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惠敏屏风后冷笑,说道:“怎地了,被这朵小娇花给糊住眼了,忘了你还有个快咽气的儿子,还是说,想着赶紧收入房里,左右你的大儿子快死了,好叫这小可怜再给你生几个带把的?”
“你又在发什么神经?”
微生承文的话很冷,绕过屏风来到堂内,而他看郭惠敏的眼神毫无感情,甚至,眼底还隐藏着一丝怨恨,小心翼翼的,不叫对方发现。
“我发什么神经?我到要问问你,微生承文,你有心吗?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郭惠敏发了疯似的冲他大吼。
微生承文本不想同她吵,他觉得吵来吵去,吵不出一点结果,争吵于他而言,毫无意义。
他沉默不语。
郭惠敏只当他心虚,难掩心中的怒火,又道:“怎地了,心虚了,被我说中了。”
微生承文心中的厌恶越来越多,他都快压制不住了。
强忍心中的情绪,语气平静地道:“我不想同你吵,你让人留话叫我来主院,若就是为了这等小事,大可不必,我还有公文需批,便不在这里看你继续发疯了。”
“微生承文,你给我站住。”郭惠敏再次怒吼。
微生承文不理她,转身欲离去。
郭惠敏只觉心中的怒火翻腾,她的心肝肺都快炸裂了,愤怒的她扭曲着一张脸,抄起台案上的花瓶,朝微生承文狠狠地砸过去。
“你给我去死。”
微生承文只要慢上半步,那花瓶便落在他的头上了。
细碎的瓷片儿溅到他身上又掉落下去。
微生承文站在那里低头看着脚边的瓷片儿,有一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
再怎么心生怨恨,他都敬她是嫡妻,又体谅因为大儿子的事,她心中一直不好受,他多有忍耐,哪怕他从柳三娘那里得知外室之死的原由,他都没想过要拿她怎样。
只因,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
然而,就在刚才,郭惠敏盛怒之下的举动,让他清醒过来。
微生承文慢慢的转过身来。
目光冰冷地看向郭惠敏,问道:“你当真恨不得我去死?”
面对如此陌生的丈夫,她的心里生出一丝害怕,然后,又很快被她给压下去。
他不敢休她的,她并没有犯七出,虽然,她对自己的亲公婆并不孝顺,但她也不曾当面顶撞、忤逆于两人。
更何况,她还给微生承文生了唯一的嫡长子。
没错,他不能拿她怎样。
郭惠敏心想,她可是堂堂郭太师嫡女,岂能在微生承文面前矮了气焰。
想通后,她昂起头,恨恨地答道:“没错,我就是巴不得你去死,你不也巴不得我儿子快点死吗?微生承文,我告诉你,便是我儿子死了,他也永远是这府里唯一的嫡子,你在外头养的那些阿猫阿狗,休想进这府。”
微生承文怒不可遏,他发现,无论自己如何迁让,都只会落一身埋怨。
“哼,你竟敢说我的孩儿是阿猫阿狗,难为你郭家看得起,竟将你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嫡女嫁给我这个牲畜,可见,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说什么,微生承文你这个老不死的,竟敢咒我娘家人是牲畜。”郭惠敏气得发疯了,站在那里大声尖叫。
她从来没有如此恨过微生承文,恨不得吸他的血,扒他的皮。
微生承文眼里的恨意一闪而逝。
“怎地,我有说错吗?”
“我呸,你这个老不死的,我郭惠敏哪里对不起你们微生家了,一个两个,不喜欢我也就算了,我不稀罕你家长辈的疼宠,好歹,我也是被我爹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左右在你微生家长辈的眼里,我这个媳妇,永久都是外人,又怎比得过你们这些亲生的。”
微生承文大怒,道:“你怎么说我都可以,你最好不要祸及我爹娘,两老可有得罪过你,虽然不喜你是事实,但也从来没有对你要求过什么,你别太不知足了。”
郭惠敏气极,再次抄起手边的花瓶朝他砸过去。
她的确是疯了,满脑子的记忆,都是微生家的人对她的不好。
微生承文一边躲开她砸过来的东西,一边大声道:“你又发什么疯。”
“我还真想疯了算了,最好能一把火烧了这个家,在你眼中,竟是我太不知足,当初,我嫁过来时,又不是没想过要好好孝顺你爹娘,是你爹娘给脸不要脸,我才不稀罕拿我的热脸去倒贴。”
微生承文怒了,骂道:“郭惠敏,咱俩吵归吵,你不能说我爹娘。”
郭惠敏双手叉腰,站在那里大骂:“我还就要骂,那两个老不死的,几时没偏心过,哦,大儿媳妇生的儿子,就是那两个老不死的乖孙子,微生承文你有没有心,宇儿,就不是你的亲儿子,你就忍心看那两个老不死的冷落我们儿子吗?”
