙又与她说起这些事来。
待她说完这些事,时辰已不早了,王妈妈起身告辞:“姑娘进京那日,府里就已差人给夫人、老爷送了信,估摸着这两日便会到京城的,到时,再请了姑娘、夫人去府里看看戏,听听小曲儿,听说,姑娘和夫人的马吊打得极好,我家夫人早早就盼着了呢,还说她自入了京后,总是没寻到合适的牌搭子,如今来了两个自家人,少不得,要多两个顺手的牌搭子。”
打马吊也是要看人品的,人品好的,相熟的会互相歉让,要是有人一直手气特别不好,另一人或两人都不会故意去赢她的牌,而是打成流局或是索性扣着牌不打,若遇上人品不好的,你谦让了她,而她却爱占小便宜,明知你手气不好,却该胡的就胡,该吃的照旧吃,手气不好的人,打起牌来自然心情更不差。
再加之每个人的心性不一样,想法不一样。
鲁淳绍夫人入京也不过两年,还没有真正融入到那个圈子里,自然,也就很难找到相好的牌搭子。
林安心抿嘴轻笑道:“这可如何是好,我的手气一惯不错的,不过,我和我娘都不兴打大的,只不过是凑些铜板子弄点输赢,也就图个乐子,打发空闲。”
王妈妈听了,忙道:“早就听说姑娘牌技好,我家夫人已跟老爷说了,要跟姑娘偷师呢,到时,姑娘可不许藏私哦。”
林安心偏头想了想,答:“这到不会。”
如今,她手中要办啥事,也不是一点点银子就能办到的,打牌,只是一种消遣罢了。
“如此甚好,待夫人回来后,奴婢头一件事就回了这个,我家夫人肯定很高兴。”
林安心又与她说了一通话,才将王妈妈送去门去。
卢大姐瞧见这绣坊才开张,就接到了一个单子,虽然活计不多,但是,总比坐吃山空来得强,有了第一张单子,她相信第二个单子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对于此点,卢大姐有着莫名的自信。
苏玉琳在一旁瞅了半晌,瞧见林安心因为开了张而心情很不错,她站在一旁一直闷闷不乐。
林安心发现后,问她:“可是觉得待在这里太无聊了,那你还得稍等一会儿,我还需先交待好小绣娘们,如何给鲁府的下人们裁剪衣衫。”
“不是,哎,你先忙吧。”
苏玉琳说这话时,微微皱眉,眼角余光瞟向大门外。
林安心因心中装着事,到不曾留意这些细节,只道:“快午时了,我听说这附近有一个卖麻辣凉皮的,卢大姐曾吃过,香辣中透着股子酸甜,味道极好,待会儿我请你吃这个,可好,对了,到时记得提醒我,我要多买两份,我哥哥和我娘也很喜欢的。”
夏日炎炎,很容易没有胃口,来一碗酸甜香辣的凉粉、凉面,的确很舒坦。
苏玉琳因为她提到的美食,一时忘了先前心中的不快,催促林安心快些去安排好活计,也好带了她去尝尝那没听说过的小吃。
林安心转身去了后头,不时,门口出现了枕书的身影。
苏玉琳忙上前问她:“你怎么搞的,怎地这时候才来,到让鲁三夫人抢了头个单子。”
枕书忙道:“郡主早上交待下来后,奴婢便去找管这事的妈妈了,谁晓得,她说王妃早早交待,已经与相熟的绣坊下了定单,这初秋的衣裙早已交给别的绣坊去做了,无奈之下,奴婢只得另寻它法,后来,打听到,咱们府里有脸面的一等管事、或管事妈妈,都在北城那边置了小院子,又另外买了丫头、婆子伺候着。”
“还有这样的事?”苏玉琳惊呼。
枕书又道:“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王公贵族家但凡得了主子们青眼的,都有在北城置办了宅院的,再说了,咱们恭王府从后花园最北边的边角门出去,穿过夹道再出了那北侧门,一街相隔,另一边便是北城了,咱们王府里的管事们,差不多就在那里置办了小院,奴婢去寻了那些个管事,把郡主的意思说了,有两个婆子心思重些,多问了几句,都让奴婢给搪塞过去了,借口说是有人求到了郡主的头上,这才应下的。”
苏玉琳不耐听这些,问:“那你把事儿办成了?”
“那两个利害的管事妈妈是王妃跟前的,听说不过是郡主给的面子,到没说什么,只说两人家中的仆妇们的衣裳,已经交给别的绣坊缝制了,奴婢到觉得不来这里定做更好,便管另外的管事要了单子,连着定金一起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