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就罢了,虽浪费了不少时日,好在损失极小,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他负责建的那两个园子,自然不止栽花草树木,还需得有大小错落的院子,然而,原本盖好的几处院子,谁知,天公不作美,连着一了将近一月的雨,至七月中旬,那些院子全都倒掉了,他再细细一查,竟是他自己手下中出了内鬼。
林安心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怎会这样呢?
她知道林青山一直待手下很不错的,并不曾因为自己家富裕了,就会苛扣手下人的工钱。
她又急忙往下看,除了那个内鬼偷梁换柱以外,林青山细细查看了那几处倒掉的院子,竟是被人挖动了地基,因为那个内鬼被对方买通了,林青山正欲捉了他送去报官,然而……
那个内鬼掉自家茅坑里给淹死了。
事情就是这么离奇而又叫人难以置信。
林青山之所以写信来,一是想找林安心、林青山借些银子,好先还一部分货物欠款,另一个,他在信里提到,总觉得这是有人故意针对他。
他在信中又提到,正因为他是做生意的,讲究个和气求财,自做这一行当来,总会人情留一线,不会把事情做绝。
同行对他的评价也颇高,他实在想不通,到底得罪了谁,要下如此大的狠手,这是摆明了,要把他林青山逼上绝路。
林安心看完信,坐在那里皱眉半晌。
苏玉琳觉得颇奇怪,她又不好意思看林安心的家书,只得坐在一旁陪着,却如同一只小猴崽子坐在了热锅边——撩耳挠腮,坐立不安。
林安心回过神来,眉眼间竟染上了一缕忧色。
“安心,到底怎么了?我这郡主的名头虽不如大哥的好使,但好歹也是皇家人,你告诉我,可是又遇到了什么难事?”
林安心叹口气,将家书收起来,道:“我大哥的生意遇到了麻烦,他在信里说明了原由,虽是因为出了内鬼,可事情太过蹊跷,他在生意场上,做人总会留一线,从来不得罪人,却不想,还是被人给设计了,我总觉得这事透露着一股子诡异。”
“不知是何人所谓吗?查不出吗?”苏玉琳忍不住,将秀眉拧成了死结。
林安心中嘴紧抿,摇了摇头。
“他正要带人抓了那内鬼见官时,那内鬼离奇的死在了自己家中。”
苏玉琳急道:“那肯定是因为这内鬼知道的太多,可有查到他的帐册啥的?”
林安心又摇头:“一本都不见了,在离那人家的十里的一个拐弯处,见到了一盆子灰!”
显然,对方早已防备着这一点。
苏玉琳咬牙,暗道:这像是老手做的。
显然是个惯犯。
“你莫要急,回头,我让大哥叫人查查那边的事。”
林安心现下不方便与苏君扬常见面,苏玉琳时常帮两人偷偷递信。
“他在家乡留了些人手,到是可以与他说说这事。”
不论是苏阳江的老帮主,还是苏君扬留在府城的人,都可以帮到林青山。
苏玉琳心中晓得,这事耽搁不得。
遂,辞了林安心后,匆匆回府了。
恭王妃郭惠雅听说她早早回来了。
对此,她颇为惊讶,悄悄问芳姑姑:“可晓得她神色如何,受委屈了?”
芳姑姑答:“到没有,只是郡主的脸色,似乎有些凝重?”
她也不太确定,实在是,她也想不通啊,明惠郡主怎么可能遇到很为难的事。
凝重?
郭惠雅想了想,笑了,道:“小姑娘家家的,能有什么天大的事,不过是些小忧小烦恼罢了,由着她去,只一点,给本王妃看好了,莫要叫她动了心,莫要叫她与外男接触太多。”
芳姑姑张了张嘴,想说,林家可不就有一个俊俏儿郎么。
后又转念一想,自家郡主似乎是奔着林家那个小丫头去的,遂,又歇了提醒郭惠雅的心思。
到底,她也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苏玉琳待苏君扬回来后,将林安心所言转告,完了,她又补了一句,关于自己对此事的看法。
“大哥,我怎么也觉得这事透着一股子主诡异,安心的大哥在南边本就好好的做生意,听安心说,一直做得风生水起,况且,那南边,谁不知他未来的妹夫是你平郡王啊,就冲这一点,也没有谁敢如此大胆,如此猖狂的害他,完全没瞧出有一丝丝收敛的意思。”
苏君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我原还担心你太过单纯,没的,将你长嫂给带歪了,如今瞧来,你也不是个没脑子的,你同青松哥的事,我会从旁协助,能不能成,不是看天意,而是看你脑瓜子够不够灵光了。”
他这是出言点醒苏玉琳。
凡事,事在人为!