“郭惠敏,你怎能如此不孝,竟然诅咒我爹娘。”微生承文这回是真的动了肝火。
郭惠敏又大骂:“我还就要诅咒那两个老不死的,那两个眼巴巴的数着日子,盼着我儿子早死早超生,那两个老不死的,怎就不早点去死,都多大岁数了,全都活到狗身上了。”
微生承文怒火冲天,气势汹汹地冲过去,一把揪住郭惠敏的衣领,扬起手想打她,但在看到她一双红通通的眼睛时,他又瞬间清醒过来,忍了再忍,终不屑动手打个弱女子的。
他将她一把推开。
“你莫要再惹我,不然,我怕忍不住会真的对你动手。”
他对她恨极了,指着她道:“我再警告你一次,我俩夫妻吵架归吵架,莫要拿我爹娘说事。”
郭惠敏一点都不将他的话放在眼里,继续埋怨他。
“我有说错吗,我的儿子就不是两人的孙子,不是你亲骨肉,凭什么那两个老不死的对那边的孙子们疼宠有加,对我的儿子却是不屑一顾,凭什么啊?”
微生承文大声答道:“你还有脸说这个,要不是你爹用权势压迫我这个探花,强逼我娶你,我爹娘又怎会心生怨恨?我爹娘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不该在权势面前屈服,讨了你这么一个搅事精回来,说是郭府嫡女,谁不知你其实是个庶出身份,这也就罢了,偏你那娘还是个目光短浅的,尽教你们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我就知道,你们整个微生家就看不起我原是庶出,这是我能选的吗?”郭惠敏越发动了气。
微生承文与她理论:“我不是看不起庶出,只是看不起你。”
愤怒中的郭惠敏,并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她的声音越发尖锐刺耳:“我就知道你看不起庶出,好啊,你将那几个贱种给接回来啊,微生承文我可告诉你,你休想将那三个贱种挂在我的名下,打死我,都不会接受那三个贱种,你不是很瞧不起庶出吗,我到要看看,一个承直郎,一个县主,竟是庶出身份,我偏要叫你狠狠地打皇上、太后的脸。”
微生承文目光阴冷地盯着她,半晌后,才道:“我已禀明我爹娘,这事由二老做主,我要迎娶三娘过门,你何德何能,凭什么能稳坐嫡妻之位。”
说到这儿,他又指着她道:“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别以为我不晓得那个外室是怎么死的,即便是无色无味的毒药,也逃不过有心人的眼,你以为有你爹在前面挡着,就没有人想到郭家背后是干什么的?我若将此事说出来,别说后宫又是一番大清洗,你以为,你们郭氏一族还能如此风光无限,我不作为,是不想背太多的孽债。”
微生承文不想牵扯到太多无辜的老弱妇懦,天子一怒,必会血流成河。
“逼急了,我也能将这天捅破,大家都别想过好日子。”
“你竟然威胁我?”郭惠敏怎么也想不到,微生承文会知晓那事,怎么可能?
“威胁你又能怎样,甭以为我不知晓,这么些年来,你娘家的手,早就伸到我府里来了,要不是看在宇儿的份上,你以为,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你以为,我不清楚当年白毫是怎么死的?”
郭惠敏大惊失色,她怎么也不相信,原来,微生承文一直都晓的。
微生承文又道:“我不说,并不代表我不清楚,白毫是你的陪嫁丫头,她死了,我也无话可说。”
郭惠敏连连摇头。
微生承文眸色冷如冰,说道:“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叫你娘家的手莫要伸太长。”
“关我娘家什么事,要不是你们家瞧不起我本是庶出,又怎会惹出如此多事来。”郭惠敏心中不服。
微生承文冷笑,说:“你即嫁入我微生府,自该做一个贤良的当家主母,做一个孝孝顺顺的媳妇,可你,做了什么?府里的产业交给你打理,却被你打理的不像样子,眼见入不敷出,我娘有心想手把手教你,你还嫌我娘多事,管得太宽。”
他继续指责她:“要不是你不知事,我俩成亲这么多年,我爹娘几时上跨过我府上的大门,要不是你不孝,两老能气的不想见你吗?你莫要怪我怨你,是你不该在先。”
郭惠敏正想反驳,他又道:“你说两老不喜欢宇儿,你怎不说你从来不给二老好脸色?吃个饭,还嫌弃二老夹菜的姿势不对,说什么,应该由丫头给二老布菜,二老拿筷子夹点东西给宇儿吃,你又嫌弃二老不该夹些他吃不了的,我们兄弟都是我爹娘带大的,也没见缺胳膊少腿的,郭惠敏,那是我微生承文的亲爹娘,不是外人,再如何,你都不该嫌弃的。”
“我爹娘年纪那般大了,几十年的习惯便是如此过来的,不让丫头布菜,自个儿有手有脚,夹个菜吃又能丢脸到哪儿去?”