人定胜天。
“有大哥珠玉在前,我这做妹妹的,自该效仿之。”
苏君扬到是有了几分真心待她的意思。
因此,也不瞒着她。
“父王已经查明了,你长嫂的那事,牵扯到了长公主府。”
苏玉琳闻言,忍不住握拳,道:“太气人了,吴红樱哪里比得上安心,要不是县主,我都懒得理她,好好的县主不当,非要学那劳什子小妾的样子,装什么白莲花。”
她骂的,却是吴红樱的爹庞妾太利害,而那小妾就是生了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苏君扬扯了扯嘴角,道:“你平日多去你长嫂的铺子里待待,帮我提防着吴红樱,爱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往往不爱叫。”
“晓得了,那你几时娶了她进门,她若成了平郡王妃,哪还有吴红樱屁事?”
苏君扬忍不住皱眉,道:“注意点,你好歹是郡主,在我面前说词粗鲁便罢,在外头万万不可。”
苏玉琳却晓得,他是真的关心自己了,遂笑着吐了吐小香舌,道:“我咋觉得,你比二哥更像我亲哥哥。”
原本就是,不过,只是有一半血脉相同,比不得苏君诚与她是一奶同胞。
“不是我不想快些,而是,有人见不得我与她过得太好,还有,反对的人太多,我这时强行将她迎娶进门,她日后在府中,又或是外头,必将寸步难行,我不能,太过自私。”
苏玉琳听后,却是万分羡慕林安心的,也不知,她的呆子可会如此疼惜自己呢?
“唉,说到底,还是因为她的出身太过平凡,若她是大官之女,又或是世家之后,你看那些人,哪里还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反对,或是挑事,就算是长公主姑外祖母又如何?”
苏君扬很认同她所言。
“这事我晓得了,还有,你最近莫要去寻青松哥。”
“为何?”苏玉琳不解。
苏君扬望向门外,目光越过内院墙,朝盛桂院的方向看去。
“你若真想有机会与青松哥成亲,便听我这句劝。”
至于原由,他怎不能告诉苏玉琳,他已经在王府立足大半,郭惠雅有眼线盯着他院里,却不晓得,他已经将那些眼线策反,或诱之,或压制之,总之,他耍了些小手段,将自己的院落打造成了滴水不漏的铜墙铁壁。
即便与郭惠雅暂时握手言合,却也要防着对方随时有可能翻脸。
苏玉琳终没有再追着问他此事。
苏君扬寻思了一番后,又去了盛桂院一趟。
郭惠雅听说他来了,让人将他请到前厅吃茶,自己又在后院磨蹭了半刻钟,方才行至前院。
苏君扬见她来了,照旧很淡定地吃茶。
郭惠雅也不说话,径直行至主位落座,两人互不退让,在前厅又吃两盏茶,到底比不过苏君扬身强体壮,能扛得住一碗接一碗的凉茶。
她先妥协了。
“听说你那不成气的妹子,又去映月院扰你清静了。”
苏君扬顶着个面摊脸,面无表情地答:“成不成气候,那也是你的亲女儿,是大周堂堂恭王府的嫡郡主。”
前一句叫郭惠雅心生恼意,后一句又瞬间浇灭了她心头的怒火。
没错,不管成不成气候都是没关系的,她这辈子总有恭王与恭王妃罩着。
“你来我这里,该不会就是为了吃茶这么简单吧。”
苏君扬终舍得将手里的茶盏放到小几上,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击打着茶几面,往往这时候,就是表示他有重要事情要说。
“你很为难?即如此,你想好了再来找我吧。”
郭惠雅端起了架子,只有如此,她才觉得自己压制住了苏君扬。
苏君扬从鼻孔里甩出个“哼”字。
只听他说道:“我怕,说出来后,你会颇为难。”
“我?”郭惠雅怎么可能相信他这话。
“我有何可为难的?”
她认真回忆了一遍,自苏君扬入京后,她所做的事,很确定,自己没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
“你不信?不如,我将事情说出来后,咱俩做个交易,如何?”
苏君扬果然是来与她讨价还价的,她就觉得,每回,他一登这盛桂院的大门,她就有种不详的预感。
“交易?我怎知你所说的事,是否值得我去交易,万一,我吃亏了呢?”
苏君扬冷冷一笑,道:“我说出来后,你会求着我同你做交易的。”
郭惠雅的瞳孔猛地一缩,她有种预感,苏君扬的确是真的想做一笔交易。
“你不妨先说说看,我说了,需得看,值不值得做这交易。”
“你肯定愿意的。”苏君扬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郭府,三姨娘,庶长女!”
郭惠雅闻言,一张小脸顿时煞白,手中漂亮精致的青花瓷茶盏,猛地掉落于地上。
前朝古董啊,苏君扬的眼里闪过一丝可惜,随即又抛之于脑后。
“你在胡说什么。”
郭惠雅怎么都不肯相信,她以为自己听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